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後的四人內心漸漸安靜了下來,對方打不到自己,自己正好專心推車。只要距離泵房近一分,給槍匪造成的心理壓力也就大一成。
種緯三人喊着號子,一步步向泵房推進着,距離泵房的距離越來越近。可人們基本上只能聽到一支五六式在連發,那支自動手槍的聲音卻始終沒有響起。
“那支槍只能近戰,等到三四十米的時候,纔是它開槍的時候。”國勇超託着八一式往前移動着,不時弓起身子往泵房那邊觀察着,同時嘴裡還在不斷地給種緯三人上課。
一百米的距離,種緯等人花了接近十分鐘才堪堪到位。
開始的時候,槍匪的槍聲還在不斷的響,到最後他們連一發單發都不打了。似乎認命了似的,等待着最後命運的審判。
終於,“土坦克車”推進到距離泵房僅僅三十米左右時,那支衝鋒手槍終於出現了。
“突突突……”一隻左手出現在泵房門口,手中的短槍掃出連續的火舌。由於距離太近,這支短槍射出的子彈在種緯四人身邊左右打得塵土亂飛,一些細小的石渣和土塊被子彈掃了起來,打得四人臉上的皮膚生疼。
大佐手中的狙擊步槍響了起來,85狙那低沉的吼聲立刻壓住了一切的槍聲。突突突的槍聲立刻停止了,不過這槍聲只消失了不到三秒,便又再度朝“土坦克車”打出一個點射。密集的彈雨,把正準備操槍近距離對射的國勇超壓得擡不起頭來,一下子撲在種緯身側的地面上。
當85狙再次開槍後,那支槍又鬼魅般的消失了。等他兩次出現時,又是一片彈雨襲來。
“**20,這支槍還真不錯,呆會弄到手一定要仔細看看。”國勇超第二次撲在種緯的腿上,嘴裡卻依然強硬。
“噗!”泵房方向傳來一聲奇怪的槍聲,突突突的連續射擊聲立刻停了下來。伴隨着槍聲停止的,是泵房內傳出的一聲驚呼,接着便是物體倒地的聲音。
“炸膛!種緯,投彈!”國勇超的反應極快,馬上用手搜索種緯的身上,似乎要搶過手**自己上。結果他一下子根本沒摸到種緯身上的手**,這才低聲而且急促的提醒種緯道。
種緯也反應了過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他伸手掏出手**,用力一掰就把僅僅扣着一個螺紋的手**後蓋給硬掰了下來。然後,他一邊儘量放輕腳步,一邊低姿朝泵房衝去。與此同時,手指上發力已經把手**的拉環扯了出來。
“滋滋~~”手**的***冒出一縷濃濃的煙來,預示着爆炸馬上就要到來。種緯已經衝到泵房跟前十米左右的樣子,此時所有的槍聲都停了下來,天地間一片安寧,只有種緯的解放鞋踏在地上發出的腳步聲。
正要把手**順着射擊孔扔進去的時候,種緯看到射擊孔人影一閃。此時的他已經停不住腳步了,他乾脆想也沒想地突然往右一個變線,直接衝到了泵房正門前,一甩手就把手**扔了進去。接着整個人就像田徑運動員到達終點的時候那樣,快速的一衝而過,然後迅速地臥倒在了泵房的西側牆角下。
“轟!”一聲遠超十顆手**爆炸的巨響震耳欲聾。大地都被震得抖了三抖,一團巨大的蘑菇雲從泵房門口衝出,然後翻滾着向天上漸漸散去。
“這小子扔了個什麼?***嗎?”遠遠地關注着這裡的謝參謀望着那一團巨大的火球燒着了乾枯的樹枝,然後在空中慢慢的散去,驚得閉不上嘴。
“應該是把泵房裡的沼氣給點着了吧?”許志利也被這聲巨大的爆炸驚得閉不上嘴,楞楞的看着那團漸漸消逝的火球。
他們遠遠的看着,還不覺得什麼,距離泵房咫尺之遙的種緯感受得最爲強烈。一聲遠超預期的巨響,震得毫無防備的種緯雙耳失聰,強烈的眩暈感比上次炸山洞的感覺來得都強烈。
以至於牛柳在國勇超的提示和推動下,往泵房裡投進了第二枚手**,他都一點感覺也無。直到國勇超持槍站在泵房門口,示意牛柳把種緯扶起來的時候,他的頭腦才清醒了一些。
只見國勇超警惕探頭往泵房裡看了看,然後一個虎跳就跳上了泵房的臺階,然後向泵房內據槍搜索。
十幾秒後,國勇超意興索然地踱到泵房門口,一邊驗槍一邊向遠處陣地上的人們做出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剎那間,大梨頭村村口傳來一片歡騰的歡呼聲,戰士們都跳將起來,舉着槍仰天大叫,肆意抒發着壓抑了大半天的壓抑心情。
“嘿,你們幾個進來看看?”國勇超站在泵房門口,面露戲謔的神色,望着傻乎乎站在泵房門口的種緯和牛柳。
種緯還沒完全從爆炸的影響中清醒過來,也沒察覺國勇超臉上那一絲壞笑的含義。他往前一個邁步,一下就跳上了泵房的臺階。
泵房內,地上滿是發射過的彈殼,幾個黑色的裝漁具的包隨意的扔在地上。兩具屍體,一具在泵房東面的地上躺着,整個人已經面目全非,似乎被炸成了一灘爛肉。另外一具就在泵房正門正對着的位置,躺在泵房正中間。那個人的左眼血肉模糊,似乎中了一槍似的。
種緯顧不上看兩具屍體,雙眼在泵房中迅速搜索,很快就找到了一支被爆炸的氣流推到牆角的和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躺在一起的,看起來怪模怪樣的手槍。
種緯伸手拾起那隻槍,只覺得入手沉重。仔細一看,這支槍的後膛有些異常,後膛洞開,似乎缺損了一個部件。他用手卸下那窄窄的**,拉動槍機,發現槍膛裡並無子彈。再一看**中的子彈,他忍不住叫了起來:“排長,這槍用的都是手槍子彈,這是什麼型號的衝鋒手槍啊!”
