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關係發生變化其實只是一場意外。
在他的記憶中,受盡了女人的虐待,所以他討厭女人,厭惡他們的靠近,他很早就發現了自己的不正常。
那一日,皇后派了人來,教授他男女牀第之事,他本就煩透了,那女子卻是個十分有心計之人,不僅染了催情香,更是在他飲用的茶水上做了手腳。
他不是什麼都不懂,自然感覺到了怪異之處,直接將那女子給殺了。
他宮裡的奴才以爲他又生氣發脾氣,腿腳快的跑去叫了阿周過來。
不明所以的阿周,被那羣奴才推進了內室。
瘦弱的阿周怎麼抵抗的了已經瘋魔了的他?
他雖然喜歡男子,可是卻從未對阿周動過歪心思,可是那天……
第二天,他沒有看到阿周,此後好久阿周都躲着他。
直到他跟着太傅練習功夫受傷,臥牀不起,阿周才又來看他。
此後,他們的關係自然不同。
可是,卻不知道如何傳了出去,被人告到了御前,皇上一句話將還是幼年的阿周遷出了皇宮,面壁思過一年纔出門。
武辰澈的眸光晦暗至極,臉色也是灰白一片,“他會原諒我嗎?”
顏念卓看着他的樣子只覺得心頭一痛,從武辰澈在青陽城差點殺死她,她就記恨了他,到了宮中,武辰澈一副不認識她的模樣,即便對外他們兩個是龍鳳雙生,可是武辰澈也從不親近她。
她更不會主動去接近他,此時看到他難過的樣子,她竟然發現原來以前,她都誤解了他。
武辰周去世,皇上發了一篇不知誰寫的祭文,武辰周的母妃一點表示也沒有,可是隻有武辰澈,不在乎世人的目光,不介意皇上的責罰,甚至冒着失去儲君的風險,在辰王府爲武辰周開設了祭臺,甚至爲他穿上了白衣祭奠,最後還給武辰周建了衣冠冢。
估計當時不少皇子看熱鬧,太子所做的事在民間也被人看不起,可是卻沒有人看到他的一片真情。
顏念卓張了張嘴,說不出話,最終微微嘆息。
武辰澈見她的樣子,伸出了手,顏念卓微微擡頭,伸出了手,白皙的食指在他不太厚實的手心輕輕滑動。
顏念卓收回了手,微笑着看他,此時在她看來,只要是真情就不該被辜負,可是後來她才明白,有的時候真情未必能讓人做對的事情,真情太多也會成爲負累。
武辰澈的目光在自己的手心遲遲未移開,她的手指帶着微微涼意,而他的手心溫潤,那樣涼涼的觸覺讓人很舒服,可是讓他專注的不是她的觸碰,而是留在掌心的字,‘兄弟情無價’。
顏念卓在武辰澈略帶探究的目光裡,依然淡然微笑,表面看來尊榮且奢華的皇宮,底下掩蓋着的絕不是這樣亮麗的存在,兄弟無情,父子無義,母子無恩,可是就是這樣的地方,同樣備受欺凌的兩人,因爲相似的經歷讓兩個人的心貼近。
他們的感情被世人不恥,而且還揹着亂/倫的孽債,他們未必沒有受着道德的譴責,只是無人知道而已。
武辰澈彷彿透過她的目光與表情看到了她的心底,臉上第一次漾起暖暖的笑意,再無之前的陰霾。
“沒有想到在這裡還能看到姐弟情深的戲碼!”
一聲戲謔的聲音響起,讓兩人一愣,轉頭便看到不遠處的秦致遠,正陰霾着臉看着他們,而同時走來的還有一身明黃的皇上以及宴會上的各位使臣。
皇上的腳步略微加快,陰沉着臉看着距離很近的兩人,目光中射出十足的寒意,“你們在做什麼?”
武辰澈與顏念卓同時跪了下去,“參見父皇!”
他們兩人一臉坦然,看到衆人臉上沒有任何驚慌,讓皇上的臉色好了許多,但是依然不悅,“太子不是說身體不適,爲何出現在此?”
