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外面再沒有人聲,陸青鳳才從內室出來,翹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的梨木圓桌上看着坐在梳妝檯面前的人,面上滿是得瑟道:“如何?本神醫做的人皮面具不錯吧?到現在爲止還沒有人看得出來。”
“的確不錯,想不到我這種醜女也能過一把美人癮,看迷不死一大片的臭男人。”
花朵嘿嘿嘿地看着鏡子中的自己,雖然那一張精緻得毫無瑕疵的臉不是她的,短暫的美貌,卻是還是能讓滿足她一時的虛榮感,硬是對着銅鏡瞧來瞧去,好不臭美。
“但是,這東西,我也不能保證沒有人看不出來,到時候若是被人看出來了,小朵朵,不,師父你可別怪我便好。”
世上沒有完美的晃眼,再好的藉口,總有被人戳破的一天。
“沒事,到時候跑快點就好了”,花朵轉頭,看着陸青鳳,一臉的無所謂,“我只要那人能上鉤就好了,有些事情,我必須當面問他”。
“師父就確定那人不會拿你如何?”
“我相信我的直覺,若是我願意同他做一筆交易,他一定願意。”
花朵一臉的篤定,對着陸青鳳神秘一笑,不再多語。
原本燈火輝煌的大廳,突然熄滅了所有的燈火,只餘場中央舞臺上面的燈火,依舊燃燒,將下面小小的舞臺照亮,本來喧鬧的大廳,頓時安靜了下來,人們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了那臺子上,場子周圍,慢慢飄起幾縷白煙,不似人間煙火,隨着場子周圍做的最近的貴客強烈的嗆咳聲,一抹白衣倩影,緩緩走入臺上,輕甩衣袖,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
“小女子‘好多花’,見過各位客官,今日初次登臺獻唱,若有不足之處,還請各位客官多多包涵。”
柔柔細細的聲音,聽得人心酥酥麻麻,一雙水盈盈的眼睛,緩緩擡眼,掃向周圍座上,頓時引來一片抽氣之聲,只一雙精緻嫵媚的眉眼,就這般勾人,若是那面上遮住的輕紗撤出,這將是一位怎樣傾城的女子?
“今日一見姑娘,果真是傾國傾城,只是,姑娘這般傾城多才的人物,怎生取,嗯,‘好多花’這樣奇怪的名字?”
本是傾城美人,卻是有着這樣一奇怪的名字,就如水晶蝦餃上突然多了一坨蒼蠅屎,一碗燕窩上多了一片爛菜葉,叫人怎麼看怎麼覺得有些倒了胃口,在場的人,不禁覺得名不副實,名本俗氣得可以,那人卻是非凡人。
“本是家中多餘,老父這般取法,奴家也奈何不得,只是,奴家這離家一去,就只有這名字是真正屬於自己,難道各位客官會因爲奴家名字奇怪而嫌棄奴家,還是,讓奴家將原來額名字改掉?”
場中的煙霧,有些濃了起來,臺上的人,一雙溼潤潤的眼睛,有些悽然地看着場下,看着看着,便是淚眼婆娑,一雙傾城的眼眸微微眯住,淚落成河,彷彿是一塊無暇的美玉,無奈落入了塵埃,感嘆身世悽然。
天下正常男兒,哪個捨得看着美人在自己面前垂淚,美人悽然一瞥,早已讓在場的不少人揪了心,看得於心不忍,“姑娘莫須聽那人胡話,名字只是一個代號,不代表什麼,我等只是欣賞姑娘這一人”。
“對,‘好多花’姑娘,我王敬才支持你,爲你一擲千金在所不惜!可不像是某些人,拿不出錢來哄美人開心就拿名字來說事,妄爲男兒!”
一個長得圓滾滾的公子哥從場中站起來,滿是諷刺地看着剛纔那個說花朵名字的年輕公子。
“你休得挑撥離間,本公子可沒說‘好多花’姑娘的什麼不是,只是好奇而已,姑娘才貌雙全,本公子早就心儀!”
“哼,你有什麼資格喜歡人家,人家本來已是身世悽慘,你居然當着衆人的面去揭傷疤,你居心何在?”
那胖子爲了在臺上的美人面前贏得一個好的印象,硬是不放過那人了,看着一衆人責備的眼神,那人氣得臉色鐵青,“本公子向來就是惜花之人,如何捨得傷了美人自尊,今日本公子就不與你多做爭執,待會兒真金白銀,誰是真心一見分曉!”
聽着場子外的人一口一個“好多花”,臺上的人,輕紗下,早已彎了嘴角,對着臺下一福身道:“承蒙幾位厚愛,奴家感激不盡,必當將奴家所學傾情獻唱,若是滿意,只望各位公子以後多多來樓裡捧場,奴家就已經是感激不盡了。”
“只要是姑娘站在這臺子上,我王敬才必當來捧場!”