國勇超本來是準備看種緯和牛柳的笑話的。以他的經驗,第一次看到被擊斃屍體的新兵,反應應該很強烈纔對。種緯執行了一次爆破任務,一次協助死刑,但都沒有正正經經的面對死屍。他很好奇種緯看到真實的,血淋淋的死屍會是個什麼反應。
可惜的是,他失望了。種緯一進泵房就在忙着找什麼,而牛柳進了泵房,整個人還是平時那副有些木訥發呆的樣子。也依然跟在種緯後面一起找東西,對那兩具屍體似乎視而不見。
“兩個怪胎!”國勇超在心裡感嘆着,直到聽到種緯呼喚的聲音,這才引起他的注意。
拿到那支奇怪的,短短的手提式***,國勇超也楞了。他頭一次見着這種小巧精緻的短自動手槍,他興奮的拿在手裡比了比,握持在手裡的感覺讓人很興奮。如果不是這支槍的後膛已經洞開,他還真想裝上幾發子彈試幾槍纔好。
正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嘔吐聲和幾個人的說話聲。國勇超見狀,帶着種緯和牛柳一齊來取泵房門口迎接。
來的是謝參謀、高俊嶺、許志利和幾個班長,其他的戰士已經散佈在各處道口,卡住了通往這裡的道路,禁止一切閒雜人等接近泵房的槍戰現場。
發出嘔吐聲的是黃海楊,看樣子這位老兄似乎是想過來和種緯三人匯合。誰知剛往前走了沒幾步,就看到了本想跑出來投降,結果卻被同夥打死在當場的那名槍匪。看到那面朝下,後腦已經被子彈炸開,身下血跡都已經凝固了的場面,黃海楊一個沒控制住,就蹲在路邊狂吐了起來。
“這樣才正常嘛!”國勇超在心裡腹誹着,轉頭看了看跟在身邊的兩個兵。除了牛柳的臉色稍有點發白之外,種緯的眼睛還一直盯着自己手裡的短突擊步槍,一點也看不到緊張或是什麼其他的表情。
“怎麼樣?”高俊嶺和謝參謀幾乎同時發問,許志利則向泵房以西跑步過來的幾個三連兵的方向迎了過去。
“兩個,都死了。一個像是炸爛了,都快貼牆上了。這個像是槍走火,後膛炸開把自己給崩了。”國勇超回答着兩人的問話,用腳指點着地上的兩具屍體:“就是不知道怎麼炸得這麼厲害,是不是種緯那棵手**把他們帶的**給引着了?”
“不是**,應該是沼氣!”高俊嶺答道:“沒看那個火球出了泵房還在燒嗎?應該是泵房地下室裡積得沼氣炸了。”
“謝參謀、連長,你們看這槍,從來沒見過這麼精巧的衝鋒手槍。而且這槍還沒有槍號,沒有出廠標識,可這麼精緻怎麼也不像是私造槍啊?而且我覺得這種短衝鋒手槍,最適合咱們近戰用了,就是不知道是哪產的!”國勇超獻寶似的把那支槍遞給謝、高兩人,卻沒留神種緯已經蹲到了那具屍體旁邊,鼓搗着什麼。
“種緯,你那兒幹什麼呢?”謝參謀首先發現了異常,開口詢問道。
“報告,我在找那後膛被後座力沖掉的部件,應該是打進這傢伙眼睛裡了……”種緯手上不停,頭也不擡的回答道。
謝參謀等人湊到跟前一看,只見種緯不知道從哪揀了根小樹枝,正在用那根樹枝在死屍的眼眶裡探尋着什麼。隨着他探尋的動作,屍體眼窩裡的血和着白色的**正一股子一股子的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