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二十一年秋,雲氏王朝政局動盪,鳳王和丞相一派衝突越是激烈了起來,兩派在政見上互不相讓,讓中立人士很是擔憂。
後來,更是有宮中老宮女站出來說現任太子並非是皇上親子,而是皇后與兄長私通所出,太子生辰八字可以爲據,朝中頓時一片譁然。
太子之事雖是無確切證據,但是,經人一提醒,衆人也發現太子細看之下的確是與丞相有諸多相似,雖然丞相憤然辯駁,卻也無濟於事,懷疑的種子發了芽,那麼,便是會越長越大,本來還是出於觀望狀態的一衆大臣紛紛表明立場站在鳳王一邊。
鳳王本就姿容不凡,傳承了雲家的血統,與盛元帝本就有些相似,血統自然是沒有回懷疑的,如若太子並非正統,那麼,將來的帝位是誰的就毋庸置疑了。
廟堂之上爭鬥愈演愈烈,鳳王一派和丞相一派似乎是快進入了白熱化的局面,賢王雲天夜和司徒一家更是公然站出來說要支持鳳王,不久之後朝中便是一面倒的局勢,因着太子醜聞的蕭家似乎是陷入了孤立之境,除了蕭國忠的那些忠實門徒和學生,近親,開始站在蕭家一方的大臣紛紛倒戈。
不管朝局如何動盪,對於遙遠的江湖來說似乎是並無任何影響,各處都是風平浪靜。
只是,最近街坊之間都在傳聞,似乎是朝廷在找那位傳說中的女子,能引來“百鳥朝鳳”,召喚“上古神獸”,又有一身非凡醫術的奇女子。
秋獵之時,此女公然藐視皇權,居然鼓動鳳王造反,被當今聖上驅逐出了京城,永世不得回京。鳳王也因此受了牽連,禁足三日,減了一年的俸銀。
傳聞此女身懷六甲,身邊伴着爲她放棄了前程的當朝狀元,傳聞,若是將此女線索上報者,得銀千兩,將此女無損送於官家之人,黃金萬兩。
傳聞,此女子甚是撲朔迷離,親孃居然是當年的武林第一美人容羽,其與鳳王本是恩愛有加,卻是迫於皇家和親孃的逼迫才無奈離去。
因着對此女的好奇,民間便是颳起了一股“尋人”風,街上到處都有人拉着懷了孕的女子,盤問來盤問去,各個縣衙裡每日都有上千的人來舉報說是看到了張貼在牆上的畫像上的女子,卻是最後查來查去,無一屬實。
當今皇上曾有口諭,此女不得再踏入皇城半步,一入皇城便是格殺勿論,不少的人也是親自看着他們離去的,卻是搞不懂,爲何兩個活生生的大人就不見了?
兩人似乎是一夜之間就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連皇城派出去尋找的人都是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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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能渡我們過河嗎?”