武辰澈微微躬身,“兒臣本欲回宮,可是想到慕容族主身體微恙,身邊又無近身之人,所以特來探看,行至此處遇到散步的皇姐,便想着問問皇姐的身體如何。”
顏念卓微微挑眉,散步?武辰澈是想將她撇出來。
皇上臉色微好,“起身吧!”
兩人這才站了起來。
雖然顏念卓故意低着頭,但是卻無奈姿容出衆,站在燦爛的陽光下,更是美的驚心動魄。
皇上身後的耶律雲雄目光一亮,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兩步,一臉興味的看着低頭不語的顏念卓,“這位也是公主?不知道是否婚嫁?”
秦致遠眉頭一皺,腿還沒有邁出,便見有人已經搶先一步。
武辰澈一側身擋在了顏念卓身前,恭敬的對皇上說,“父皇,今日宴上,您飲了不少,不如接下來就由兒臣代勞,兒臣一定會好好招待各位使臣,一盡地主之誼。”
皇上眉眼一鬆,笑道,“朕確實飲了不少,朕年紀也大了,就不陪着你們了,由太子代勞,你們年紀相仿更容易親近。”
武辰澈擡手行禮,再次提議道,“父皇,皇姐反正也閒來無
事,不如讓皇姐送您回去吧?”
顏念卓微微低着頭,嘴角微微一笑,不管武辰澈是出自什麼心思,他都是在幫她脫困,她也樂得接受。
皇上笑容擴大,滿意的目光在武辰澈身上打了個轉兒,然後點了點頭,“好!”
顏念卓立刻走到了皇上身邊,從衛海手中接過了皇上的胳膊,輕輕的扶着。
青竹一響,皇上的禮仗舉起,衆人行禮拜送。
直到皇上走了,衆人才又繼續。
耶律雲雄卻依然未從顏念卓明亮的笑容裡轉神,走到武辰澈身邊,用肩膀撞了撞武辰澈的肩膀,眉毛挑了挑,“她是誰?你叫她皇姐?怎麼她看着比你小啊?”
武辰澈面容冷淡,不着痕跡的遠離了耶律雲雄,“本太子自小接受庭訓,不背後說人,亦不隨意亂論女子,辱人名聲。”
耶律雲雄臉色一僵,頓時尷尬在那裡。
不過,東臨小王爺東方朔似乎真的是喜歡沒事找事,聽到兩人的對話,似乎嫌棄事情不夠大一般,笑着道,“太子可能對大戎的風俗不太瞭解,大戎雖然騎兵厲害,可是卻沒有什麼禮教,男女之事更是隨便。”
耶律雲雄頓時漲成了豬肝色,如小山包一般的拳頭緊緊握起,好半天才說道,“小王爺對我大戎男女之事這麼感興趣,難道說其實在心底羨慕我們呢?”
東方朔一笑,露出絕代風情,“看耶律王子這話說的,估計是男人都想去大戎,那可是比大周的青樓還要過癮,都不用花銀兩。”
武辰允臉色一僵,這話題走向是越來越下/流了。
武辰澈卻一臉的平靜,笑着接話道,“小王爺原來也喜歡這牀第之事,既然來了我大周,自然要讓小王爺盡興,也不用羨慕耶律王子,本太子晚上設宴,不知道小王爺敢不敢來?”
秦致遠臉色微變,提醒道,“太子殿下,若是皇上知道定會責怪。”
東方朔擺了擺手,“定北王太沒勁了,”說着轉向武辰澈,“太子殿下,美酒佳餚麗人可是樣樣不能少哦,不然本小王可是要砸場子的。”
武辰澈輕輕一笑,“小王爺放心,本太子可不會讓你有這個機會的。”
耶律雲雄聽到這裡,似乎已經釋懷了剛剛與東方朔的不快,“本王子這次還帶了幾個大戎女人,有沒有興趣一起?”
