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彎腰前衝的張彪遭到一陣突如其來彈雨的襲擊,幾乎是瞬息之間的功夫,他面前的棉被就被子彈打出了幾個透明的窟窿——“土坦克”四周可是隻有棉被沒有沙子的,根本抵檔不住彈雨的打擊。
張彪的心裡一涼,連忙本能的低頭,想用頭上棉被和沙子最厚的地方抵檔子彈。但那支槍口離他如此之近,射速又如此之快,土坦克又如此沉重,體力喪失殆盡的他又怎麼來得及調整得過來?
眨眼之間,陸續又有幾發子彈打在土坦克上,已經失去平衡的張彪踉蹌幾步,幾乎就要跌倒在地上。猛然間,張彪忽然覺得小腿和腳上一麻,接着便是一涼。
完了,中彈了!剛這樣一想,張彪就覺得自己身上的力量一下子都流失走了,手裡的土坦克再也控制不住,匡當一聲土坦克便跌落在地。
遠處的戰士們根本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大家只能看到一支槍管從泵房門口朝着張彪射擊,接着張彪便是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再然後土坦克落地,揚起一片灰塵,張彪就在這灰塵的掩護下連續幾個翻滾,滾落到了路邊的湖水裡。
看到這一幕,衆人心底一片冰涼!
泵房之中,依稀傳來一陣槍匪囂張的笑聲和叫聲。由於泵房封閉隔音的效果,但戰士們還是聽到了個大致:“來幾個死幾個!”“……一個夠本,兩個賺一個”之類的話。
“***!”國勇超眼睛裡直往外噴火,他大聲朝火箭筒手吼着。弄得火箭筒手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聽他的話發射***,眼睛一直朝謝參謀和高俊嶺那邊瞅。
“瞄準泵房門口地面,發射!”最後,還是比較冷靜一些的高俊嶺下達了命令。
泵房內的喊聲未絕,一發帶着火焰的***就戳在泵房門口附近的地面上。轟的一聲巨響,爆炸揚起的塵煙一下子蓋住了半個泵房,兩下里的槍聲也在這聲巨響當中劃上了句號。
“救張彪,想辦法救張彪……”國勇超攥着拳頭,捶擊着面前的地面,自言自語的道。其實他很清楚,這個時候派人過去救張彪的危險性有多大。可是如果不救,難道就這樣坐視不知死活的張彪躺在路邊的水溝裡嗎?
“窮喊什麼?你爺爺活的好着呢!想讓你爺爺死,你有那兩下子嗎……”路旁邊的湖邊,突然傳來了張彪回罵的聲音。他的聲音沒有建築物的阻隔,離大家的距離又比較近,所以大家聽到他發出的聲音,比泵房裡面發出的聲音要清晰得多。聽到那罵聲中氣十足,只不過略略有些發虛的樣子,衆人心中一下子象打開了兩扇門似的看到了希望。
“張彪,你小子怎麼樣?受沒受傷?”國勇超心急,直接開口喊道,根本不在意泵房裡剩下那兩個傢伙會有什麼反應。
“應該沒什麼事……”張彪向着這個方向回了一句。接着,一部分位置較好的戰士就看到張彪從湖邊的淺水裡爬出來。帶着一身的水草和淤泥,藉着湖邊窄窄斜斜的坡堤掩住身形,貓着腰慢慢往回移動着。看那樣子,即使張彪受了傷也不應該太重纔對。
看到他這個樣子,衆人終於微微鬆了一口氣。
“注意掩護!”國勇超又是最先一個反應了過來。
張彪想要回到大梨頭村的陣地,就必須爬上路面,然後再爬一段高三米多的坡路,才能進入大梨頭村村口。可這一段足有三十米的路,完全在泵房槍口的控制之下,稍有不慎張彪就會發生危險。
“連長!”看到別人都沒什麼反應,國勇超朝高俊嶺喊了一聲道,那呼喚聲中滿是焦急。
“瞎喊什麼,冷靜!都當排長的人了,怎麼還這麼沉不住氣!”高俊嶺毫不客氣的呵斥着,並未急於發號施令。國勇超被連長這麼一呵斥,也一下子沉默了下去,不再說話。
等張彪走到距離大梨頭村臺基很近的地方,高俊嶺終於再次向火箭筒手命令道:“瞄準泵房前的地面,開火!”
