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換迷迷糊糊燒了一夜。霍安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自認倒黴地忙了一夜,總不能讓這奇葩姑娘燒死在他家裡吧。
先是擰了溼布帕子給她敷在額頭上,誰知她躺在被窩裡扭得像貓一樣,閉着眼一把扯了額上的冷帕子,嬌滴滴斥道,“……我纔不要你對我好……我是個有氣節的人……二世祖……呸……”
霍安又從她手裡揪了帕子來給她敷上,再用被子將她裹得像個糉子,他記得自己小時發燒,娘就是用被子裹他,出一身大汗睡一覺就輕鬆了很多。
然後拿了掃帚,打了水進來洗地。
他憤憤洗着青石地面,心裡動盪起伏,看來還是得狠狠心腸,將這姑娘攆走。就在這時,耳邊傳來她軟軟的喊聲,“霍安……”
他將帕子一甩,奇葩,你又要鬧哪樣?
擡頭一瞧,只見奇葩姑娘奮力從被子裡伸出一截手臂,白晃晃地招了招,“霍安……你是除了我娘之外,天下第二好的人……”
她微微側躺,閉着眼,一張臉燒得桃花一般豔麗,滿頭烏髮風情萬種地鋪灑在枕頭上,真是漂亮得驚心動魄。
霍安低下頭,又狠狠抹地。
叫他怎麼做好,這種姑娘隨隨便便丟出去,朝不保夕啊。
後來又給她換了幾次冷帕子,灌了她一些涼水喝,最後輕輕捏了她伸在外面的一截手臂,慌張地塞進被子裡。
一直走到門外,他手心裡還留着剛纔那種觸感,溫柔,細膩,像溫水泡過的嫩豆腐。
一覺醒來,蘇換隻覺得全身大汗淋漓,但輕鬆了很多,腦袋裡的糨糊也被抽走了。她晃晃頭,翻個身,突然覺得額頭上掉下個東西。
捏起來一看,是條半乾的溼帕子。
瞪了片刻,她猛然坐起來。哦哦哦,她想起來了,她昨晚吐了,然後,然後就不記得了。
低頭去看地面,地上卻十分乾淨,陳舊的大青石地面甚至還泛着光,窗戶半開,和煦的風從外面吹進來,帶點花香。
再低頭看自己,衣衫穿得好好的,就是汗溼了,黏膩膩地貼在身上。她掀開被子跳下牀,衝到院子裡一看,院子裡空無一人,小二正盤在槐樹下咬自己尾巴,見她出來,興奮地跑過來。
霍安又帶着達達出去了,獨留下小二看家。
她走到院子裡去,取了晾乾的衣裙,回屋裡換上,又洗漱一番,取了窗臺上的木梳子,細細將頭髮梳了一遍,用布條綁在後面。
日上三竿時,霍安才帶着達達回來。走進院子,便看見蘇換坐在正屋前的石階上,用一支狗尾巴草撓小二的背,小二轉頭去咬,逗得她仰頭哈哈大笑。
啊,他撫了撫額,他好崩潰吶。這個姑娘就不是風雨中的小花朵好不好,她就是一節吹不彎壓不斷的老竹子好不好,虧他還擔心她熬不住被燒死了,一大早就去城裡買了兩帖藥回來。
蘇換看見他回來,兩眼一亮,將狗尾巴草一扔,跑過來問,“昨晚我吐了是不是?”
霍安默然點頭,將手裡兩包東西提到廚房裡去。
蘇換尾隨他,愧然道,“那真不好意思,勞煩你抹地了。”
然後她又眼尖地看到他手裡兩個大紙包,嗖地躥過去撥弄,“你出去買東西了?買了什麼買了什麼?”
霍安沉着臉任由她去翻。
翻出兩包米,翻出一包鹽,翻出一盒紅醬,翻出一包老薑蒜瓣,翻出一包乾辣椒,翻出八隻燒餅,翻出一盒針線,翻出一塊豆腐,最後,竟然翻出兩帖藥。
蘇換疑惑地看他,“你生病了?”
