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度睡了個天昏地暗,實現了自然醒的心願。睜開眼睛的時候身側的牀已經空了,我坐起身,抻了個懶腰,儘管不想承認,可昨晚我在喬森見懷裡確實睡得很踏實,連惡夢都沒做。
簡單的洗漱,換了職業裝,打理好我才走出房間,本以爲喬森見已經出門了,沒想到他居然繫着我那條花圍裙在廚房裡轉悠,身爲保姆哪有讓主人做飯的道理,我連忙跑過去。
“我來做,等會兒就能吃了。”
喬森見撥開我的手,自顧的端着菜放到餐桌上,“以後只要是翻炒的第二天,早餐都由我來做,允許你睡懶覺調養身體。”
“喬!森!見!別做夢了,沒有以後!”我掐着腰都要潑婦罵街了。
喬森見慢悠悠的脫下圍裙,“你說了不算!”
看他那個欠扁樣,我連胃口都沒有,轉身就往玄關走,他卻託着腮,“腿怎麼合不攏了,走路姿勢真難看!”
我跺腳,忘了有一隻腳腕崴了,當即痛得扶着牆,險些跌坐在地,我聽見腳步聲,緊接着我的腿就懸空了,喬森見將我放在餐椅上,“下次我會溫柔點的,我以爲你是老司機,承得住,誰知道你對這種事竟然意外的經驗不足!”
我被他說得煩躁,“每天工作累得跟狗似的,哪有閒情雅緻做這種事情,再說我……”
我拿起面前的湯勺喝粥,以此來掩飾自己的情緒,我不想說其實我對那種事情是很害怕的,所以蔣馳爲了遷就我,不會經常碰我,我跟蔣馳一年也做不了昨天那些次數,尤其是工作室成立之後。
我不想被他追問我害怕的原因,更不想觸及當年的事情,好半響,餐廳裡就只有我們倆吃東西的聲音,我偷偷擡眼朝他看去,他竟然沒有好奇我那句未完待續的話,更沒有追問。
可我似乎看到他有偷笑,緊接着他若無其事的問,“你,除了蔣馳就沒認識別的什麼好男人?”
這回我似乎從他試探的語氣中聽出了他的本意,“繞什麼圈子,你不就是想知道我跟多少個男人。怎麼,突然後悔了,覺得我髒?”
喬森見輕聲嗤笑,“性啓蒙老師,越髒越有經驗,我不過是好奇。”
“你!”分分鐘讓我抓狂的臭小子,我緩了口氣,笑得嫵媚,“那你還真是找對人了,我給你數數啊,酒吧DJ、調酒師、酒吧老闆、蔣馳主治醫生、旋夜KTV駐唱……記住的就只有這些。”
我看着喬森見黑成鍋底灰的臉色,心裡爽快多了,要說小男人就這點不好,都結束的事兒了,居然找後賬!
我喝了一碗粥,胃裡暖暖的,起身朝玄關走去,昨天鬧成那樣,還驚動了蔣馳,我至少得去確認一下他那邊的狀況。
喬森見用力落下碗筷,啪嚓一聲,緊接着追了上來,一言不發的幫我換了鞋,然後扶着我去了停車場。
我暗罵,該,讓你欺負我,我非給你心裡添堵不可。
喬森見一路無語,連看都不看我,他的目光有點嚇人,車子也開得飛快,就好像要跟我做對亡命鴛鴦似的,我緊抓着安全帶,“你要謀殺啊?”
喬森見依舊不搭理我,開着他的棗紅色大悍馬像瘋狂賽車似的。
交通崗等燈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是葉沫,我沒接,懶的聽她跟我廢話。
不過幾秒又響了,這回換成了劉瑩,我連忙接起,裡面傳來了劉瑩的哭聲,“音初啊,蔣馳、蔣馳不見了,昨天晚上他接了你的電話,一宿沒睡,一大早就不見了。”
我心咯噔一下,心臟都要停擺了,“怎麼會?他現在腿都走不了路,怎麼會不見?”
劉瑩泣不成聲,說話斷斷續續的,“輪椅,輪椅也不見了……怎麼辦?音初,怎麼辦?他不會想不開吧?”
“媽你冷靜點,蔣馳不是那種懦弱的人,你等着,我這就去醫院,一定沒事的!”
我一把抓住喬森見的胳膊,“快,醫院,送我去醫院。”
電話聲音很大,劉瑩的話喬森見全都聽見了,我看得出他很無奈,但還是調轉車頭朝醫院開去。
我都忘了自己腳崴了的事情,一路狂奔的衝進病房,劉瑩正坐在沙發上哭,葉沫在一旁安慰着,見我進來撲到我面前一把揪住我的衣領,“你昨晚爲什麼要給蔣馳打電話,明明一切進行得都很順利,我就要得到蔣馳的心了,爲什麼你要來搗亂,爲什麼?”