清澈見底的南江河岸,一身材嬌小的農家女子,站在渡橋上滿臉笑容地向着不遠處打漁的老伯揮着手,她的身後站着一個身材頎長的中年男子,似乎是去省親回來的的,兩人身上均是背了大包小包的東西,尤其是那個中年蓄鬚男子身上,提了不少的禮盒。
河中正是收着漁網的老翁一愣,很是怪異地看了棧橋上的兩人一眼,沒有做聲,又低頭專心地收網去了。
“老伯,我知道你聽得見,您就行行好渡我們一程吧,這天都快黑了,我們快點趕路的話今晚就回不去了。”
似乎是急着趕路,岸上的女子看着河上的老翁沒有反應,話語之間有些焦急。
天上的確是黃昏垂暮,太陽已是落在了半山腰之上,天上晚霞滿天,眼看着再過不久這天就要黑下來了。
待將魚收到船上之後,老翁擡頭看那渡頭上的人似乎是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低頭,嘆了一口氣,便是搖着船往那裡走去了。
漁船靠近了岸邊,那身着粗布衣服的便是急不可耐地靠近船邊看着老翁道:“老伯,能不能幫個忙把我和我爹渡到對岸去?我們剛從城裡省親回來,急着趕路。”
老翁看了看這女子凸起的肚子,眼中閃過一抹明顯的猶豫,然後,又低頭去把網裡的魚往岸上的竹簍裡面扔,“對面山路不好走得很,大黑天的不安全,你們還是走另外一條路回去吧,我還要去給我媳婦兒送魚,沒時間給你們擺渡”。
這個渡頭,似乎是少有人來,搭着的木板子腐朽得厲害,周邊更是長了不少的青苔。
棧道上的女子聽着老問這麼說一愣,似乎是對於他這麼明顯的拒絕有些不好意思,“那個,老伯,我跟我爹都十幾年沒出過遠門了,我們村子的大娘都說這裡是回家最近的路,翻過那座大山就是了,我們來的時候還搭的是村子裡的牛車沒什麼覺得累的,人多也不怕什麼山賊,但是若是再從許州那條路走路回去就太遠了,得走三天呢,而且我跟我老爹都問了路上的人,他們說對面的山裡安全得很,沒有山賊呢,你就行行好載我們一程吧”。
“你們……”老翁正要擡頭說着什麼,卻是似乎看到了兩人身後一眼,一驚,便是低頭點頭道,“你們等下,我把這魚弄上來了就載你們過去”。
“我來幫你吧,老伯。”
“哎,不用了,你個大肚子的婦道人家,我們爺們兒的事情你瞎攙和什麼呀?”老翁很是不耐煩地拒絕她的幫助,自己將小船上的魚簍一筐一筐地往上面搬,似乎又有些氣不過她,待搬完了又看着婦人訓道,“老頭子我就是搞不懂你們現在這些女娃娃是怎麼想的,肚子都這麼大了還不安心在家裡養胎硬要跟着來省親,這城裡就有那麼好嗎?你要是出了個什麼事情你男人不得慪死?”
“老伯說的是,我的確是不該出門,只是我那姨母今年滿五十,硬是要我去,我推脫不掉這纔跟着爹他去的,不過,謝謝老伯你關心啦,我爹爹一路上很是照顧我,應該沒事的。”
知道是關心她的意思,少婦尷尬地笑笑,看了一眼身後的中年男子,很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你們快上來吧,把你們渡過去了我還得趕着回家呢,不然又要被老婆子罵了。”
將魚都搬了上岸,老翁便是催促着兩人上船。
“多謝老翁了。”
一直站在少婦身旁的男子抱拳滿是感激地看着老翁說到,聲音低沉,聽來感覺家中也是有不錯的教養的,想來就是個窮書生罷了。
“別謝我啦,老頭子我也渡了不少的人了,多你們不多,少你們不少。”
老翁對着兩人擺了擺手。
那中年的男人趕忙扶着少婦往着船上去,老翁也一邊把人給拉住,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就落到水裡面去了,邊看着兩人坐好在船上邊訓話道:“我說你這女娃娃啊,懷了這幾個月的娃子了,這身子哪裡能這麼折騰啊?你這不是給自己找罪受麼?”
又是嘆了一口氣,老翁才撐着船杆往着對面劃去。
“老伯,您懂的真是不少呢,我看你你家的媳婦兒也懷了孩子了吧?”
“是啊,小女娃倒是聰明,我媳婦兒她肚子也跟你一般大呢,眼看就要生了,我們正在忙着給她找產婆呢。”
說到媳婦兒,老翁臉上全是慈愛之色,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暗自又是嘆了一口氣,再是不多說什麼,沉默地划着船。
少婦看了一眼老翁,便是伸手玩兒起了清澈見底的湖水,下面的水草中,穿梭的游魚成千上萬,雖是看着這誰淺,卻是誰都知道,一下去絕對會淹死人的。
南江兩岸風景秀麗,山清水秀,別具風格,少婦似乎是第一次出門,看着周圍的景色眼裡全是新奇,看了一會兒,少婦滿臉興奮地轉頭看着坐在身後的人道:“爹,這地方還真漂亮呢,比咱們村子好看多了。”
中年男人眼神幽幽地看着滿眼笑意地看着他的女子,擡手乾咳了一聲,轉過頭看着對面的羣山面無表情道:“嗯,等你生了娃,爹就帶你出去多走走見見世面,開開眼界,免得老是被那些城裡人說沒見識。”
“爹,你太好了!”