霍安扭頭出門。
蘇換晾在那裡半晌,想了又想,琢磨這男人平時好脾氣得很,今天是鬧什麼彆扭。
收拾一下廚房,她拍了幾片老薑,將昨晚剩下的乾飯倒進鍋裡,摻上水,揪了些白菜葉子進去,做成菜飯。然後將那新鮮豆腐切成塊,澆了紅醬切了辣椒,燒成麻辣豆腐,上面再撒些青蒜末,香氣撲鼻。
小心翼翼招呼了霍安吃飯。一頓飯,霍安看都不看她一眼,低頭狠狠咬燒餅。
忽然,他平日寫字的木牌子遞到他眼皮下。
上面寫一行字:“霍安,你別生氣了,昨晚我不好,吐了滿地還勞煩你抹地。”
木牌這面寫滿了,握着木牌的小手一翻,讓他繼續看另一面:“謝謝你還給我買藥,我好了,藥留着,下次吃吧。”
霍安好糾結,還有下次?姑娘,你想得真長遠。
蘇換期期艾艾半天,終於痛下決心,從衣領裡揪出一條精緻的紅絲繩,取下來,將紅絲繩穿着的一顆玉白菜,輕輕放到霍安面前。
霍安皺了皺眉,終於擡起眼來看她。
玉白菜看起來成色很好,拇指大小,瑩光潤澤。
蘇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你不要覺得我小心眼啊。我那日滾下山,包袱掉了,平日攢的銀子都沒了,我娘留給我的兩支金簪一隻碧玉鐲子也沒了,我現在想起來都好心痛。這顆玉白菜是我娘去世前留給我的,說玉能保平安,白菜又招財,讓我一直戴着。”
她換口氣繼續道,“我小氣,一直不捨得拿出來。可是我白吃白喝你的,又很無恥,你拿去幫我賣了行不行?”
霍安冷着臉,用一根手指將那玉白菜推回到她面前。
蘇換急道,“你不要誤會,我不是要你同情我。這些東西都是死物,沒有吃飯活命重要。我娘在我心裡,不一定要睹物思人,我便是將這顆玉白菜供起來,她也不會活過來了,不如救她女兒一命,她知道了一定含笑九泉。”
她眼巴巴地將他看着,見他面無表情,乾脆捏了那玉白菜,毅然道,“下次你去城裡,我也跟你去,我自己去賣白菜!”
霍安不理她,起身來收拾碗筷。
蘇換跟出去,背對院子,面向牆角,蹲在那裡摸小二的毛,委屈又苦惱地自言自語,“怎麼辦?小二,你家主人好像越來越討厭我了……我以後再也不生病了……”
霍安走出廚房,聽到她自怨自艾的聲音,放下挽起的衣袖,走過去。
他也有些苦惱,這個姑娘,咱們非親非故,你叫我如何待你纔對?
蘇換正憂傷,冷不防背後有人拍她肩,她一轉身,看見霍安將木牌豎在她面前,上面寫着:“我去幫人補屋頂,晚上回。”
蘇換站起來,乖乖地點頭,“好。”
忽然想起什麼,跑進廚房拿出一個洗乾淨的籃子,籃子裡疊着一張花帕子。
她把籃子遞給霍安,“你把籃子還給她們吧,我都洗乾淨了。”
霍安點點頭。
蘇換覺得霍安面色又恢復了往常的平靜寬厚,忍不住又小小地活潑起來,“那姑娘叫花穗是吧?名字好嬌羞哦。”
霍安看她躲躲閃閃八卦氣質充分外泄的小眼神,實在不想理會她,轉身就走。
蘇換忽然又喊他,“霍安,我看她們家的白菜和青蒜葉都長得不錯,要不順帶討些菜種子回來,我會種菜的。”
霍安轉過頭來,十分懷疑地上下打量她。
洗碗不會,洗衣不會,會種菜?姑娘,你燒糊塗了吧?
蘇換小腰一挺,嚴肅道,“我說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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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都木有人看~
姐難道要走回扭曲路線?
姐實質上還是在走扭曲路線啊,人物出來多了大家就明白了
還好今天下午偷跑出去打麻將贏了錢~~姐於是又雞血地碼了一大堆字~
啊~大姨媽來了真是擋都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