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顆加硫破片彈沉重的彈頭,在空中留下了三道凝而不散的白色軌跡,一顆打中了右翼武警陣地後方的樹冠,一顆鑽進了雷區,引發了幾聲殉爆。
最後一枚,在特戰二小隊機槍手旁不足一米處爆開,機槍手當場犧牲,附近另一名戰士左臂被炸爛,昏迷不醒。
“沈進,對接!”曲森一隻手扶住彈射器,一隻手按下“高爆機”對接按鍵,對着木屋內大喊。
“對接完成,鎖定目標!”
“發射!”
“高爆機”在夜空中極速略過,三秒鐘以後在開闊地帶盡頭低空爆開。自上而下激射的鋼珠,瞬間將趴伏在地上裝彈的三名火箭彈發射手覆蓋。
敵人忽然間的猛衝和火箭彈在周圍爆開產生的刺激,讓戰士們不自覺的激動起來,下意識的不斷扣動扳機,用強火力壓制住對面的衝擊。
三小隊的班用機槍作爲防線中唯一的支撐火力點,一分鐘不到就傾瀉出兩個彈鼓。機槍手衛甯浩再次更換彈鼓的時候,身負責供彈的武警士官大聲提示:“槍管太熱了,冷一下!”
衛甯浩把機槍回撤一些,拽下腰間的水壺,擰開蓋子就把水澆到槍管上,水接觸到槍管後瞬間沸騰,白色的水汽一下升騰起來。
條令上禁制對槍管進行液體冷卻,因爲會嚴重影響槍管的使用壽命,不過這個要命的時候,哪還能顧得上那些。
半壺水澆下去後,衛甯浩再次架好機槍,手指不斷摟火,間隔極低的短點射,化作一串串的拽光噴射出去。
“我去左翼找子彈!”供彈手見左翼的機槍一直沒有再次開火,估麼着是損壞了。剛從地上爬起來,幾束子彈就掃了過來。
班用機槍的火力,在夜色裡太過顯眼,衛甯浩射擊位早就被那蟄盯上。趁着機槍停火,壓制力減弱。招呼就近的幾個手下,在他再次開火暴露位置的時候,同時開火反壓。
“孫,沒事兒吧?”衛甯浩感覺身後有人倒下了,扭頭一看,看到那位他只知道姓的士官,身上多處中彈。人倒在那裡身體一縮一縮的不斷抽搐。
“二班,把對面給我壓下去。武岡、賀雲龍,救人!”鮑國華呼喝着兩名戰士救人,一把把衛甯浩從射擊位置拖走,嘴裡喊着:“不要命了!換點”
“是!”衛甯浩流着淚,又看了眼嘴角正在往外涌血的士官,提起班用機槍俯身更換射擊點。
“都給我穩住,精確射擊!”
衛甯浩換點的時候,戰場失去了強火力壓制。外面的敵人很快突破進了三十米的距離,連續三顆大威力地雷爆開,漫天激射飛舞的破片,才勉強止住了對方的衝擊勢頭。
“前面人已經上去了,都給我,衝,衝,衝!”那蟄見前方有大量身影幫自己擋住了對面的射擊角度。
乾脆壯着膽子半站起來,用劈了的嗓子大喊的同時,手裡的朝空中摟出一串長長的拽光。
“韓曉,回來增援。”安驚蟄按下通話鍵,招回一小隊機槍手,轉頭對着烏圖喊:“烏圖,闊刀!”
“是!”烏圖嗷的迴應了一嗓子,從射擊位上退下來,單手抓起放在牆角的“闊刀”,擡手順着窗口送了出去。
胳膊剛一探出去,烏圖肩膀一抹血花泛起,人向後倒的同時“闊刀”脫手。
曲森腦子裡根本沒多想,人站起來一步湊過去就想把胳膊探出窗外扶正“闊刀”。
“不要命啦!”安驚蟄一把拽住曲森,按下通話鍵:“殺傷彈,八發準備!衛甯浩,沒死,給我狠狠的打!”
二小隊、三小隊的四名攜帶槍榴彈的戰士,接到命令的同時迅速從取出殺傷彈,各自遞給旁邊的戰友一顆後,八人開始退膛裝入空包彈。
剛剛更換完射擊點的衛甯浩接到命令,不再控制射速,摟死了扳機,彈鼓內剩餘的六十多發子彈向着正在突進一片人影急速噴吐。
衛甯浩彈鼓打空的同時,通訊頻道中陸續響起了“殺傷彈準備完畢”的迴應。
“放!”
