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生把自己在特勤局那邊瞭解到的情報跟玄澈大致說了一遍,包括那幫邪教徒在他們老家挖了個“無影骸骨”以及對方有一艘小船在嘗試送走安卡艾拉水晶的途中失蹤一事也都說了出來,因爲他知道這些事情很快就會被百里晴傳到各大勢力,在玄澈這樣的“千峰靈山青年才俊”面前,相關情報並無保密必要。
玄澈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就從淡定到了嚴肅,再從嚴肅到了凝重,最後眉毛都快立起來了。
“……您懷疑,飛羽-13b也有可能已經被晦暗天使寄生?!”玄澈說這話的時候雖然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氣息和情緒,但還是沒能掩飾住語氣中的那份凝重與緊張。
“只是有這麼個可能,”於生擺擺手, “畢竟咱們現在也不是很瞭解那幫隱修會教徒造‘秩序支柱’具體都用來幹嘛的————唯一一個能開口的邪教徒身體素質還不是很好,說到一半就暈過去了。但考慮到這艘船一看就不便宜,船上甚至還專門設置了明顯是專門舉行宗教儀式的‘禮拜堂’,他們在你們那邊造這玩意兒必然不能是造着玩的……哪怕不是衝着晦暗天使去的,也得是類似級別的任務。”
“……跟晦暗天使類似級別的任務?”玄澈頓時露出有點牙疼的表情, “實在無法想象,無法想象。”
緊接着他又低頭沉思了一下,而後臉色不知爲何微微變化,忽然擡頭問道: “您剛纔還提到他們有一艘小船失蹤了?”
“對,在嘗試把天使觸媒送出‘霧中城’的時候,跟中邪一樣提前就發來一串邪門的音頻,然後躍遷出去就沒了,”於生點點頭, “怎麼,對這件事你有什麼想法?”
玄澈猶豫了一會,開口道: “談不上什麼想法,只是忽然想起,大師伯曾向我提起他早年遊歷時經歷過的另一樁奇遇??”
於生一聽對方這個開場就下意識睜大了眼睛:“你大師伯當年又遇見啥了?”
“額……咳咳,大師伯熱衷遊歷天下,遇到的奇聞怪事確實多了一點,”玄澈有點尷尬地咳嗽了兩聲,調整了一下坐姿才繼續說道, “他說他有一次橫渡星漢,在跨過一道沒有任何天體航標的‘大空洞’時突然仙舟失靈,那大空洞橫亙上億光年皆無一物,大師伯拼盡修爲,也只能勉強維持仙舟靈盤不散,並向外發出些許呼救,卻無法動彈分毫,可以說是情況危殆,走投無路……
“但就在他毫無辦法,已經做好身隕道消打算的時候,在那空無一物的空洞區裡,卻突然傳來一個信號,迴應了他的呼救。
“而後又過了三日,他看到一龐大飛船的殘骸出現在仙舟左近……”
於生正聽着呢,這時候突然一愣: “殘骸?”
“對,殘骸,看不出是何處所造,只見得分外龐大,比我大師伯所乘的仙舟還要大上十倍不止————卻被不知何力撕成了碎片,飄蕩在一片虛無中,而從那殘骸裡,還不斷傳來對求救信號的迴應。
“大師伯感覺蹊蹺,不敢貿然理會那怪‘船’,便勉強控制着仙舟和那殘骸保持距離,如此僵持了一天,忽然間……他又看到那殘骸瞬息完好,變成了一艘灰濛濛的大船,船上亮着燈光,還能看到有人在舷窗裡走動,談笑。
“但就這看起來‘恢復完好’的大船,卻從‘恢復’的那一刻起,不斷髮出了詭譎可怖至極的信號,大師伯說,仙舟收到那船上傳來無數人的呼救聲,還有人臨死前的哀嚎、船體撕裂的動靜。
“而後又過了瞬間,那大船又變成了支離破碎的殘骸樣子,一邊飛在仙舟後面,一邊傳來‘收到求救,正在前往支援’的通信……”
玄澈說到這停了下來,坐在茶几上的艾琳則呆愣片刻之後發出一聲驚呼: “媽哎!嚇人————”
“我小時候看過類似題材的恐怖故事!”胡狸也
冒出一句, “後來那一船的人全死了。”
“……是很恐怖,連我大師伯都覺得恐怖,”玄澈點了點頭, “所以他當時根本不敢迴應那艘怪船傳來的任何通信,卻因爲仙舟受損,又無法遠離那艘一直要追上來‘提供救援’的大船,就這麼僵持了足有十日,那艘船一直在殘骸-完好之間變來變去,直到最後一日,情況才突然有了變化。
“那艘大船突然停了下來,然後向我大師伯發來最後一次通訊,就說了一句話:
“務必阻止青金石號在2044年6月12日從蘇摩-4起航。”
於生瞪着眼睛: “……然後呢?”