東方朔有些嫌棄的皺眉,“耶律王子,我可不吃剩菜。”
武辰澈掃了一眼武辰允和秦致遠略顯不悅的臉,輕輕一笑,然後道,“早就知道小王爺挑嘴,本太子準備的可都是新鮮嬌嫩的。”
耶律雲雄一聽,眼睛亮的可以照人影兒,“太子,你可有點兒厚此薄彼了!”
武辰澈笑着搖頭,“耶律王子多慮了,如果王子有興趣,自然可以同來,本太子一直認爲,英雄都愛美女,可沒有什麼國界。”
東方朔大笑一聲,甚至拍了拍了武辰澈的肩膀,“太子果然是同道中人!”
耶律雲雄也十分的同意的一拍手,“那好,本王子先回行館,你們大周的女人漂亮是漂亮,就是太麻煩,還敢嫌本王子有味道?”
東方朔一反剛纔針對耶律雲雄的樣子,笑着指點道,“能吃到嘴裡就好,你管她們嫌棄什麼,反正最後都是你的便宜。”
耶律雲雄似乎也很同意,沒有反駁,只是繼續道,“本王子這是男人味,真是不識貨!”
東方朔笑的更大聲了,一揮手,“還遊什麼園子,這裡大冬天什麼也沒有,凍個夠嗆,太子,走走走,去你宮裡坐會兒,聽說你那裡有不少存貨,讓本小王也過過眼癮,看看是你多還是我多。”
耶律雲雄一聽,也不回行館了,“我也去,別想丟下我你們獨享。”
武辰澈似乎也沒有想到他們這個着急,竟然還想着直接殺到他的府上,不由得一臉的難色,“不如皇弟與定北王招待其他使臣,本太子就先帶二位去走走?”
武辰允依然是一副儒雅的模樣,微微躬身,“全憑皇兄做主!”
武辰澈的目光掃到秦致遠,秦致遠冷着臉道,“微臣遵旨!”
武辰澈笑着轉身,“小王爺,耶律王子,那咱們走吧!”
耶律雲雄頓時一臉笑意,“能入太子的眼的美人一定不差,本王子可是要好好享受享受,就是不知道到時候太子舍不捨得。”
武辰澈還未說話,東方朔已經笑着掃了一眼耶律雲雄,笑的意味深長,“本小王與太子是同道中人,太子自然也不是小氣之人,就是不知道耶律王子受不受用了。”
三個人一邊走,一邊說,越來越遠,只剩下武辰允和秦致遠以及幾個小族的使臣。
明明只是走了三個人,剩下的人才是多數,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園子裡的人就覺得少了很多人。
沒有任何懸念,這場遊園,無疾而終。
這場中止的宴後活動,自然也不可避免的傳進了皇上的耳中,皇上只是皺了皺眉,沒有任何表示。
此時,顏念卓已經送皇上回
宮,然後回到了鳳儀閣,自然也同樣聽說了她走後園子裡的事。
她本來還想,她一介女流能夠經商已經出格了,可是現在的局勢似乎越來越不受控制,難道她還要參和到朝政裡面去?
今天,耶律雲雄看她的目光,灼熱的能燒人,那目光不僅僅是透着興味,還有一種看待自己獵物的侵略性,那不只是一種鬥性,還有一種勢在必得。
是什麼讓耶律雲雄這般自信?
她在大周皇室可算是籍籍無名,就算是享盡了皇上的寵愛,可是卻只是剛剛回宮,一個外族的王子按說應該不會認識她,可是耶律雲雄看她時,那根本就是在看所有物。
顏念卓揉了揉眉心,是有人動手腳做了什麼?
更讓她不安的是那羣人中,還有一道視線,是她無法忽略的。
那時,她以爲是秦致遠,可是現在細想下來,才知道那目光是在使臣中發出的。
那道視線雖然不如耶律雲雄灼熱,可是卻十分的專注,讓她如芒在背,是敵是友?此時她還不能分辨,只是覺得讓她很不舒服,有些心慌,似乎還未曾有人能讓她如此恐慌。
今天是她回宮第二天,她未曾給皇后請安,甚至未曾露面,若是按照皇后往日的行事習慣,此時早該遣人來問罪了,可是現在已經傍晚時分,卻依然沒有動靜。
雖然,她是得了皇上的口諭不用各宮請安,可是皇后卻不是什麼善茬,特別的,她還是儀妃的孩子,皇后更不會放過她。
明天她祭天,難道皇后是怕找她麻煩被皇上知道了責怪?