我推開葉沫走到病牀邊,“他有留下什麼信件嗎?手機呢?我怎麼打不通?”
劉瑩整個人都要哭抽過去了,“昨晚他一直給你打電話,應該是打沒電了,整個醫院我都找遍了,沒有,都沒有。”
我連忙往外跑,忍着腳腕上的痛,一瘸一拐的與停好車趕過來的喬森見擦肩而過,連看他一眼都沒有。
劉瑩和葉沫全都跟了出來,還有找了大半宿的白羽,我顧不上他們,出門打車報了個地址。
中街路96號對面的街心公園,多少年來我都故意繞着這個地方走,因爲我害怕被那場惡夢吞噬,下了出租車,我整個人就好像被定住了一樣,兩條腿都灌了鉛的沉。
明明是豔陽高照的天氣,我耳邊卻想起嘩嘩的雨聲,那時我就站在街心公園的最大那顆樹下,等着被雷劈,一雙小手將自己的身體撓破了好幾處。
那晚我想過去死,就在我猶豫着要不要衝到馬路中間撞那輛大貨車的時候,蔣馳扔了傘從後面抱住了我。
此刻站在這裡,就好像又複習了一邊那時的傷痛一樣,我一步步的穿過馬路,整個人都是恍惚的,尖銳的鳴笛聲響起,喬森見及時拉住了我的手,“你怎麼了?清醒清醒。”
我推開他,朝他搖頭,“有些傷你永遠都看不見,有些痛你也永遠都不會懂,你跟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玩玩就算了,千萬別靠近。”
我穿過馬路,進了街心公園,我看到蔣馳在那顆大樹下,他應該是一路搖着輪椅過來的,從醫院到這裡打車都要半個小時,他的手指都磨破了。
我一步步的靠近他,這麼雜亂的世界,他竟然一下就辨認出了我的腳步聲,他回身望着我,悲喜交加的神情,他朝我伸了手,像似要抱我。
我笑了,笑得無盡心酸,我走過去,蹲下身,將臉搭在了他的腿上,“怎麼不說一聲,你去哪了?媽很着急。”
蔣馳摸着我的頭,“最晚究竟怎麼了?我聽見你在向我呼救。”
酸澀一下就哽住了喉,那個時候藥效剛剛發作,我是真的很想蔣馳能出現在我面前,能讓我心甘情願給予全部的男人也就只有蔣馳,可我最終還是喪失了心智。
我搖頭,“沒什麼,做了惡夢而已。對了,我已經找到了治療腿部的權威醫生,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從美國回來,你別擔心,你的腿一定沒問題的,還有……媽說,等你出院就讓你和葉沫結婚……”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仰起臉朝他明媚的笑,然後握住他的兩隻手,“既然你已經選擇了葉沫,我要是總去醫院看你,恐怕會影響你們的感情,蔣馳,我想通了,一輩子,也未必非要是夫妻,我可以當你的哥們啊,朋友啊……”
蔣馳突然瞪大了眼睛,一把扯開我的衣領,“昨天究竟發生了什麼?那個美國的醫生是你用什麼換來的?”
我連忙站起身,捂着脖子,上面有兩個喬森見的牙印,他咬的時候下了狠口,此刻已經變成了青紫色,看起來確實挺嚇人的,“沒什麼,這跟給你找醫生一點關係都沒有。”
“你還騙我!”蔣馳兩手狠狠的拍在輪椅扶手上,然後一把扯住我的胳膊,將我拉到他眼前,伸手再度撥開我的衣領,視線向下看了一眼,一下就看到了我身上的吻痕。
我以爲他要罵我,先發制人的說道,“我、我本身就低賤啊,就算髮生什麼也是我自願的,你不用放在心上,你放心,你跟葉沫結婚的話,我會笑着祝福的。”
蔣馳突然揚起手,我以爲他要扇我,我閉上眼睛硬挺着讓他打,只要他心裡能痛快,我無所謂這些皮肉之苦,只是,我的心那麼痛,像似被人抽空了。
蔣馳沒打我,而是僅僅的摟住了我的脖子,他哭了,“之前我跟你說的話都是假話,我從沒懷疑過你,也沒看輕過你,我只是想要把你趕走,只是不希望拖累你,你怎麼這麼傻,我都做得那麼絕了,你怎麼還是爲了我去被那個畜生侮辱!”
“蔣馳,十多年了,你以爲你能騙得了我嗎?我當然知道你是故意將我推開的,這樣也好,我們只要做朋友就夠了,這樣安儲生就再也不會將矛頭指向你。蔣馳,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那天在這裡遇見了你,所以,別再管我了,好好過你的日子。”
蔣馳狠狠的禁錮着我,因爲用力太大,他的手臂在顫抖,“你也騙不了我,你還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