“然後那艘大船就突然消失了,好像是進入了躍遷狀態,但沒有產生任何躍遷時應有的時空震盪,就像直接‘掉’進了宇宙裡忽然出現的、不可見的‘洞’裡一樣,從此杳無音信———大師伯脫困之後甚至還專門四處查探過,都沒有找到那艘船的下落。”
於生聽着這個離奇的“太空奇遇故事”,不由得又追問道: “那你大師伯之後又是怎麼脫困的?”
“他跟我說的是他當時忽然頓悟,接着仙術入神,大道通明,以大智慧破碎虛空,將仙舟送出了大空洞————但後來神兵峰的師兄們檢查了仙舟日誌之後說是那艘大船離開的時候仙舟就莫名其妙自我修復了,勸我大師伯好好拜拜器靈……哦,按交界地這邊的說法,叫‘機魂’。”
於生: “……”
他眨眨眼,決定先無視掉這個故事結尾那有些微妙的部分: “那青金石號起航的事??”
“世界上根本沒有一艘叫做‘青金石號’的大型飛船,起碼註冊在案的合法艦船裡沒有,要麼名字符合但船型不符合,要麼船型符合但名字不對,”玄澈搖了搖頭, “那艘船……沒人知道是從哪來的。”
於生微微皺眉,片刻思索之後擡起頭: “你的意思是,你覺得你大師伯遇上的那艘‘怪船’,與那艘運
輸安卡艾拉水晶但遭遇詭異事故的隱修會小艇有相似之處?”
“都是在看似完全正常的情況下突然發來了乘員全滅的監聽信號,都是在一次躍遷之後便彷彿從這個世界消失般無影無蹤,唯一區別就是我大師伯遇到的那艘船跟他對峙了十餘日,因而他見到了那艘怪船的諸多詭異變化,而那艘隱修會小艇從出現異狀到躍遷消失只過了三分鐘,還未來得及展現出種種異常。”
玄澈條理清晰地說着,而後又突然話鋒一轉:“說起大師伯的話,他近期倒是有可能要回千峰靈山。”
那位總是雲遊在外,經歷過無數離奇故事的“大師伯”,近期要回千峰靈山了?
於生不由得心中一動: “他要回來了?不是說雲遊在外聯繫不上麼?”
“哦,昨天家師告訴我說聯繫上了,”玄澈趕緊點點頭, “原來是十二年前下山蹦迪時遭了年輕時的一位紅顏知己,被綁去了結姻緣,幸得仙盟整風工作組相助,這才解救出來,過兩日便會回門派……”
說到這他頓了頓,還露出一臉感慨的神色: “家師談起此事甚是寬慰,說他這些年一直誤會了大師伯,還以爲他又甩下門中事務不告而別去身犯險境,原來只是生活作風問題導致被人綁了,讓人家仙子出出氣,倒也少虧些功德。”
於生: “……?”
艾琳&胡狸&露娜:“……”
客廳裡落針可聞。
“啊,諸位爲何一言不發?”玄澈有點疑惑地看着四周。
於生這才激靈一下子回過魂來,瞪着眼睛跟見鬼了似的看着眼前帥比,但還是不敢相信剛纔對方到底一臉淡定地說了些什麼邪門玩意兒,上下打量了玄澈好幾眼之後才猶豫着開口: “我……你……那什麼,你剛纔說你大師伯下山……”
“蹦迪。”
“然後遭遇了……”
“紅顏知己,”玄澈一臉淡定地點點頭, “被綁去了結姻緣————倒是平了道心中的一道溝坎。”
“這事兒可以這麼淡然說出……”於生腦門上冷汗都下來了,總感覺一肚子想吐槽的話嗝兒嘍一下子懟在扁桃腺底下,思路都被懟個稀碎, “哎不是,你那大師伯……那位奇人,雲遊天下是吧,尋訪秘境是吧,一身傳奇經歷是吧————”
說到這他就再說不下去了,因爲不知道是該先吐槽下山蹦迪,還是該吐槽被紅顏知己綁了結婚,還是該吐槽後面出現的仙盟整風工作組————至於玄澈師父在這件事上的微妙態度,他甚至都沒多餘的心思考慮了。
結果玄澈看着還是那麼淡定,只是語氣中有點感慨: “哎,我那大師伯確實……哪裡都好,就是命鎖情債,自踏上修仙一途,到現在沒遇上天劫,全給換成了情劫……”
於生: “……”
片刻之後,於生表情木然地看了一眼坐在茶几上發呆的艾琳,旁邊正扭頭用清澈眼神看着自己的狐狸,以及對面正死機重啓的露娜。
“我覺得這裡面多少沾點文化差異。”
他一臉凝重地說道。
艾琳跟胡狸深以爲然。
露娜也點了點頭: “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