顏念卓搖了搖頭,這種可能性幾乎爲零,那麼只有一個可能性,就是皇后早就挖好了坑,等她跳,而且這個坑兒還一定能將她埋起來,此時已經不需要爲她再多費心思了。
顏念卓渾身一冷,女人對付女人的手段,有的時候比男人都狠。
不過,女人的手段她也算了解,毀名節,害性命,不過如此,忽然頭腦一亮,她回宮武東珠出宮相迎,特意給她推薦御醫,難道這個御醫有問題?
今天去看慕容琛時,同樣看到了這個御醫徐子山,徐子山年紀輕輕,自從她回宮就頻繁見面,如果說武東珠沒有預謀,說什麼她都不信。
顏念卓正在思量,忽然小九兒走了進來,“公主,明日祭祀的禮服送來了,一同來的還有兩個嬤嬤。”
顏念卓微微蹙眉,兩個嬤嬤?
“是皇后派來的,說明天的祭祀是由禮部和欽天監一起負責,但是祭祀當日行禮還要公主配合,讓兩個嬤嬤來教公主禮節,以免祭祀禮上出了差錯。”小九兒見顏念卓擰了眉頭,趕緊解釋道。
顏念卓一笑,這個皇后當真是個寬宏大量的,她沒有去給皇后請安,皇后非但沒有怪罪,反而擔心她的祭祀禮,送來兩個嬤嬤教她禮節,如果她所料不錯,這兩個嬤嬤一定和顏悅色平易近人,若是她不收,就一定會傳出她恃寵而驕,若是收了,隨之而來的就會源源不斷的麻煩。
皇后如此宅心仁厚,若是有一天她真的出了什麼事情,恐怕沒有人會懷疑到皇后頭上。
顏念卓不由得想到,儀妃生產之前估計皇后也是同樣的招數,對儀妃百般照顧,儀妃出事之後,所以皇后才能將自己摘清。
小九兒大量顏念卓的面容,但是她表情太過平靜,她以爲顏念卓還未想好,便提議道,“公主,若是您不喜歡,奴婢就去打發了她們,反正皇上也有口諭,公主不必學宮禮宮規。”
不必學宮禮宮規,可是卻沒有說祭祀禮上可以出錯。
顏念卓擺擺手,祭祀禮是大事,在大周朝官員和百姓面前,若是她給皇上丟人,估計皇上嘴裡不說,心頭也會不痛快。
何況,自從她回宮,皇上就對她諸多照顧,就憑他這份父愛之心,她也不該給他添堵不是麼?
小九兒撅了撅嘴,“公主,皇后以前都沒有派宮人過來,此時就是想在咱們這裡埋了眼線,不準備再召回去了,正大光明的插了人進來,公主您可要想好了。”
顏念卓自然能想到,可是拒絕?恃寵而驕雖然不是什麼難聽的名聲,可是她卻也不想讓皇上難做。
小九兒見顏念卓似乎已經下定主意,“公主,那您出去見一下?”
按說皇后派人過來,還有口諭,顏念卓該畢恭畢敬的去聆聽謝恩。
顏念卓微微一沉思,笑了笑,恃寵而驕這個罪名她還真有些期待。
見顏念卓要說話,小九兒立刻遞上筆,然後展平了紙。
顏念卓提筆,“人留下,我不見,你隨意安排就好。”
小九兒一愣,既然承了皇后的情,順了皇后的意,爲何卻又擺架子?豈不是吃了虧還不落好?還會給人留下口實,在宮裡和在民間一樣,沒有好的名聲也是不行的。
“有了惡名聲,才能做惡事。”
小九兒看着顏念卓剛寫下的一行字,還是不能明白,可是卻也不再糾結,既然公主已經有了打算,她也無須多擔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