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神臺,恢弘而又磅礴,像是一塊巨大的陸地漂浮在夜空中,爲參戰者提供了足夠廣闊的戰鬥空間。
秦銘立身在上,提前強調,道:“公平對決!”
不久前他不瞭解規則,曾吃盡苦頭,闖關時莫名陷入苦戰,有的對手拎着大殺器而至,也有怪物狀態莫名,極度危險,他經歷了地獄級的慘烈血鬥。
女子一襲白裙飄動,橫渡夜空而至,輕盈地落在鬥神臺上,她紅脣微啓,道:“可以。”
在夜風中,她廣袖獵獵,露出的一小段手臂潔白如玉石,青絲齊腰,其身段修長挺秀,氣質出衆,遺世而獨立。
“殿下!”蝶女也跟隨到此,眼神異樣,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厲家的年輕人敢這樣膽大妄爲。
據聞,厲珩以前只是私下裡對殿下仰慕,現在他成爲聖徒後居然心存野望,明目張膽地展現自己的非分之想。
蝶女身爲“殿下”的心腹,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原本的部衆竟敢“倒反天罡”,她對厲家這個野心勃勃的年輕男子沒有了好感。
秦銘望向對面,道:“怎麼稱呼?都站在鬥神臺上了,要公平一戰,總不能也讓我喊你殿下吧?”
白衣女子全身都在發光,連發絲都根根晶瑩,尤其是面部那裡像是有一團朦朧的月光化作輕紗,遮住真容。
她有些意外,這個厲家子弟還真是膨脹了,迫不及待想與她平起平坐嗎?
他們兩人雖然沒有提前見過,但是厲家早已內定厲珩爲白衣女子的追隨者,彼此都知道這件事。
“成爲聖徒後,你是真的飄了。”蝶女替殿下表達不滿,厲家是怎麼教育子弟的?此人一點也不沉穩。
秦銘心說,都要和這個來頭不小的女子爭奪稀世神花了,問個名字而已,便被認爲有些輕浮?
因此,他也很不滿,道:“我與殿下並肩而立,倒是你……僭越了。”
蝶女美目圓睜,頗爲震驚,這厲家子弟剛闖關成功而已,便要與殿下肩並肩,簡直是一個狂徒。
若非顧及身份,需要矜持,她肯定要來句不雅之語。
如果不是看到最難的那條路上仙光熄滅,確定未知的闖關者已經失敗,她還真會懷疑認錯了人。
厲蒼提前用法螺聯繫過殿下,告知了自己後人與新挑戰者各自所走的路。
“天神。”白衣女子開口,顯然這並非其真正的名字,她對厲家的子弟有些反感,決定給予深刻的教訓。
“開始吧!”秦銘平淡地說道。
蝶女委實看不慣他,心說:你居然還裝上了,在殿下面前表現得這麼高冷!
