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點陰,風挺冷的。快七點的時候,收拾的立立正正的女軍官們三三倆倆的從宿舍樓裡走出來。
看到大門外鼻頭通紅,還掛着點鼻涕的曲森,不管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都會嬉笑一陣或者“調戲”兩句。
對於這種情況,從早晨六點鐘開始到現在,曲森基本已經習慣了。傻呵呵的站在那裡,態度還算平和的不停的跟熟悉的人點頭打招呼,中間偶爾還要穿插上幾個噴嚏。
不過“噴”了一晚上,聲音給人的是一種要沒電了的感覺。
只有零上兩度的夜裡,在室外站一晚上會怎麼樣?毫無疑問——感冒。
多媒體中心的那位“壞蛋蛋”,磨磨蹭蹭的吊在人流的最後面出來。她這次出門除了要去食堂吃飯,還肩負重任,幫那位“不方便”出門的室友打飯。
不過“壞蛋蛋”同志出門的時候,心裡就已經打好了自己的小算盤。
路過曲森身邊的時候,一臉嬉笑的停下腳步:“我說曲隊長,挺有誠意嘛!”
“那是!”
曲森儘量維持着臉上的笑容,不過因爲說話,一個噴嚏沒打出來,很快鼻涕眼淚,開始不受控制的往外流,形象可以說要多慘有多慘。
“你在這兒站崗我們沒什麼意見,不過這樓外面響了一晚上的噴嚏聲,弄得大家都沒睡好,這賬怎麼算啊?”
“我回頭幫你們跟後勤反映一下,你們宿舍樓的隔音該好好做一下了。”
“呦~那我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啊?”
“甭客氣,應該的。”
對於曲森的二皮臉,“壞蛋蛋”同志好像並沒有什麼意見,只是假裝無意的說了一句:“好啦,不跟你閒扯了,我還得幫周莉打飯呢。”
“等會兒~”曲森瞬間精神了起來。
“幹嘛?”
“你和周莉一個宿舍?”
“是啊!”
“那個…馮…馮丹丹同志,是吧?你看~”
“想讓我幫忙?”
“呃~啊!”
幾分鐘以後,一場交易在女軍官宿舍樓前完成。曲森答應幫馮丹丹改論文,論文很重要,事關馮丹丹調級。
馮丹丹幫曲森上樓忽悠周大小姐,這對曲森很重要,因爲他不可能扔了教導隊那面的事兒,一直在這兒死磕。
又過了幾分鐘,馮丹丹慌慌張張的跑回宿舍,推開門便扯着嗓子大喊:“莉莉,莉莉,你快下去看看吧,曲森站那都開始打擺子了。”
“打擺子去醫院,關我什麼事兒。”周莉沒好氣的說了一句。
“哎呀,你別賭氣了,外面什麼溫度,那麼生生站一晚上誰受得了啊!”馮丹丹皺着眉頭很心焦的勸說。
“真病了?”周莉終於轉過了頭,不過還是一臉的懷疑。
“噴嚏都打了一晚上,你沒聽見啊?昨晚我和韓姐回來時看他臉色就不好,應該來時就病了。”
等了一下見周莉一句話不說,馮丹丹不耐煩的說了一句:“隨便你了,又不是找我的,我吃飯去了。”
幾分鐘以後,馮丹丹再次從樓裡出來,這次路過曲森身邊的時候沒有停留,只是小聲叮囑了一句:“回去記得看郵箱啊!”
“放心吧!”曲森嘴脣不動,低聲迴應道。
陰天雖然冷了一些,但其實還是有好處的。起碼有人下樓,曲森可以透過大門的玻璃清楚的看到。
當一雙穿着軍褲的腿出現在視線中的時候,曲森已經變成了一副兩隻眼睛完全不聚焦,身體微微晃動的模樣。
最慘的是,一縷清涼的鼻涕自鼻孔流出,正在頑強的向着嘴脣的方向挺進着。
直到陰沉着臉的周莉,在面前站了能有三秒鐘,曲森才“猛地恢復意識”,看清了眼前站的人,勉強擠出了一個招人嫌棄的笑臉。
“站一晚上就病了?”周莉不屑的吐出一句。
“嘿嘿,沒事兒,有點着涼了。”
“呵,曲大隊長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弱不禁風了?”
“之前跟特戰隊出了趟任務,有戰士受傷抽血抽多了,完事兒一直有點虛。”曲森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完美的藉口。
上次出完任務半個多月以後,有一天曲森晚上打開手機,看到了一條李瑩發來的“慰問”短信。
曲森當時氣的不行,惱火的想,隔着大半個中國的李瑩,都知道自己這面出事兒了,某個人居然真的毫不關心。
不過反省了一晚上,已經反應過來了,特戰隊出任務這種涉密的事情,如果沒有某人傳話,李瑩怎麼可能會知道。
“你不是挺能耐嗎?抽點兒血就虛了?”
