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爲已爲人母了,喬錦安發現自己精神比以往更加敏感,而且也更脆弱。
明明之前已經說過了,會相信他,會一直支持顧景州照顧夏安然,直到她完全康復爲止。
可是當自己在先前不知情的情況下看見他們略有些親密的相處在一塊,心裡還是會有苦澀感。
她忽然間就對他們之間的婚姻有些不自信了,或許是從昨天開始,從昨天他對她的懷疑開始——
婚姻倘如沒有相信,光有愛又怎麼能夠一直維持下去。
喬錦安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沿途所經過的每一個人,看起來似乎都比她快樂一些。
……
一連好幾日,總裁夫婦都沒有再說過任何一句話。
直到有一天,顧景州推開書房的門走到她身邊。
“爸打電話說,讓我們今天去顧宅吃飯。”語調輕輕的,聽不出情緒。
喬錦安握着毛衣針的手忽然一緊,神色有些變化,隨即淡淡的回覆了一句,“好。”
顧景州眼神瞥向那件還未織完的寶寶毛衣,瞳孔一縮,微微啓脣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
但是還是未發一言,轉身離去。
喬錦安緊縮的心逐漸鬆了起來,但是失落感卻慢慢襲來。
起身將未織完的毛衣收好,上樓換了身合適的衣服,便跟着顧景州出了門。
一路上,他們仍然沒有一個人率先打破平靜,只有兩邊同時打開的車門聲纔可以證明他們的確是兩個人。
很快,車子繞過蜿蜒着的路段到達了顧宅。
車子剛停穩,隨後而來一輛黑色的車也穩穩的停了下來。
季博天率先下車,看見顧景州和喬錦安時,微笑着點了點頭。
顧景菲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下了車,並未偕同季博天一起,而是獨自走向顧景州的方向,她的頭上雖然還包紮着一條細細的紗布,但是整個人的精神看起來好了許多。
“哥。”顧景菲喊了一聲,瞥了一眼他身旁的喬錦安,然後徑直往顧宅走去。
季博天皺了皺眉頭,隨即跟了過去。
顧宅,顧老爺子已在正廳等候,電視上還播放着新一期的財經新聞。
“爸。”喬錦安越過幾個傭人走上前去,坐在了顧威的身邊。
“錦安啊,你來了。”顧威一臉笑容,望了望偏廳還站着的那些人,“既然你們都來了,那就吃飯吧。”
顧威說完杵着柺杖站起身來。
“爸,我扶您去吧。”喬錦安連忙站起身來攙扶着顧老爺子的手,心裡有些酸澀。許久不見,顧老爺子的背看起來愈發有些佝僂了。
“不用,你小心的照顧着你肚子裡的孩子,我等着你給我們顧家生個大胖孫子啊!”顧威似欣慰的點了點頭。一臉喜悅的走向餐廳。
顧景菲撇了撇脣角,不滿的嘟囔着,“還未必就是咱們顧家的種呢!”
“住嘴!”顧老爺子轉身怒目瞪着她,臉色已微微有些發青。
顧景菲被嚇得不敢作聲,只好閉嘴不語,但是內心卻憤憤不滿。
餐桌上,熱氣騰騰的佳餚已經上齊,可是全家人圍坐在一起吃飯的場景卻並非其樂融融。
周素麗一直有一句沒一句的提及夏安然,然後時不時的將視線瞥向喬錦安。
“然然可真是個好孩子,就怕惹得我們全家不愉快,即使她現在身體情況,不太好,也一直說要我少去看她。”
喬錦安之前一直是充耳不聞的,可是聽到這句話,表情怔了怔,手裡拿着的筷子落在嘴邊。
畢竟她是間接導致夏安然發生那些事情的人——
顧景菲雖然之前因爲夏安然要過繼到顧家的事一直耿耿於懷,但是此刻她需要針對的目標是喬錦安,所以也隨聲附和道,“是啊,然然姐可比某人要好多了。”
“少說點!”季博天慍怒的斥責道,他不是聽不出顧景菲的言外之意,無非是在斥責喬錦安之前和季斯年的關係。
顧景菲蹙了蹙眉頭,低下頭繼續吃着飯,眼眶有些泛紅。
她知道季博天是在強忍着怒氣,如果不是因爲現在在顧家,還不知道他會怎樣虐待她。
上次偷偷去找季斯年的事被他知道了,可是那時因爲正受傷住院,所以他並未對此怎麼樣。
但是一出院回到家,就他被鎖在屋內整整好幾天。直到今天周素麗打電話來,她纔有機會出門。
可是這裡明明就是她的家,唯一能夠庇護她的地方,現在似乎卻成了一個不適合她久留之地。
“行了,我吃不下了!”周素麗的飯纔剛動了兩口,就摔下筷子走了,走時還不忘狠狠的瞪了喬錦安一眼,這張長得和喬錦一樣的臉真看着就心煩!
