“而這寶慶府就是其東渡的路經地之一,相傳這位羅漢在此地講經說法,建了一座道場,就是這天龍寺。”
“傳聞裡面就供奉着一顆佛骨舍利!”
“佛骨舍利?”陳淵聽到這個字眼出了聲,不由側耳,突然聯想蘄自己曾從那頭從西方淨土而來的金翅大魔手中得到了一截指骨,起了興趣,“仔細講講,這東西可有什麼來歷。”
公孫羊卻苦笑道,“老奴也只是道聽途說,喜歡看些雜文廣記,偶爾聽到這一傳聞,具體不知真假,而且此等傳說之物,豈是老奴能探究的,故此不清楚。”
他之前說書時,走南闖北,每到一處就愛收集一些當地的奇聞軼事,古老傳聞,而且天龍寺在附近民間的傳聞很多。故此聽說過這天龍寺的消息。
不料他不知道,有人卻知道佛骨舍利爲何物。
“神都大獄裡就有一塊佛骨舍利!”
說話的人是副監察使勾越。
“舍利子,乃是佛門戒、定、慧之所薰修,甚難可得,最上福田,乃是佛門大神通者涅槃之物,最起碼也要像將軍這般,踏入龍虎,纔有可能所得。”
說到這,勾越大臉微微正色,看了公孫羊一眼,
“而佛骨舍利,不知道閣下是不是聽錯了,舍利間也是有區分的,舍利能稱佛骨,那說明涅槃的是一尊佛,這是傳說中的天人存在。這種等級的東西,如果這天龍寺有,必不會在朝廷中籍籍無名,我巡天司也不可能不知道。”
他這意思很明顯,這傳聞應是假的,如果天龍寺有佛骨舍利,必不會他們也沒聽過,也不知要引起多少人窺探。
而公孫羊點了點頭,表示贊同,“監察使說的沒錯,確實,這傳聞還有一半沒講完,傳聞前朝覆滅時,天龍寺遭難,有人屠掉了天龍寺,並一把火燒了,寺中的那枚佛骨舍利就此人間蒸發,不知去向。而現在的天龍寺是那場劫難後重建的。”
“此中頗帶些神秘色採,所以這個傳聞在下記憶深刻!”
確實,西方淨土,羅漢東渡,佛骨舍利,滅寺慘案,前朝舊事,單獨拎出來一個都是神秘感很強的元素,這種傳聞確實能爲天龍寺添上幾分神秘面紗。
“勾大人剛纔說,神都大獄裡就有一塊佛骨舍利?”陳淵的注意被勾越吸引過去,眉頭一動,帶着探究。
“此等絕世珍稀之物,又是爲何在大獄裡?”
勾越見陳淵問起此事,眉頭猶豫了一下,但也就是一下,此等秘辛雖說不輕易對外人言,但他聽來的也只是隻言片語,話趕話說出來也不打緊,其神色變得有些鄭重起來。
“巡天司底下有一座大獄,身在其中的都是天底下極兇的存在,妖魔鬼怪精,五濁俱全,有從地底下挖出來的不死生物,有無法毀滅,能製造一場災難的一塊血肉.各種不可思議的存在被鎮壓此處。”
“那塊佛骨舍利在大獄中,自然是因爲其邪性,被鎮壓此中。”
“根據記載,這塊佛骨舍利邪性的很,不管心中多大罪孽,接觸久了,就能將人度化,六根清淨,遁入空門,無情空性。”
“人有七情六慾,如果六根寂滅,成了一塊石頭,等同殺生,斬掉自我,那還有什麼意思。”
“而且,每一個與其接觸久的人,都妄想把這佛骨舍利吞進去,融化自身,記載中出了幾樁事,後來結果無從知曉,而且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後來此物就被鎮壓在大獄深處,被層層封鎖,就算在滿是兇物的大獄裡面,也是禁忌之物。”
陳淵聽得這位副監察使講述,眼中光芒流轉。
聽其描述,雖然只有隻言片語,但能聽得出來,這大獄裡面鎮壓的東西個個相當邪性,他都聞所未聞,看來蜀地終究只是這片天地的一個角落,需要多出來走一走,見識一下。
至於佛骨舍利這種物事,顯然神秘非凡,不是什麼善茬。
“聽了勾大人這麼說,看來如果真遇到此物,還是不要輕易沾惹的好。”
“西方所謂的淨土,本將來看,怕並不是那麼安生。”
他說這話時,眼神冷漠,意有所指。
八部魔國和西方淨土的聯繫不淺,所謂的佛家八部衆正蠢蠢欲動,屢叩邊關,齊天大將一直鎮守那裡,根本抽不開身,上次傳信來,那邊戰場似乎局勢越來越緊張。
遲早有一場大仗要打!
