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曉歪頭看看,弘雋一身冷風嗖嗖的正站在門口看着她依然老如黃花的臉。
唐曉拍拍喜寶,讓她安心。然後胡亂抓下臉上的麪皮露出原來俏麗的小臉,目不斜視的錯開堵着門的弘雋就進房間。
自顧在洗漱盆裡洗了一下乾巴巴的臉,往牀上一躺。跑了一小天,就吃了兩個燒餅,還真是又累又餓啊。
弘雋寒着臉從門口移進屋裡,又飄到牀邊。好像鬼魅一樣,一點聲音都沒有。
唐曉翻個身,屁股朝外,直接無視弘雋的冰冷眼眸。
一而再,再而三的忽視自己,卻對宋寒肖的事情那麼上心。特意易容出宅子,還跑去皇宮門口找他。他們在一起笑的那麼開心,知不知道,自己在一邊嫉妒成什麼樣子。
“唐曉,我想和你談談。”弘雋強忍住翻天的醋意,用唐曉最喜歡的聲調說出這句話。
“抱歉,我沒心情和你談。”唐曉不冷不熱,不陰不陽。
“我真的沒有多少時間在這裡陪你。所以我在這兒的時候,我們好好的好麼?”弘雋又軟了一個聲調。
“你覺得你從日理萬機裡抽出時間,從嬌妻小師妹身邊抽出時間陪我,我就得感恩戴德,感激涕零,感銘五內的好好珍惜着?”唐曉忽的坐起身,兩天來刻意的忽視視而不見也忍到了頭。
“慶王爺,不是隻有你累,你這樣,我也很累。與其你隱忍你清高致遠的性子,隱忍你高貴尊崇的身份,在我這兒受氣,說實話我看着,也挺心疼的。真的,你不該在我這個沒有眼色,不識好歹的女人身上浪費時間。與其我們都這樣勉強着不舒服,還是請你移駕,該哪兒哪兒去行不行?”
唐曉連珠炮式,不帶停歇的話讓弘雋收在袖籠裡的手一忍再忍。他儘量理解唐曉的激動,是因爲自己之前對他的誤會,心裡存在的不滿的發泄。
可是,‘我們這樣勉強着’還是不大不小的刺激了他的心。
他這麼舍下身份,沒皮沒臉,又卑鄙又無恥的來這兒,就換來是一句‘勉強着’麼?
“不要再生氣了,你有不滿是應該的。你衝我發脾氣也是應該的。我承認,我之前大錯特錯了。在雪嬈的事情上,我欠你的太多……”
“現在是還債來了?厚顏無恥,低聲下氣的做這些,就是爲了以後不欠我什麼心裡舒坦?好……好……慶王爺的道歉,我唐曉接着了。現在,你可以無所愧疚,一身輕鬆的移駕了麼?”
唐曉覺得自己就是有雙重性格的人。一方面言辭激烈,極盡挖苦,恨不得罵孃的趕眼前男人走。一方面又暗暗的,偷偷的,看着他繼續小心翼翼的勸解自己,感覺前所未有的愉悅。
她想知道,這男人到底能隱忍到什麼時候,也想知道這男人的底線在哪兒。
可是唐曉有些高估了弘雋非自己不可的魅力,也高估了弘雋認錯的底線。所以,在這一次,唐笑又尖酸刻薄的說完之後。弘雋雙眼的清潭水波慢慢凝結成死水的顏色。
終於,終於死水也蒸騰,只剩下一片水分風發之後的鹽鹼。他驀然甩袍袖轉身,出門口,身子一晃,人已經消失在宅院。
彼時,天空斜陽正好。一抹金色光輝正巧照在消失的月白身影上,好像給他鍍上了一層金漆,特別好看。
夕陽不刺眼,但這次的夕陽卻刺得唐曉眼睛發澀,發疼。
鶯兒怯生生的站在門口,端着一盤洗的發亮的紫色葡萄。想進又不敢進,小心的看着唐曉。
“鶯兒幹什麼不敢進來?姑娘我很嚇人麼?”唐曉勉強忍住眼中的水汽,衝着鶯兒微笑擺手。
鶯兒小步小步的蹭過來:“姑娘……你真的很嚇人。”
“怎麼嚇人?”唐曉接過鶯兒手裡的果盤,摸摸她有些稀疏的頭髮。
鶯兒低頭,兩隻小手攪在一起,摳着手指甲:“生氣……訓漂亮男人的眼神很嚇人。”
頓了一頓,鶯兒又小心翼翼的說道:“喜寶姐姐說,那個男人是姑娘的愛人。愛人不就是相公麼?姑娘有那麼好看的相公爲什麼還不好好的寶貝着呢?”
唐曉忽的笑了:“好看的相公爲什麼就要好好寶貝着呢?”
鶯兒眨眨眼睛:“我爹爹長得不好看,又不做活。可我娘還是很寶貝着。每天輕聲細語的和我爹說話,還一到吃飯就給燙好酒放着。有好吃的,都留給爹爹和弟弟吃,我和大妹只能看着。而那位公子,長的好看,從不對姑娘發火,姑娘還……還……對他發火……”
我爲什麼不能對他發火?我不是這個世代的人,骨子裡就沒有男尊女卑的想法。他又做了太多對不起我的事,所以我發火也是理所當然。雖然現在人家走了,自己是有一些後悔的。也想着,自己是不是不說這些氣人的話,就裝作一切都忘了。就裝作不遠的宅子裡,沒有懷着他孩子的香火。然後做個小三,就在這一個宅子裡生活。等着他哪天心情好,就來甜言蜜語一番,哄得你開心。等的哪天從香火哪兒偷得時間,再和自己顛鸞倒鳳一番。
又或許幾年之後,自己也能生下個一兒半女。可是他卻已經穩坐江山,後宮充盈,你已人老珠黃。僅僅憑着一兒半女,期盼着他能偶爾過來瞧你一眼。
這樣的日子,想想就害怕。
唐曉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如果是那樣能看得見的未來,那她還不如現在就盡情的後悔着。
“鶯兒,你還小,很多事情還都不知道。就好像不知道,那個人其實不是真的愛我,也不想真心和我在一起。他只是知道我有錢,和我在一起能給他帶來一些好處。所以才故意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來勾引我。現在,被我拆穿了,他羞憤離開了。所以,他以後也不會再是我的愛人了。”
唐曉不知到爲什麼要這麼解釋給鶯兒聽。甚至她什麼都不用解釋都可以。但是,她就是費心費力的解釋了。也許只是爲了再一次重複肯定自己的想法是沒有錯的。
鶯兒似懂非懂的點頭,但還是不懂。
晚飯的時候,喜寶和鶯兒進進出出,盤盤碗碗擺了滿滿一桌子。
唐曉坐在桌邊,瞧着一桌子豐富的飯菜,握着筷子不知道吃哪一個。看着平時最喜歡的水晶肘子和四喜丸子也透着厭煩。
靠,都說失戀了影響那方面,卻不知道現在還影響食慾了。
“喜寶,給我燙壺酒來。”唐曉放下筷子吩咐。
“姐姐,喝酒……傷身……”喜寶小心的勸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