白衣女子——天神,瞥了秦銘一眼,準備上來就給他一個下馬威,讓他知曉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她雪衣飄舞,通體流動着神聖光輝,其美眸發出奇異光彩,雙目似是扭曲了附近的夜空,大環境突兀地發生變化。
秦銘一怔,眼前所見和剛纔不一樣了,天地如墨,一座深淵就在眼前,且向他迅速逼近,要將他吞進去。
他精神場轟鳴,想破開虛妄,得見真實。
然而,他倒吸夜霧,很快意識到這居然並非幻境,那是一種非常恐怖的領域,在現實中存在。
秦銘的純陽意識發光,具現一座神橋,橫渡漆黑的深淵,想要貫穿這片領域,直接掙脫出去。
然而,喀嚓一聲,神橋撞上了莫名的屏障,前方已經無路,他像是立身在一座金色的斷橋上,無法抵臨彼岸。
秦銘心驚,這女人什麼來頭,掌握的功法玄而又玄,也很是詭異,上來就是一種非常超綱的手段。
無邊夜色侵蝕,深淵擴張,猛然將秦銘吞了進去,讓他覺得自己的心神在不斷下沉,意識向着無邊的黑暗中落去,整個人都要失去自我了。
這種駭人的手段,就像是一位大能猛然出手,將一位神仙打落九天,貶爲幽冥凡民,從天上直接扔進地府。
秦銘一聲爆喝,意識、天光、神慧交融,讓自己保持清醒,不能就此沉淪。
白衣女子得了玉京的正統傳承,手段確實異常高妙。
她自然是想一上來就終結戰鬥,以雷霆手段鎮壓對手。
而秦銘不可能讓對方如願,他三路同修,此時三種力量共振,瞬間全面清醒。
他覺得,有種真經可破此局,那就是《九霄書》,也名《深淵策》。
這部真經有鬼神莫測之能,昔日曾有練成此經的強者被殺,數年後,其意識竟從莫名的漆黑地獄空間爬了上來。
現在,秦銘口誦真言,如一道沖天的仙劍,自漆黑的深淵中衝起,自幽暗無邊之地殺了出來。
下一刻,他的意識迴歸現實中。
天神正在出擊,青絲飄舞,潔白素手縈繞着月華,向着秦銘斬來。
秦銘倏地睜開眼睛,右手如刀,向對方劈去,左手如龍爪,混融天光、神慧等,向前抓去。
天神很意外,她高立雲端,將對方的意識放逐進深淵,結果不過是斑駁流光一瞬間,對方就回歸了。
她飄然後退,素手打出的光芒神聖無比,普照四方,但卻也帶着驚濤千重般的力量,向前轟去。
秦銘的右掌如同天刀劃過,切開千重神聖浪濤,且左手前的聖煞化形出真實而巨大的龍爪,向女子抓去。
白衣女子顯然大意了,以爲擡手就能壓制對方,結果對方強的超出她的預料,倉促之下,她被秦銘探出的龍爪扯去一角衣袖,哧啦一聲,露出一段雪白的小臂。
蝶女捂住紅脣,險些驚呼,她沒有想到那個野心勃勃的厲家子弟居然這麼強,險些就抓住殿下的皓腕。
“縱爲天神也要下凡!”秦銘開口,他本意是挑戰白衣女子,戰勝這位強大的對手。
不過對方解讀後,意思就完全變了。
“這個登徒子!”蝶女覺得,厲家子弟得志便猖狂,其心思昭然若揭,都不加掩飾了。
白衣女子風華絕世,平日從容優雅,氣質出衆,現在則微微慍怒,剎那間其內景地浮現而出。
那是神之淨土,她沒有喚神,只尊自身,在那落英繽紛的成神之地,光雨灑落,朦朧而又神聖。當中有座祭壇,上面擺放着一把粗糙的木弓,頗爲原始,此外還有七支箭羽。
天神立足淨土中,素手持木弓,將一支做工粗糙的木杆箭搭在龍筋弓弦上。
哧!
一道驚天長虹貫穿夜空,極其駭人,向着秦銘飛去,比之當日黑塔文明的那個獵神者萊拉婭射出的無形之箭還恐怖。
秦銘留下一道道殘影,多次躲避,箭羽都如影隨形,像是鎖定了他,不射中目標不停息。
這種箭羽躲避不了,最爲關鍵的是,它在飛行過程中居然在蓄勢,承接虛空中的道韻,變得越來越強。
秦銘發現這一真相後,果斷催動純陽飛劍,它色彩斑斕,混融有多種劍煞,震爆這片地界所有夜霧。
轟隆一聲,它像是一掛天雷般飛了過去,斬在做工不講究、看起來頗爲劣質的箭桿上。
混元劍煞無堅不摧,將這支粗糙的木箭斬斷!