徐少卿和勾越也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對視了一眼,深以爲然。
也就在這時,外面傳來敲門聲,隨後店小二討好的聲音傳來,
“客官,您幾位的酒菜來了!”
而就在陳淵幾人用餐之時,客棧外的寬闊大路上,一隊人馬沿街穿行。
兩行護衛三十來人,個個騎馬,手持制式刀,身穿白外褂,內襯皮甲,個個精氣神足,看起來就不好惹。這些人護衛兩邊,中間是一輛硃紅馬車,裝飾華貴,一看就是富貴顯赫人家。
馬車穿街而過,街上行人似乎認識這是誰的車輦,紛紛避讓開來,隨後伸起頭來看那硃紅馬車,引起一些騷動。
特別是其中一些青年,忍不住用身子擠開熱鬧的人羣,眉眼飛動,投去仰慕的目光,似乎想看清楚馬車中的人長什麼樣。
“那就是府臺千金的馬車啊!”
“聽說府臺千金姿容絕世,溫婉貴氣,尚未婚嫁,聽說州府許多世家公子,達官貴人,連門檻都踏平了,想獲得這位千金青睞,卻沒有人能俘獲芳心。”
“其人久居深閨之中,也不知道多少青年才俊想一睹芳容卻不得。”
“真是讓人好奇!”
“.”
人羣中有竊竊私語聲響起,張望那硃紅馬車,帶着敬畏,仰慕,好奇。
有些青年公子甚至故意表現,吟風弄月,故意將聲音弄得大些,以求吸引馬車中人能被吸引注意,看上一眼,但車簾一動不動。
這時,當這隊人馬經過望仙閣這家客棧時,右側隨行的一位護衛正時刻注意路邊的人羣時,不經意掃到了這家客棧側邊停放車馬的欄廄,注意到了幾匹銀馬。
那銀馬渾身皮毛猶如鎏銀之色,馬鬃如雲,剎爲漂亮,在欄廄的馬匹中顯得鶴立雞羣。
這位護衛對這種銀馬記憶深刻,之前在官道上見過,追之不及,速度奇快。
其眼睛微微一亮,立馬提繮來到硃紅馬車旁,身子微俯朝裡面的小姐傳話,
“小姐,之前您讓屬下在官道上追的那輛馬車,屬下方纔看到了。”
這話一落,馬車側邊的簾布微微掀開,
“哪裡?”
聲音清麗,不帶一絲雜質。
“就在望仙閣客棧。”
不料,馬車兩邊都是張頭的行人,裡面的女子並沒見到。
而這時,路邊看熱鬧的人羣驚鴻一瞥,看到了裡面女子的臉,興奮驚呼一聲,
“我看到了!”
隨後,就是一陣騷動。
馬車旁的護衛見狀,厲眼一掃,手上的刀彈出刀鞘,直把幾個傢伙嚇了一跳,脖子往後一縮,不敢噤聲。
而車簾很快放下,裡面的女子沒有繼續張望,只有聲音從裡面傳來,
“回府先,只是一件小事,不要引人注意,你事後去探探那輛馬車的人,誰唱的那曲,問問就好,不要濫用權利惹人不快,也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是,小姐!”
後面,這隊車馬繼續行進,一路來到一座建築厚重的宅院後門,這裡高門大院,有兵甲看守,看起來頗爲不凡。
後門,有一大堆人出門迎接。
鶯鶯燕燕,都是些女子,丫鬟,嬤嬤,二三十號人,都身穿錦繡。
“小姐回來了!”