安驚蟄一聲令下,八枚殺傷彈幾乎同時脫離各自安放的槍口,射向夜空。短暫的滯空時間過後,在正面不足四十米的寬度上炸起了一排煙塵和翻飛的人肉。
曲森和安驚蟄趁着這個短暫的間隙,一人一條胳膊同時從窗戶探出,扶正窗口下面的“闊刀”。
被殺傷彈齊射的威勢嚇得衝勢一頓的亡命之徒們,有幾個透過還沒散去的煙塵,隱約看到有中國人從窗口探出頭來,想都沒想擡槍口就打了過去。
曲森和安驚蟄剛要自己用力往回縮,腳脖子、武裝帶、衣角,同時被屋裡的幾隻大手扯着,人瞬間就被薅了回去。
“沒事兒吧?”安驚蟄見曲森捂着臉,大聲問。
“沒事兒,被木頭屑嘣了一下。”曲森手在右臉上揉了一下,感覺更疼了,趕緊停手。
安驚蟄湊近了仔細看了看,擡手拔掉曲森臉上幾根明顯的木刺:“沒事兒,紮了些爛木頭。眼睛沒事兒吧?”
“沒事”曲森不再去管臉上的疼痛,把槓從背上挪到胸前,擡手就拉下了槍栓。
仗打到現在這個程度,需要的是火力,戰場監控有沈進就夠用了。
“韓曉到哪了?”曲森開始向外射擊的時候,安驚蟄按下了通話鍵。
“正在向左翼移動!”韓曉的聲音從耳朵裡和耳機裡同時響起。話音落下的同時,人從木屋後面向左翼快速跑去。
“到位後,聽命令開火!”
“明白!”
“所有人,降低火力強度,把敵人放近點兒!”
隨着安驚蟄的命令下達,衛甯浩的機槍停火了,槓的響聲也瞬間弱了下去,只剩下斷斷續續的單發點射聲。
“他們沒子彈了,衝上去”
根本不用那蟄呼喊,中國人槍聲變得稀疏所代表的信號太過明顯,餘下的所有敵人瘋了一樣的發起了衝鋒,就連那蟄也跟在人羣的後面開始向木屋奔跑。
五百來人擁擠在四十米寬不足一百米長的範圍裡,聲勢浩大。戰士們集中火力勉強壓住衝得最近的幾十號人,後面的大隊就猛地撲了上來。
“起爆!”安驚蟄眼見超過一半的敵人涌進了五十米的範圍內,猛地大喝了一聲。
烏圖吊着一邊兒膀子,把起爆器放在地上,呲着一口大白牙猛地按下壓桿。
“噗”闊刀背殼在4塑性炸藥的暴虐的張力下,直接把牆板頂出了一個大洞。
木屋裡滿是煙塵的同時,正面的鋼珠呈扇面呼嘯着就散了出去。
曲森用手扇了扇鼻子周圍的灰氣,探頭往外看去的時候,外面除了正面近點躺着一片還在抽搐的屍體外,兩側和遠處滿眼都是翻滾嘶嚎的傷者,和正在反身逃離的背影。
“馬勒巴把子的,老子讓你們衝!”曲森表情猙獰的換上了自己最後一個彈夾,對着那些逃過了一劫,正在逃跑的背影就掃了過去。
隨着曲森手中槓在不斷的退殼,防線上一道又一道的火舌開始噴塗,同時兩挺班用機槍也開始發言。
“趴下,趴下”那蟄伏在地上,喊得嗓子已經完全嘶啞了,但依然無法止住潰逃的人羣。
亡命之徒們寧可把自己的後背交給噴火的槍口,也不願停下腳步。用比衝上來更快的速度,又退回到人肉掩體後面,伏到之後就再也不露頭了。
“停火,節約彈藥!”
安驚蟄口令響起的時候,曲森跟其它戰士一樣,停止了射擊,人反身貼着牆邊坐下,拔出彈夾一看,裡面只剩下五發子彈了。然後咧着嘴衝安驚蟄笑。
安驚蟄拍了拍衣服上落的灰塵,瞪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曲森,把自己打了一半的彈夾拔出來扔了過去,然後抽出最後一個彈夾送入彈倉。
曲森知道自己剛纔帶了一波“浪費彈藥的節奏”,咧着嘴笑着把自己彈夾裡剩下的五發子彈退出來,押進安驚蟄給的彈夾,然後送進彈倉。
“要不你問問老嶽,直升機送傷員回來沒,要回來了派兩架給咱們空投點兒彈藥唄。”曲森叨咕了一句。
“廢話,直升機回來了,援兵早到了。”安驚蟄沒好氣的說了一句,擡起手腕看了眼時間。
師裡直升機中隊的六架直升機,全都送武警的重傷員去軍區總醫院了,這時候根本不可能回來,曲森只是藉着說話,緩解一下自己的尷尬。
見安驚蟄看時間,他也看了一眼。
八點二十九分,還要再堅持半個來小時。
“隊長,虎山!”通訊員把沾了血的步話器交給安驚蟄。
安驚蟄接過步話器,問了一句:“沒事兒吧?”
“沒事,後面的軍醫看了一眼,說就劃破了點皮。”通信員咧着嘴,笑着說了一句。好像肩膀和胳膊上的兩道傷痕,不在自己身上似得。
“打的不錯,彈藥情況怎麼樣?”步話機裡嶽建軍的聲音響起。
“每人大概一個彈夾。”安驚蟄彙報了一下情況,然後毫不在意的說:“沒事兒,我們還有槍榴彈,還有手雷。外面滿地都是,我馬上派人收集一些彈藥。”
“再堅守半小時!”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