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酒逃出祖陵, 遊渺根據她留下的紫色桐花,一路找到了桐花村。
桐花村地處偏僻,已經超出可連山城的地界, 屬於人族另一座城池, 戍庚城。
因爲附近都是大山, 進出不便, 平日裡村裡很少有外人過來, 乍然間看到兩個陌生的年輕人出入,難免要多看兩眼。
更何況兩個人還都長得一表人才,穿着打扮也不似尋常人家, 更是引起了村裡人的好奇。
遊渺的心裡很亂,他看着不遠處偷偷觀察他們的村民, 又去打量周遭的環境, 發現進村之前的那種熟悉感消失了。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遊酒又是爲什麼會來這裡?
就在兩人萬分不解的時候, 有人主動走到他們的面前。
來人是一箇中年男子,常年勞作的緣故臉色被曬的黑紅, 但是氣質淳樸,看起來老實巴交,又有點正氣的樣子。
他面對着遊渺,整個人有些拘謹,“遊公子是嗎?我家的房子已經空出來了, 收拾的很乾淨, 我帶您去看看。”
聽語氣是有人在村子裡租用了房屋, 還提前告知了兩人會來的時間, 所以房子的主人就出來迎接了。
遊渺看了一眼邢伋, 對中年男子說:“你知道我要來?”
“是啊,有位姑娘已經把你們借宿的錢給了, 說是兩位今天就會來村裡,讓我來接一下。”
遊渺猜這應該是遊酒的手筆,正了正神色,問:“她還說了什麼?”
中年男子:“說是讓兩位公子安心住着,該走的時候,她自會出現。”
遊渺還在考慮,邢伋暗地裡傳音給他:“遊酒這樣做肯定有原因,不如我們就按照她的安排去做,看看她葫蘆裡究竟賣得什麼藥。”
“……嗯。”遊渺也想知道遊酒的用意,因此他對中年男子說:“有勞前面帶路。”
“走這邊。”
中年男子自我介紹說他姓董,“兩位公子叫我老董就好。”
老董說話時不由自主地搓了搓手,看得出來有點緊張,“我們家是老房子了,有些破舊,但是收拾的乾乾淨淨,兩位先看一看,到時候如果有不滿意的地方,我們再商量。”
遊渺不怎麼在意這些,“能住就行。”
他的態度溫和,說話也是輕聲細氣,讓老董受寵若驚。
說實話,董家在桐花村裡並不算富裕,一家七口人擠在幾間小屋子裡,靠着他與兩個兒子種地,堪堪養活家裡人。
一開始有人說要租用他家房子,他還不樂意,他們家本來就是人多屋子少,壓根就住不開,怎麼可能再騰出來空房子來給別人住?
但是那個女子出的價錢真的太容易讓人動搖,足以保障他們一家接下來幾年生活無憂。
所以他們坐到一起商量了一下,這才答應下來。
在定下來以後,女子直接給了他們一大筆錢,比之前說好的價錢高了好幾倍不止,把他們嚇得不輕。
剛一開始,這錢是不敢收的,不過女子扔下錢就走了,他們想把多餘的部分還回去都不能。
想到這裡,老董猶豫着看向遊渺和刑伋,“不知兩位公子能否幫我一個忙?”
遊渺:“你說。”
老董從懷裡掏出一個布袋,看了看四周,抖着手遞到遊渺面前:“請兩位幫忙把這些錢轉交給那位姑娘,她給的太多了,我們不能收。”
原本說好的價錢已經算是高的了,村裡有人不知道從哪裡得知這個消息,都說他們家走了大運,來了財神,一時間羨慕的不行。
遊渺看着老董一臉無措地看着自己,有些明白他的想法了。
估計是覺得錢太多,不願意佔這麼大一個便宜。
但是把錢還給遊酒……
他把老董的手推了回去:“既然是她給你的,你就收着吧。”
他覺得遊酒不是那種會缺錢的人。
“這,這……”老董神色糾結,有些爲難,伸着手半天見兩人真的無意去接,這才慢吞吞地收回錢袋,“那我就先收下了。”
實際上暗地裡決定回去之後把這些錢交給大兒子,讓他去城裡買些好菜回來,儘量讓兩位貴客能住得舒服。
……
董家的情況確實不怎麼樣,相比較於桐花村其他人家,住的地方堪稱簡陋。
遊渺和邢伋踏進董家的小院時,就看到院子裡已經在等着的其他人了。
有兩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迎上來,很是熱情地想要幫忙安置行李,但是看到兩人手中空空,身上乾淨利落什麼多餘的東西都沒有帶,一時怔愣在原地。
其中那個看起來年紀稍大些的男子先是看了一眼老董,然後轉過來問:“兩,兩位公子沒有帶行李嗎?”
