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飛基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林總,結束了嗎?到門禁時間了,老大囑咐你必須在規定時間到家,否則……”說着門被推開,達飛基走了進來。
我皺了下眉頭,還有外人在,幹嘛說這個啊,多丟臉,這麼大一個人了居然還要準守門禁,最可氣的是給我下達這個要求的人,卻已經好幾天沒有回過家了!
我剛想斥責達飛基,餘光裡張老的表情卻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朝張老看去,他竟然吃驚到說不出話,看了達飛基好半天,才幹笑着,“看我,都怪我耽誤了時間,等會兒,我籤個字就好了。”
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態度,我的目光在張老和達飛基臉上來回切換,並沒有察覺任何異樣,張老快速簽了名,讓助理蓋了章,然後給了我一份。
我緊張的心終於歸於平靜,目送着張老跟助理離開,關上門,一下我就跌坐在了椅子上,緩和了一會兒,我看向達飛基,“你究竟是什麼人?喬森見又是什麼人?”
達飛基表情一絲變化都沒有,嚴肅的回答我,“喬森見就是喬森見,我是喬森見的助手。”
我氣得重重吐了口氣,算了,不說拉倒,我可以自己慢慢查。
我蹭地站起身,“回家!”
半個小時之後,我輕步上樓,進門之後連衣服都沒換直奔喬森見的房間,在裡面一頓亂翻亂找,我的大腦就像被貓抓亂的線球,就當我心大好了,我就只顧着金主交代的任務,卻從來沒有真的去了解喬森見這個人。
拉開喬森見的衣櫃我才感覺這個家對他來說就是一個空殼子,衣櫃裡沒有一年四季的衣服,只有幾件隨身穿的,還有大大小小的抽屜,竟然全都是空的,他就好像一個住店的房客,簡潔到一個拖箱就可以搬家。
我坐在他的房間裡,愣愣的看着周遭的一切,手機突然想起,陌生號,我接通,裡面傳來金主的聲音。
我緊張的坐直身體,彙報道,“我已經住進他家了。”
“這個我知道,我想了解一下,他平時是什麼類型的,真的如同外面那樣遊手好閒?還有他在家裡都幹些什麼?”
還真是讓人匪夷所思,花那麼多錢僱用我,竟然就是爲了瞭解這些。
一切向錢看,我認真的回答,“他經常去泡吧,摟着不同的妹子。在家裡時除了做飯吃飯就是睡覺。至於白天時都幹了些什麼,因爲我們所在的環境不同,監視不到。”
我說的都是真的,可聽起來有點敷衍的感覺,金主對我的回答極爲不滿意,“林音初,你是在耍我?”
“怎麼可能,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道理我還是懂的,可喬森見除了整天纏着女人就沒見他幹過別的!”
“女人?”對於我的話金主似乎持半信半疑的態度,或許是喬森見經常出席各種趴玩得很開,金主沒再追問,“記住,拿了錢就給我好好幹活,無論發生什麼事一定要給我賴在他家。”
我見對方要掛電話,連忙追問,“你究竟派我來他家幹什麼啊,就在這裡吃白飯就行?”
金主拿出了狠勁兒,說話聲音嗆人,“不該你知道的別問,我要你在他家當個內應,需要時我會聯繫你!你要是敢擅自行動,你知道後果!”
“那要多久?我還要在這裡呆多久?”
電話被對方自顧切斷,我餵了兩聲,無奈的將手機丟在牀上,實在是太奇怪了,金主的目的究竟是什麼,而喬森見爲何要營造出一種不學無術遊手好閒的假象?
雖然我對喬森見每天都幹了些什麼並不瞭解,但總覺得他不是那種痞子類型的人。
我有在喬森見房間裡亂翻亂找了好半天,還是一無所獲,然後我想起了他的書房,連忙興奮的跑過去,想要找到些蛛絲馬跡,此刻並非是爲了金主的人物,而是我自己想要知道。
居然是鎖着的,我對着門把手下了好半天功夫,我斷定裡面一定有很重要的信息,不然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家裡,有必要上鎖嗎?