“錦安,吃吧,別理她。”顧老爺子神色雖然有些凝重,但還是安慰道。
“嗯,爸,我也差不多吃飽了。”喬錦安擦了擦嘴巴,臉上強行扯出一個微笑。
自從她嫁入顧家以來,似乎這個家,就沒有再能夠好好的和和睦睦的吃一餐飯。以前單純只是周素麗看她不順眼,可是現在夏安然的事,儼然成爲了她心裡的一根刺,只要被提及,心裡便有些不是滋味。
“哎……”顧老爺子輕嘆了口氣,想他曾經在商業上游刃有餘,可是這家務事卻多年未能解決。
“景洲,你們今天就先回去吧。”顧老爺子顧及到喬錦安的身子,畢竟她還懷着身孕,應該保持好的情緒纔對,繼續呆在這裡估計也只會平添煩惱罷了。
“嗯。”顧景州應了一聲,然後望了一眼喬錦安,內心有些掙扎,最後還是將手掌輕搭在了她的身上,“我們回去吧。”
喬錦安的身子倏地顫抖了一番,隨後恢復平靜,然後站起身來,禮貌的向顧老爺子道別。“那爸,我們就先走了。”
他們兩人走後,餐桌上就只剩下了三個人,顯得比剛纔更加冷清了。
“景菲啊。”顧老爺子忽然開口,但是語氣卻異常溫和。
顧景菲有點受寵若驚,擡起一直低着的小臉,“爸,怎麼了?”
“景菲,既然你已經嫁作人婦了,等孩子生下來之後,就應該好好的相夫教子。”
顧威說的比較隱晦,但是他知道顧景菲能夠聽出他話裡的意思。雖然他一直看得出顧景菲愛的是季斯年,但是這段單戀的感情是不可能會有結果的。
他畢竟也是個過來人,想他當初對喬錦一往情深,即使後來還是娶了別人,可是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執念之中,他不希望他的女兒也如此執念之深。
顧景菲聞言果然臉色一僵,大腦似被凍結了一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還有博天,現在景菲已經成爲了你的妻子,你就應該好好待她纔是。”顧老爺子銳利的眼神望向季博天。
他大約有了幾分明白,畢竟自己女兒的性子他還是極其瞭解的,十分囂張跋扈,不會任由別人欺負或者斥責。
除了他和顧景州之外,似乎再沒人能夠降的住她。可是之前季博天的一聲短短的斥責就讓顧景菲不敢再作聲,可見顧景菲有多畏懼季博天。
“是,我知道。”季博天的視線透過裝着金框的眼鏡與顧威對上,表情溫和,整個人表面看起來溫文爾雅。
可是這層表面內,他黑暗的內心正在緊繃着。他何嘗不想好好的對待過顧景菲,但是當他每次想照顧她、關心她的時候,她從來都沒有領過他的情,所以事到如今的場面,根本就不是他造成的!
……
蜿蜒的公路上,邁巴赫正平穩的行駛着。
喬錦安扭頭望着窗外的風景,天空中幾隻鳥兒劃過,她的視線有些渙散。
“夏安然她……好些了嗎?”喬錦安依舊側着頭沒有看向他。
“嗯。”顧景州視線盯着前方,可是餘光卻瞥向了她。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他又開口問道,“你去過了?”
喬錦安訝異了一會兒,沒有作聲。
顧景州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那天他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後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但是下一秒那身影就消失在了醫院大門外。
而夏安然病房外不遠處的椅子上還放着一籃新鮮的水果。他那時候就想會不會真的是喬錦安來了,正想追出去看看,醫生以爲他是病人家屬,正要求他過去安撫一下夏安然的情緒——
原來錦安真的去了,那她爲什麼不進去?
“爲什麼不進去?”他沉聲問道。
喬錦安緊緊抿了抿脣,爲什麼不進去?她能說出個所以然嗎?
“有些事,所以就先走了。”她敷衍着找了個藉口。
“能有什麼事?”顧景州忽然心裡有些不滿,她是不是因爲看見他在那所以纔不進去的。
“我覺得我沒有必要每件事都向你彙報。”喬錦安也有些怒了,他的語氣讓她感覺他在懷疑她。那天晚上發生的事還不夠嗎?
“喬錦安!”他咬牙切齒的喊道,隨後一陣急剎車。
喬錦安有些不穩的微微晃動了一下,等到坐穩了以後,她便立馬解開安全帶拿起揹包下了車,她現在真是一點也不願意與他有過多的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