邢伋與遊渺對視了一眼,笑着回答:“我們住不了多久,很快就要離開。”
這個時候,一個男孩從院子外面跑進來,沒有看到前面有人,一頭撞進了遊渺懷裡。
“小錚!”男子見狀很是緊張,趕緊把男孩從遊渺那裡拉了出來,對着兩人不住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小孩子貪玩,衝撞了貴客。”
“沒事。”遊渺還維持着抱住男孩的動作,他收回手臂,與邢伋交換了一個眼神,心中很是震驚。
小男孩只是個普通人族,七八歲的年紀,他進來之前,遊渺完全沒有任何感應,以至於他連簡單的閃避都來不及做。
低下頭,正對上男孩好奇打量的視線,遊渺眨了眨眼,回以一笑。
“快別在外面站着了”,一個面容和善的婦人推了推老董,提醒道:“不是還要帶客人去看房子?”
似乎是注意到了遊渺看過來的眼神,她笑了笑,“廚房燉着雞肉,貴客若是不嫌棄,等下一起吃飯。”
婦人說着,笑容愈發慈祥,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見到遊渺就很是喜歡。
這種好感來得莫名其妙,但是卻又不讓人排斥,原本不過是做個生意,但是當他們真的見了面,她就開始發自內心地想要對兩人好。
就像是一位母親見到自己的孩子,總擔心他吃不好睡不好,方方面面都想要照顧到。
“對對對,你看我這記性!”老董經由妻子提示,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示意兩人跟他走,“我們去看看房間。”
院子裡攏共不過三四間小屋子,邢伋看着老董停在最大的那間房屋門前,問出了他這一路來縈繞在腦海裡揮之不去的問題,“是,是不是隻有一間房?”
老董回過頭來,不明白邢伋爲什麼會這樣問,“那位姑娘說只要一間房就可以。”
邢伋:“是因爲她以爲來的只有一個人嗎?”
老董搖頭:“不不不,那位姑娘說了是兩個人,特意安排我們準備一間房出來。”
這間房原本是老董夫婦騰出來給大兒子成親的婚房,這兩年一直都是大兒子和兒媳在住,這一次是因爲要儘量讓客人住的舒服些,才一致決定把它空出來。
邢伋:“······”
他現在該說什麼?謝謝未來丈母孃?
遊渺強忍住笑意,拍了一下邢伋的後背,在老董把門打開的時候將人推了進去,還不忘打趣他:“住一間房而已,你怕什麼?”
邢伋立刻挺直了脊樑,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我纔沒怕,你看錯了。”
老董沒有注意到身後兩人之間的暗流涌動,他將鑰匙遞給離他最近的邢伋之後就往外走,“你們住着,要是有什麼事情,朝門外喊一聲就行。”
屋子之間都離得很近,聲音稍微大一點,就足以把隔壁的人都叫起來。
他走之後,房間裡只剩下遊渺和邢伋,兩人四下看了一圈,房間雖然簡陋,但並不是不能接受的那種,最起碼所有的東西都乾淨整潔。
不約而同地往牀邊一坐,邢伋拍了一下他們僅有的一張牀,看向與他並肩的遊渺,“我現在有點期待伯母究竟要做什麼了。”
遊渺被他的稱呼驚住,轉過頭,“伯母?”
邢伋咳了一聲:“就,本來就應該叫伯母嘛。”
“······”遊渺張了張嘴,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索性雙頭護着腦袋,往牀上一躺,“不管她要做什麼,都應該慶幸,現在我的心情還算不錯,尚且有耐心陪她玩這麼個遊戲。”
“看出來了。”
邢伋也躺下,偏了偏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遊渺,從他的角度,能看到遊渺高聳的鼻樑,長如蝶翼的睫羽······所有的一切,都有着某種難以言喻的魔力,將他的目光牢牢釘在眼前這個人身上。
只是這樣靜靜地看着,他的心裡就融化成了一團春水。
遊渺聞言轉過頭:“看出來什麼?”
刑伋:“你心情不錯。”
從踏進桐花村開始就這樣,雖然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但是多年的相處下來,他還是能從一些小的習慣細節分辨出來。
遊渺笑了笑,沒有否認,顯然他自己都不明白是因爲什麼。
他把頭轉回去,仰躺在牀上,閉上眼睛,房間裡一時安靜了下來。
刑伋看着,鬼使神差地,他伸出了手,輕輕點在了遊渺的額頭,手下的皮膚溫涼,似上好的瓷器,細膩光滑。
遊渺被邢伋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愣住,他睜開眼睛快速眨了兩下,然後就不再有任何動作了。
沒有說話,也沒有避開,只是睜着眼睛看着屋頂,整個人放空了一般。
但是邢伋卻知道,他並不是在走神,相反地,現在他的注意力全都在自己放在他額頭的那根手指上。
沒有原因,他就是知道。
這個認知讓他的心怦怦跳了起來,緊張且期待地抿了抿脣,慢慢移動自己的手指,從遊渺光潔的額頭滑過鼻樑,最後停在雙脣上。
輕輕地按了一下,手下的觸感陌生,但是溫軟地像暗夜裡點亮的一簇火把,騰地一下蔓延至他的整個心房。
心跳聲似乎蓋過了世間所有的聲音,邢伋移開自己的手指,微微撐起上身覆在遊渺上方,溫柔地吻了下去。
兩相碰觸的剎那,遊渺的眼睛瞬間睜大,他感受着脣上的溫熱,愣了愣神,再次閉上了眼睛,用雙臂環住了邢伋。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迴應,邢伋激動起來,吻得更加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