噗的一聲悶響,第三發***飛撲到泵房門口,幾乎就落在上次***炸出的彈坑裡,再度把上次炸出的彈坑又擴大了一些。爆炸的塵煙剛剛升起,張彪就藉着爆炸的掩護,跳將起來,略有些步履蹣跚地沿着小路和緩坡,撤回了大梨頭村。
種緯和黃海楊和另幾個三班老兵此時已經迎候在村口,一接到張彪幾人便攙扶着他往村裡的安全地帶跑,一邊跑還開口問張彪是不是受了什麼傷。
“冷啊,冷啊!”張彪渾身上下浸透了水,體重比原先的時候重了幾十斤。頭上肩上還掛了腐爛的水草,那樣子別提多狼狽了。
迎面,冷着臉的國勇超迎了上來。他粗暴地推開衆人,單手劈胸抓住張彪胸口的衣服,反手就那麼拖着渾身浸透了水的張彪,一路大步返回村裡的安全地帶。看到浸透了水,體重至少有一百八九十斤的張彪,被國勇超單手像提個玩具一樣的拖着,三班的兵們不禁暗暗咧嘴,狗排長和狗熊分明還有得一拼。
到達了安全地帶,國勇超單手一提,張彪就那麼一下子被立在了大家面前。
“哪受傷了?檢查一下。”國勇超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張彪,尋找着他身上的傷口。
“沒,應該沒受傷!就是凍成孫子了!”張彪冷得直吸氣,臉上卻還帶着賤笑,整個人被凍得微微發抖。
找了半天,張彪身上居然真的沒受傷。只是在褲腿上和鞋上各找到一處被子彈打穿的洞眼,皮膚上有一點幾不可查的擦傷。
“沒受傷!那你特麼裝什麼孫子!”國勇超一拳當胸打在張彪的胸前,渾身泥水的張彪冷不防捱了這麼一拳,當即一個屁股墩摔坐在了地上。三班的兵在左近看着,沒一個敢上前去扶。
“咳,咳……”張彪一邊賤笑一邊咳嗽着:“沒事,沒事。”
“你笑什麼?揀回條命高興了?”國勇超怒意不已,恨恨的問道。
“當然高興了!又活了一回,還能看見排座這麼關心我。天這麼藍,水這麼綠……”張彪坐在地上,笑得像個彌勒佛,只是凍得還是像個孫子。
“滾犢子!告訴你小心一點,小心一點,還是差一點死在外頭。誰特麼關心你!你死了還得兄弟們給你湊份子……”國勇超罵罵咧咧的,轉身又回到前線去了,臨了扔給馬村長一句話:“馬村長,您受累給這混蛋弄身衣服吧,要不一會兒成凍肉了。”
“放心,放心。”馬村長笑呵呵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轉頭又對着正從地上艱難地往起爬的張彪道:“看見你們排長這樣,就知道對你們平時不錯。除了親兄弟,也就是戰友還能這麼擔心你。看見你們這樣,弄得我又想起自己當年的戰友們來啦!”
“您老受累快點給我找身衣服吧,這都凍僵了!”張彪被凍得不含糊,嘴上求人但臉還帶着笑容,真不知道那笑容是不是已經凍在了他的臉上:“我們排長好啊,平時把我們罵成孫子,練成狗……”
說着話,張彪被馬村長帶走了。三班的兵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幹什麼好。
“你們知道麼,剛揀了一條命回來的時候,心裡可敞亮了,看什麼都親切。就像上次種緯扔完**包躺地上傻笑,咱們當時還笑他。現在我知道了,我也嘗着那滋味了,是真心想笑啊。”事情過後,張彪跟三班的兵們這樣說道。
一計不成,還得繼續再想辦法!
“要不直接用***,多來幾下子。實在不行要不問問警備區有沒有***,用***幹它。”國勇超被剛纔張彪身陷險境的畫面刺激,說起話來也透着兇狠。
“恐怕不行!剛纔我問過指揮部那邊了,***在警備區的大庫裡,想調來得小半天呢!可現在再過三四個小時就要天黑了,老百姓們沒法安置,老老小小的,回頭凍出毛病就不好了。”謝參謀有些擔憂的道。
“爲了不凍着老百姓就讓兄弟們硬上啊?會死人的知道不知道!”國勇超有些不客氣的說道。
“國勇超!怎麼跟謝參謀說話呢?又犯瘋病了是吧?我剛說你這些天低調了不少,會動腦子了,可現在看還是老樣子。”高俊嶺聽國勇超對謝參謀說話不敬,直接開口訓斥。
“沒事,沒事,國排長是因爲關心戰友,關心則亂。”謝參謀插話替國勇超解釋着:“咱們先想辦法,實在不行再跟上級請示。實在不行,哪怕拖到明天也可以。興許一夜下來,那兩個傢伙還能凍個半死,咱們也就省事了。不過,這任務真要執行到這個份上,咱們特警團的牌子……”
謝參謀的話裡軟中帶硬,既維護了高連長的面子,也沒有追究國勇超的無理,可也把大家都推到了沒有退路的地步。這個任務完成的好不好,漂亮不漂亮,事關特警團的榮譽。要是這麼多人,武器優勢這麼大還解決不了兩個槍匪,那臉真沒地方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