次日,星期六,之前我跟那個白塔公園負責招標的經理約好了見面吃飯,早上八點我就跟對方確定了就餐的地方,他說還有幾個土地規劃局的領導需要一起請,這對我來說是件好事,既然選擇了這個職業,人脈廣些才吃得開,都安排妥當,我將家裡做了徹底的清掃,然後去醫院。
整整一星期我都沒有去看過蔣馳了,只能每天通過白羽瞭解他的情況,不是我不惦記,我只是害怕他見了我還會發生上次那樣的事情。再則,或許是我想要逃避吧,我總覺得我的心和身體是不同步的,心明明還在蔣馳那裡,身體卻給了喬森見。
我站在病房門前,不由得嗤笑自己,竟然成了名副其實的壞女人,是真的壞,生生將自己劈成了兩半。
我透過門上那塊玻璃朝裡面看去,蔣馳正在練習走路,他的兩隻手拄着拐,每走一步都要花費很多時間,他的眉頭皺成一個深深的川字,似乎很痛的樣子。
僅是看着我都替他捏了一把汗,總擔心他會摔倒,我看着他遲緩的移動着雙腿,那兩條腿就好像木頭一樣,完全不聽他的使喚,纔剛走兩步,他就身體一沉,朝地上倒去。
我下意識的往前衝了一下,完全忘了眼前還隔着一道門,額頭狠狠的撞在了門上。
碰撞的聲音驚動了裡面的蔣馳,他穩住身體朝外面看來,我連忙閃身躲到一旁,然後在蔣馳看不到的角度偷偷往裡看去。
蔣馳搖了搖頭,我聽見他的聲音,帶着無盡的失落,“音初怎麼可能來這裡,呵、呵呵。”
聽着他這個充滿期望還自我否定的笑聲,我心頭濃濃的酸楚,我剋制不住想要衝到他面前的想法,緩緩伸出手握住了門把手,就在我即將推開門的瞬間,劉瑩握住我的手,阻止了我的舉動。
“音初,你來了,我剛好有事情要跟你談。”
我朝蔣馳深深的看去,沉了口氣,轉身跟劉瑩朝走廊轉角走去,“媽……”
劉瑩一道目光就將我的話給堵回喉嚨了,她笑得有些疏離,“音初啊,我覺得你應該改改對我的稱呼,我跟你畢竟沒有任何關係,你這樣喊我媽,葉沫會不高興的。這次蔣馳住院,葉家拿了五萬塊,前天我們兩家已經談好結婚的事情了。”
劉瑩似乎有些爲難,吞吐着接着說,“葉家希望我們能跟你徹底斷絕關係,以免日後再發生……”
劉瑩突然拉起我的手,拍了拍,“我知道你喜歡蔣馳,那你就更應該讓他得到幸福。還有那個權威醫生的事,希望你能抓點緊,婚禮就定在半年後,我希望那個時候蔣馳能健健康康的走在紅毯上。”
說不出來,我感覺我已經變成啞巴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身爲一個母親,她的話一點都不過分,可站在我的立場,我被傷害了。
斷絕關係。
愛了整整一個曾經的人,不,確切說,知道現在那份感情還沒有徹底斬斷,要我如何說斷絕就老死不相往來?
突然間我不知道自己一直都在爲了什麼而拼命,無論是仙人跳喬森見,還是入住他家;無論是威脅林瀟瀟去拍張老的戲,還是被安儲生堵在車廂裡;無論是陪客戶喝酒,還是重回酒吧領舞……我所做的這一切無非是爲了給蔣馳治病,讓他有朝一日能再度步伐沉穩的走到我面前。
劉瑩依舊拍着我的手,“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爲了蔣馳什麼都會做的,你一定要想辦法找到那個權威醫生,讓他治好蔣馳的腿,只要他跟葉沫順利結婚,我死也瞑目了。”
我突然就笑了,笑得眼睛發酸,連連點頭,“好,一定,我一定會滿足你這個心願的。”
“媽。”身後傳來葉沫的聲音,她跑過來挽住劉瑩的胳膊,他們兩個就像中華好婆媳一樣,一致對外的看着我。
我繞過她們,快步朝醫院外走去,卻沒想到竟然遇見了好多天都沒有回家的喬森見,當然他懷裡還依偎着渾身無骨般的馬曉素。
看到我,馬曉素當即擺出一副怕怕的表情,使勁兒往喬森見懷裡鑽。
我抽了一下鼻子,剛剛被劉瑩刺激的情緒有些激動,我現在沒心情跟誰多廢話,尤其是這個連一通電話都沒有,只知道讓達飛基監視我的男人。
喬森見看着我的眼睛,想要說什麼,最後只能欲言又止,我撇開頭,看這架勢,他應該也認爲那天是我故意傷害馬曉素的吧,我從來都不屑跟不信我的人解釋。
馬曉素見喬森見只顧着看我,馬上聲音虛弱的說道,“森見,我好怕,你快帶我走,我怕她又想殺我。”
“還真是演技派,別跟我說手筋斷了,喬森見不在你身旁你就不要活了,這種套路戲碼太沒創意!”
沒想到我竟然一語說中,馬曉素情緒不穩的大哭起來,喬森見連忙拍着她的後背,“好了好了,沒事了,我帶你去看醫生!”
我正要走,從病房裡練習走路的蔣馳突然出來,一眼便看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