神之淨土中,晶瑩的花瓣飛舞,帶出陣陣芬芳,天神身段修長,立足在那裡,正式射出了第二箭。
而且,這次她彎弓不停,連着拾取祭壇上的箭羽。
“天璇、玉衡、開陽……搖光!”蝶女驚呼,她深知這可是玉京赫赫有名的大殺器。
同時,這種弓箭也涉及到一種功法。
此弓配上北斗七箭,昔日有人持掌時,曾射殺過諸神,震懾過羣仙,端的是威名震世,箭下亡魂不乏天仙。
秦銘最初還以爲對方違規,攜帶莫名大殺器而至,結果他發現並非如此,這是內景地具現出來的兵器,並非實物。
縱然如此,也能窺探到這組兵器的非凡與可怕。
當第二支箭羽射來時,早先被秦銘斬斷的木箭便“復甦”了,兩截模糊下去的箭桿對接,再現出來。
“昔日,那組大殺器也是被人具現出來的,並非煉製而成,殿下略微生氣了,要教訓此人。”蝶女低語,她對殿下有信心。
秦銘露出驚容,北斗七箭飛來,哪怕他用混元劍煞逐一斬斷,它們依舊能夠再現,且主動接引道韻,不斷變強。
這讓他有些手忙腳亂,直到他以混元劍煞將所有箭羽都黏住,而後在同一時間斬斷,這才解決掉危機。
秦銘神色鄭重起來,深感玉京的傳承非同小可,這白衣女子每次出手都有些超出他的預料。
若非他的劍煞是號稱可以殺穿同領域諸敵的強大攻擊手段,換個人來不見得能破解生生不息的北斗七箭。
頃刻間,秦銘身體發光,運轉了新參悟的《極道金身》,以仙家煉體手段承接天光和聖煞等,他催動混元劍煞,直接殺了過去。
被動不是他的風格,他以攻代守,想鑿穿進白衣女子的神之淨土。
神聖內景地中,蒼勁的大道寶樹搖動,花瓣如落雨,紛紛揚揚,漫天流光傾瀉,愈發將這裡襯托的超凡脫俗。
天神盤坐,白衣不染塵埃,在她身前出現一張瑤琴,她開始撥弄琴絃,可怕的光束斬出淨土。
竟有雷火涌動,隨着琴音而至,伴着琴絃迸發的光束飛來。
秦銘訝然,看似脆弱而貴重的一張琴,居然能發出這種暴烈的雷火光束,攻擊力驚人,着實出乎預料。
他以混元劍煞格擋,擊潰雷火之光,堅定不移地向前邁步,要踏進那片淨土中。
白衣女子素手撥琴絃,叮叮咚咚,竟誕生出非常真實的奇景,有山河浮現在琴絃上的光暈中,隨後向着淨土外飛去。
這像是一方山河大印,帶着沛然莫測之力,轟隆隆,鎮壓而下。
秦銘覺得離譜,以劍煞向上挑去,居然感覺到真實如山般的壓力,他只能驚歎玉京奇功妙法太多。
儘管山河景物沉重,但還是被秦銘一劍斬爆。
琴音叮咚,竟卷出恐怖的火光,鋪天蓋地,自淨土中宛若潮水般傾瀉而出,而中心區域,居然是南明離火,雖然不多,只是有限的一重浪,但卻非常危險。
秦銘也練《南明離火經》,並不懼怕,牽引火光,最終融入劍煞內,而後他一劍將潮水般大火斬滅。
天神靜坐,依舊從容不迫,隨着她撥弄琴絃,一片又一片異常的景物如同真實出現,向內景地外面轟落出來。
但這些都不足以阻擋秦銘的腳步,他迅速逼近淨土入口。
像是有一道悶雷炸響,天神撫琴,用手指用力一劃,一根琴絃竟激射出來,它化作一條真龍,龍吟震動了九霄之上,遠處的夜霧海都一陣動盪。
秦銘揮劍,斬向龍首。
真龍盤旋,龐大的軀體舞動,氣息恐怖,宛若真實的巨物衝了出來。
而在淨土中,天神的纖手下,第二條琴絃飛射出去,化成一隻天凰,羽翼承載着不熄的火光,展翅翱翔,俯衝向秦銘,氣息恐怖。
接着,天神撫琴,第三道、第四道……所有琴絃都飛了來,分別化成鯤鵬、金烏、七色孔雀等,都是天地間傳說中最爲頂級的生靈。
秦銘的聖煞已經凝聚成一口雪亮的長刀,他抵在淨土入口,和這些聖獸、神禽等激烈搏殺。
噗!