聽着自家老爹這麼一說,年輕的婦人興奮地紅了一張看着絲毫都不出色的臉面。
兩人的對話卻是引來了老翁的一聲嗤笑,“我說你這當爹的,讀了聖賢書就成了書呆子!這娃子都成家了,有一家子的人要照顧,你怎麼帶她去走?小娃娃不要她照顧?她男人肯?”
看着男子不好意思地低了頭,老翁看了一眼對岸,又小聲道:“你們父女倆就真不該上老頭子我這艘船,好好的旱路不走非得走水路,這天都快黑了,山路再沒山賊也不安全啊。”
“老伯,謝謝你,放心,我和爹待會兒就去對面住一晚上再出發,等天亮了再翻山也不遲,我們會注意安全的。”
“你們就在山腳下隨便歇歇腳吧,也莫要去打擾對面的那些人家了。”
少婦眼中閃過一抹精光,點點頭道:“嗯,好的,我們就直接在山下坐一夜好了。”
老翁看着她才終於有些放心地點了點頭,撐着船篙將兩父女送到了對面的渡頭,似乎不願意在這邊多做停留,待兩人上了岸便是立馬就往着回去的方向撐去了。
“老伯再見!”
那船上的人對着他們擺了擺手便是頭也不回地撐着船回去了。
這邊的渡頭,更是荒蕪,像是長年累月都沒有人來過一般,木製的棧道腐朽得厲害,走在上面更是“吱嘎”作響,又因爲臨近水邊水汽很重,不滿青苔的橋面很是滑膩,少婦剛走一步便是“哧溜”一聲差點就滑到在了地上,幸好身後的中年人眼疾手快將人扶住。
“小心些走,朵朵。”
“嘿嘿,有‘爹’的孩子就是好啊。”
辦成農婦的李朵朵一說完,就滿意地看到了身旁的人黑了一張臉。
“爹,別生氣,我就開個玩笑的,你本來就是我‘爹’嘛。”
有了前面的教訓,李朵朵很是小心地在辦成了她爹的林偉玉的攙扶下走上了對面很是荒蕪的亂石灘上,那上面,到處都是齊肩的蘆葦從,偶爾能聽到被人聲驚了的水鳥從草叢裡撲騰着翅膀往遠處飛去。
這時,太陽也已經徹底落山了,周圍開始下起了夜霧,遠處那稀稀落落的人家就變得有些模糊了起來,本來這個時候,就該是炊煙升起的時間,李朵朵卻是看到那村子死氣沉沉一片,冷清得很,連一聲該有的狗叫都沒有,徒自帶着一絲森然,看着就讓人心裡無端發毛。
“林大哥,你說那老伯會沒事吧?”
剛纔那老伯已經是在做善意的提點了,要不是後面有什麼人或是東西在盯着,那老伯估計是打死都不會渡他們這程的,因爲他知道這根本就是通往死亡的渡船,沒有歸路。
只是,這條路是她和林偉玉兩人故意選的路,早知道對面有問題,卻是不得不去,對他們來說,走這種路,纔會清靜好多,好過被盛怒的鳳王找到,或是被另外幾波不知是哪方的人找到。
李朵朵有些不放心地回頭看了一眼江面,眼眸猛然瞪大……
“怎麼了?”