“別虧心啊,好幾袋子呢,那叫一點兒血啊!”曲森說話時嗓音越來越呀,這倒不是裝的,是真的說話費勁。
周莉臉上表情沒什麼變化,轉身往食堂的方向走去,曲森自然狗腿子似得趕忙跟上。很快,倆人一前一後的進了政治部食堂。
可能是物以類聚,女兵們除了師屬醫院的醫護吃自己的食堂外,其它的都在這裡吃飯,搞的整的食堂內陰盛陽衰的厲害。
一幫丫頭眼睛還尖,曲森一露面,嬉笑聲就瞬間響起。早飯這一會兒的功夫,恐怕整個師部都知道,某人在女幹部宿舍樓外站了一宿,外加打了一晚上的噴嚏。
曲森如今臉皮是什麼厚度啊,完全不在乎那些,神態自若的排隊打飯。只是他前面的周莉,俏臉沉的越發厲害了。
倆人佔了一張空桌,雖然沒有哪個煞風景的過來打擾,但一頓早飯吃下來,倆人誰都沒有再說話。周大小姐是不想說話,曲森是一直在強逼着自己咽東西,省的病重。
快吃完的時候周莉纔開口:“吃完飯去醫院開點兒藥,不行就趕緊輸液。”
“上午還有課,我得趕緊回去。”曲森把碗裡的白米粥全都倒進肚子裡後,說了一句。
“隨你便!”周莉沒好氣的說了一句,從兜裡掏出把一張銀行卡,直接推到曲森面前。
“幹嘛?”
“你的錢!”不等曲森說話,周莉又補了一句:“趕緊收起來,別在這丟人。”
曲森剛要把銀行卡推回去,周莉已經端着吃完的餐盤站起來了。
食堂裡上百號人,都在小心的注意着自己這邊的動靜呢,曲森還真沒臉繼續糾纏。再說,上午還有課,自己都走一晚上了,繼續在師部逗留,怎麼說也說不過去。
無奈之下只能拽出一張餐巾紙,擦了擦鼻涕,然後若無其事的端起餐盤去水池清洗。而這時候,周大小姐已經洗完了盤子往食堂外面走了。
十點多的時候,曲森終於回到了無人機教導隊。一晚上沒睡,再加上時不時的想打噴嚏,嚴重的影響了駕車。搞的他一路上都小心翼翼,路上用的時間比昨天晚上還要久一些。
上午的課寇海替曲森上了,谷珊的目光滿是笑意。連大多數時候都黑着臉的馬大俊,目光都顯得極其怪異。
倆人都是從師部出來的,認識人多,所以消息靈通一些,一點兒也不奇怪。
曲森假裝沒看出倆人的異常,只說了一句:“我回宿舍睡會兒,有事喊我。”就直接回了宿舍。
雖然給人家女兵白站了一晚上的崗,銀行卡也被退回來了。不過曲森這一覺睡的還是非常踏實。
因爲以曲森對周大小姐的瞭解,知道她如果真打算“割袍斷義”,就算自己病的再慘點兒,今兒也肯定見不到人。銀行卡直接裝信封,寄到無人機教導隊就完事兒了。
既然露面兒了,雖然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那就說明只是氣沒消而已。
沒辦法,誰讓犯錯的確實是自己呢,人家擺臉色也得受着。
要說還是寇海夠意思,不但幫曲森頂課,中午還幫他打了病號飯。送到宿舍,發現曲森在發燒,又趕緊拖着他去衛生隊掛水。
這還不算完,寇海同志還主動通知了高玥。
這個行爲讓曲森心裡着實暗讚了一把,畢竟從現在的已知情況看,高玥知道了,基本等同於周大小姐知道了。
高玥本來還在因爲上次放鴿子的事兒,生曲森的氣。回來後到現在爲止都沒跟曲森聯繫過。這回聽寇海說某人已經燒的快要昏迷了,終於顧不得生氣前來探望。
本來還想好好數落一頓,結果進到觀察室,看到某人“奄奄一息”的可憐樣兒,雖然肚子裡的火都噴到嘴邊兒了,也只能嚥了回去。
跟曲森說了幾句話,發現他真是燒迷糊了,說話完全顛三倒四答非所問。
嘆了口氣,高玥起身走出了觀察室。
耳朵裡聽到門關合的聲音,曲森一直半睜着的眼睛瞬間就恢復了正常,在心裡催促着:“快打電話,快打電話,一定要把哥們的慘樣兒如實彙報啊!”
高玥匯沒沒彙報曲森不知道,反正周大小姐一直沒有主動打電話過來。
上午下午各輸了一瓶消炎藥,曲森的感冒算是緩過勁兒來了。同時,新年也終於到了。
大年三十,營區裡熱鬧了一整天,晚上會餐更是把新年的氣氛推向了高潮。曲森因爲感冒只喝了兩瓶啤酒,便早早的回屋睡覺。
十二點鐘還得起來接崗,合成作戰師的規矩,大年夜軍官們輪流上崗,讓戰士們可以安心的看春節聯歡晚會。
雖然不發燒了,不過感冒肯定沒這麼快好,整個人都難受的厲害。凌晨兩點下崗,曲森有些頭重腳輕的回到宿舍,衣服都沒脫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一大早起牀號響起的時候,曲森勉強振奮着精神,把自己收拾立正,出門跟着出操的隊伍跑了兩圈。然後強吃了一口早飯,又吃了點兒感冒藥,回到宿舍再次矇頭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