他將真龍斬首,龍吟帶着哀意,在夜空中激盪。
不過,他也被天凰衝擊到身前,被金烏攜帶漫天火光淹沒,還好他煉體有成,體內天光激盪,聖煞蒸騰,完全硬扛了下來。
“他真的要進去了?”蝶女捂住嘴巴,着實被驚到,她就是想上十天十夜也不明白,厲家子弟怎麼變得如此可怕了?
她眼中的殿下的淨土神聖無比,還從未有外人能夠踏足進去,更遑論是一個有非分之想的男子。
她被驚到了,這位挑戰者臨近神之淨土入口,不過一步之遙!
秦銘手持聖煞凝聚的長刀,大戰鯤鵬、金烏、七彩孔雀等,目光堅定,腳步有力,執意要闖進去。
天神冷哼,白衣獵獵,她已經起身,手中的瑤琴飛來,燦燦生輝,自動爆發琴音,宛若萬劍齊發。
它不是實物,是在內景中具現的神物。
秦銘一刀又一刀的斬落出去,讓這寶琴崩裂,結果它卻更爲恐怖了,那是神力在爆發,崩潰。
顯然,天神很自信,也很驕傲,不允許別人踏進她的神聖淨土內,現在不惜震爆一件神力凝聚的寶物,也要阻止此人邁步。
與此同時,她緩緩向着大道寶樹伸手,後者縮小,最後化作一根九色樹枝,晶瑩通體,神光絢爛沖霄。
她手握九色樹枝,向着入口那裡揮去。
秦銘沒有退縮,知難而進,這一刻,他的內景開啓,光芒普照,衝擊出去大量的神聖力量。
縱然是那些聖獸、神禽,還有九色寶光,也都被他開啓內景時的力量擋住了,他趁此機會,悍然向前邁出一步,踏在天神的淨土中。
與此同時,他的內景也和對方的內景交融,兩片神之淨土對接,宛若要化作一個整體。
“這……”蝶女瞠目結舌。
這是對殿下的褻瀆,從來沒有踏足的淨土,被外人闖進去了,對方在那裡踐踏,留下一雙雙足印。
蝶女不敢相信,厲家子弟強到這個層面了嗎?
與此同時,別院外,新榜聽到“噩耗”,它無比看重的聖徒,已經接受玉京傳承的女子,居然和太一打起來了。
它很不滿,道:“你怎麼安排的,影響其中一方的心氣怎麼辦?二虎相爭必有一傷。”
法陣器靈迴應:“除非一公一母。”
新榜:“我去你……”
……
別院大門口,滿頭枯黃髮絲的厲蒼聽到最難那條路上傳來動靜,知道有人回來了,隨後腳步聲愈發清晰。
“呵呵……”他淡笑着搖了搖頭,道:“年輕人,還嫩,缺少歷練。”
突然,他的笑容凝固,竟看到自己的後人小八——厲珩,正一瘸一拐地走來,滿身都是血跡。
他難以置信,都上路了,還能改換道路?
既然厲珩踏成歸程,那剛纔敲響神鍾、成功踏足別院最深處的人此時在哪裡,又在做什麼?
“小八,什麼情況?!”
……
天神白衣無瑕,渾身神力澎湃,她盯着踏足自己淨土,恣意在此地丈量並留下足跡的男子,她皓腕揚起,猛然向前揮動九色樹枝!
蝶女知道,殿下生氣了,覺得被褻瀆了。
尤其是,兩片內景居然交融在一起,眼下不分彼此。
“天神是吧?請你渡個劫!”秦銘開口,開始返本還源,演化劫氣,霎時間向着那白衣女子覆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