林偉玉發現了她的異常,轉身也一同看向那江面,眉頭頓時鎖了起來,江面中心,本來該往回走的漁船,卻是停留在了那裡不動,上面本該有的老翁,卻是沒了身影。
“老伯他……”
“別多想,朵朵,我們還是趕快趕路。”
林偉玉急忙將人拉住,不要讓她再往回看去。
剛纔,那老翁善意的提醒,莫不是成了他黃泉道的催命符?
李朵朵皺着眉頭又看了一眼身後,那對岸的魚簍,孤孤單單地放在上面沒人拿走,老伯家裡的媳婦兒,這幾簍的魚,估計再也等不回來,明明他們都照着意思過來了,怎麼還趕盡殺絕!該死!該死!都該死!
李朵朵死死地捏着林偉玉的手,眼裡全是瘋狂。
沒有人認識的世界,她不介意瘋狂地殺戮!
本來冷清無比的村落陸續地走出來不少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似乎是早就料到了會有客人的到來,身着五顏六色的盛裝,端着美食站在村口滿是笑意地迎接着兩人。
看着前面站着的不下百人的“歡迎”隊伍,李朵朵穩了穩心神,臉上的冰冷皸裂,綻放出一抹滿是詫異的笑容。
“兩位遠道而來的客人,歡迎來到我們牢山村。”
爲首一拄着柺杖的老翁滿是笑意地走上前來迎接他們,那聲音,似乎是因爲嗓子長久都沒說過話了,有些沙啞。
“你們怎麼知道我們要經過這裡?”
李朵朵故作驚訝地看着衆人,臉上全然是不解。
“兩位在江對面等船的時候我們就看到了,我們村子好久都沒來過客人了,自然要好好歡迎一番,我們牢山村是這裡出了名的好客”,老翁摸着鬍子滿臉慈祥地看着李朵朵,又道,“這天都已經快黑了,兩位就莫要再趕路了,山路危險,在我們村裡過一夜再趕路吧,雖然這裡的吃的住的趕不上城裡,也好歹可以將就着飽肚子”。
尼瑪的,那江對岸那麼遠,茅草蘆葦叢生,你們村子又和這南江有不短的距離,你他媽的以爲自己是千里眼?我呸!
想起那無辜死去的老翁,李朵朵心頭就是一陣殺意奔騰。
不過,她倒是要看看,這村子到底是有什麼秘密。
“大家的好意在下心領了,只是家中有急事要趕回去,就不多做打擾了,我這就跟閨女往回去趕了。”
林偉玉將肩上的行禮提好,粗着嗓子對着“熱情好客”的村民們感謝道。
“哎,我說姑娘她爹,我老頭子和你說實話吧,這山裡啊,黑天裡不安全,先前就有好多人是喪命在了裡面,不知道是遇到了什麼怪東西,那死相是慘得很,你們聽我的,這大晚上的就別進去了,在我們村裡歇歇腳,趕了一天的路也累了,吃點粗茶淡飯,休息一晚上明日我讓我們村裡打獵最厲害的帶你們上去。”
“天啊,真的嗎?我先前還聽說這裡很安全呢,怎麼突然就出了那麼多的怪東西,專門來害人命的嗎?”
李朵朵“嚇得”趕緊抓住身後的“老爹”手臂不放,看了看離村子不遠處的黑森森的大山,暗自冷冷一笑,這要是山裡不安全,你們咋好好地活着沒被啃?那“怪物”是什麼估計他們最是清楚。
“是啊,姑娘,你們要聽老朽的話,這黑天不安全,就在村子裡歇一晚吧,你們是我們村子的客人,我們自然會保障你們的安全的。”
“爹,你看老伯都這麼說了,你看現在我們改怎麼辦啊?”
李朵朵有些擔憂地看着身旁的“爹”。
“閨女別怕,爹在這裡”,中年男子很是慈愛地拍了拍年輕婦人的手,轉頭看向那爲首的老翁感激道,“多謝老人家提醒,那我們父女倆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唯一的一條路都被這看着不下一百號的人物給堵住了,不硬闖,就只有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