“奴家在此就多謝公子了。”花朵對着那胖子微微福身,擡頭,看着他淺淺一笑,眉眼之間盡是妖嬈嫵媚,看得那人直接愣在了當場,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看着剛纔與自己鬥嘴那公子,眸子裡滿是得意之色。
場子周圍沒了爭吵,又是一片寂靜無聲,都在等着臺子上的人的獻曲,卻見那傾城美人轉身,煙霧繚繞之間,輕甩衣袖,向着臺後走去,只聽“還請給位稍等片刻,奴家去臺後準備一下”。
“姑娘儘管去準備,就是等一天我都等得。”
那胖子滿是笑意地看着臺上的人消失了身影,完全把自己當護花使者自居。
一下臺子,待衆人都看不見了,花朵眼眸裡的柔柔笑意,已是變成滔天怒火,一腳踢開廚房的門,瞪着裡面不斷在扇着柴煙子往着舞臺輸送的幾人,“誰讓你們給老孃薰菸灰的?嗆死老孃了你們知道不?你們以爲老孃是神人啊,在這煙子裡能待多久?”
那煙子硬是薰得她眼淚橫流,要不是面上覆着輕紗能稍稍隔離開那些煙子,估計她早就在場上咳嗽不停失了形象了,這尼瑪還要得?
“可是,姑娘,你不是說要煙霧來製造氛圍嗎?小的們就只想到了這種方法啊。”
那正是拿着扇子扇得起勁的小廝,一臉苦澀地看着花朵,表示自己也是無奈,他自己其實也被煙子薰得眼淚橫流。
花朵走進廚房,皺着眉頭看着那簡易的,林氏搭建起來的通向舞臺的大煙囪,眉角很沒形象地抽了幾抽,額頭上黑線直掉,怪她自己太失誤了,忘了,這落後的古代,是沒有乾冰那種東東的,現在想要將這煙囪改裝一下也來不及了,算了算了,沒時間了,花朵無奈地轉身,“不要煙霧了,幾位大哥都去一邊歇着吧”。
走出廚房,花朵無語問蒼天,那些穿越到古代的姐姐啊,你們都是怎麼弄出乾冰這東西來的啊?爲啥你們一出場都是天仙下凡,就是她花朵,是個僞裝的,連那仙霧都是煙子薰出來的,這尼瑪差距也特大了吧……
最後,花朵只好讓陸青鳳在臺子後面以七絃琴配合,自己在場上,草草地吹了一首曲子,好歹現場差不多算是封閉式的空間,空曠的大廳,笛音繚繞,合着那低沉如水的琴聲,倒也引人入勝。
花朵從小便是養成了隨性而爲的性子,不論做什麼事情都是圖一個興致或是興趣,來了興致,看上三天三夜的書,或是吹上三天三夜的曲子也無妨,閣樓,樹上,都可見她的身影,此時,一時吹得來了興致,便是忘了自己到底是在何處,往那臺子周圍的朱欄一坐,姿勢隨意灑脫,透出一股豪邁悠然出來,口中吹出的曲子,時而悠揚靈動,時而飄渺若仙音,琴聲恰到好處的配合,人們只看到,臺上一山野間無拘無束的仙子,帶着初晨的清爽,山野的靈動,飄然而來,渺渺仙姿,不食人間煙火。
一曲完畢,餘音繞樑,不絕於耳,輕紗籠罩之下,佳人嘴角,帶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徐徐走到臺前,彎腰,“獻醜了”,只是,那一彎腰的瞬間,不知這室內何處來了一陣風,美人正擡頭之時,面上輕紗,已是揚起,絕色無雙的容顏,頓時現於人前,只是,如剎那的煙火,繁華又被輕紗掩埋。
人們的記憶,只定格在輕紗揚起的那一瞬間,再也回不過神來。
場中,良久的寂靜,傾城的美人,不解地看向下面的一衆人,“奴家這曲子可是難聽得很,各位爲何了無聲音?”
美人一提醒,衆人反應過來,頓時響起一片雷鳴般的掌聲,叫好聲此起彼伏。
“好,好!姑娘果然是才貌雙絕,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若是今晚能與佳人一度春宵,黃金萬兩我王敬纔在所不惜!”
那胖子首先站起來表明了自己的立場,想要在其他人之前,先得佳人溫柔鄉。
“王公子美意,奴家自是感激不盡,只是,奴家,賣藝不賣身”,老子勾的又不是你娃,少來攪局!擡眼,裝作無意之間看上二樓的一處,卻是在回頭時,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人淡淡的一眼,明明什麼多餘的眼神都沒有,卻是看得花朵微微一愣,身上汗毛不知爲何就生生倒立了起來,頓時,身上的氣勢就少了不少,“那個,白銀一千兩起價,哪位貴客出價最高,今夜奴家可與他促膝談心,嗯嗯,除了‘陪睡’,那個,什麼什麼……”
說着,說着,頂着頭上不遠之處冰冷冷,涼颼颼的視線,花朵就將生生自己早就想好的詞給徹底忘了,就直接傻了,不知道胡說了些什麼……
尼瑪,一個大美人,居然當着衆人的面,說什麼土的掉渣的“陪睡”!就不知道用一度春宵這些高檔的詞彙?!老鴇在下面捂臉做不認識狀,只得出面,滿臉歉意地看着一衆驚呆了的人道:“各位貴客可千萬別怪罪我們家‘好多花’,她今日初次出場,從沒見過如此大的場面,緊張之際說話有失得體,還望各位見諒,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