一羣人一窩蜂地迎到馬車前。
接着,硃紅馬車的門簾打開,裡面先是彎身走出一位身穿綠蘿裙,眉目嬌俏,身材嬌小的丫鬟。
隨後,這丫鬟下了馬車,伸出手來,嬌聲喊道,“小姐1”
很快,在大家的注視下,車簾輕動,沉香木串相撞,發出細碎聲響,絳紫色蜀錦廣袖率先探出,隨後月白纏枝蓮紋襦裙曳地,金線織繡的寶相花在裙襬上綻放,隨着女子足尖點地的動作,搖曳生姿,茜色披帛自肩頭傾瀉而下,隱約可見其上用孔雀羽線繡的雙蝶紋樣,栩栩如生。
女子長尾束髮,沒有任何點綴,只有一根紅絲帶束着,面容珠圓玉潤,黛眉如遠山含黛,眼眸似秋水映星,脣角微勾,帶着恰到好處的笑意,空谷幽蘭的氣質間點綴着貴氣。
一羣嬤嬤,丫鬟,如衆星捧月般將女子圍了上來,齊齊俯下身子行禮。
而女子則從人羣中走出,對着幾位風韻猶存的,身着富貴的婦人一一委身行禮。
“孃親,二孃,三娘.”
“女兒出門拜訪友人回來了!”
聲音溫婉,又帶着一絲俏皮。
而那爲首的婦人,一身黑金色蜀錦,頭戴翠玉步搖,眼角帶着歲月的痕跡,看着眼前的女兒,帶着寵溺的笑,扶起女子的雙手,摸了摸對方的手清瘦沒有,
“玉兒好好回來就好!”
說着,這婦人看向女兒身邊的丫鬟小翠。
“小翠,等會去賬房領銀錢,給這次隨行的分賞!就按照每人之前的月例下發。”
“是。”
而這時,旁邊的幾個婦人也熱情地圍了上來,
“玉兒這次訪友好像清瘦了。”
“走走走,三娘我可是讓下人備上了你最愛吃的菜餚,得好好補回來。”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似乎透露着對女子的喜愛,但那細微表情裡,卻帶着些許討好,甚至恭維。
這時,卻見叫玉兒的女子面對幾位姨娘的噓寒問暖,卻是張望着門後,她看向自己的母親,
“母親,姑奶奶呢?”
“每次我回來,姑奶奶都在的。”說着,語氣有些小失落,還有些着急。
其母見她這個模樣,知道她與姑奶奶感情深,嘆了一口氣,“你姑奶奶舊疾復發,在後院休養着。”
這話一出,女子當即提起貼地的裙子,就朝着後門衝了進去,顯得很是擔心。
“小姐”
“小姐!”
一羣丫鬟,嬤嬤趕緊跟了上去。
其母看了,哎哎喊了兩聲,“你回來,先要見過你父親的。”
見喊了幾聲,沒什麼作用,只能嘆了口氣,“算了算了,她從小被她姑奶奶疼大的,再說老爺也不會說什麼。”
而此時,在這座府院前面,一座滿是書卷墨香的偌大書房裡,一位身穿硃紅飛禽官服的男子坐在桌前,
下面有一位身穿黑衣白褂,手扶官刀的人單膝跪地。
“大人,府君那邊派人來信,今晚天龍寺與太白洞天的弟子在城牆對戰,保持着外鬆內緊,府軍那邊會維護城牆那邊的秩序,想讓咱們衙門這邊注意城內秩序,怕有人趁亂生些事端。”
堂上所坐的正是寶慶府臺李巡!
這位寶慶府臺點了點頭,“此事本官與府君已事先商議過,你去下面安排人手,敲響暮鼓之後,將衙門的人都派出去,主要盯緊西城。”
“是!”
這位差人得了令,立馬起身,躬身扶手後退幾步,隨後轉身出了書房。
處理這一樁事畢,這位寶慶府臺皺了皺眉。
這些江湖門派比鬥,最是棘手,特別是這次兩個宗門弟子的來頭都不小。
一個是隱世洞天弟子,一個是號稱天龍寺百年來最有天賦的佛子!
兩個對於寶慶府來說,都是龐然大物。
所以他們府衙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還得小心伺候。
不僅給人家提供場地不說,還要發動兵馬衙門差人去維持秩序。
如今府城內,有不少外地來的人來看這場熱鬧,其中許多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生怕不出事。
俠以武犯禁,這些人最不服規則束縛,難免會生出事端,他和本地府君就因爲此焦頭爛額。
李巡眉頭皺着,突然耳邊一動,出聲,
“後院什麼動靜?”
“回大人,是小姐回來了!”
李巡一聽,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起了身,開了門,臉上有了笑容。
他已經有半月沒見女兒。
只是他出門沒幾步,一個急匆匆的步伐打斷了他。
只見衙門都尉急匆匆過來,
“總兵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