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能跟我說麼?”弘雋伸手撥開唐曉臉上汗溼的頭髮,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聲音抖動的有多麼厲害。
唐曉搖搖頭。
如果孩子保不住,說了又有什麼用。不過是空歡喜一場,不過是多一個人悲傷。
弘雋的心更疼,這個女人到現在還是不信任自己的麼?
“那你吃的是什麼藥?”弘雋伸手給唐曉倒了杯熱水,扶着她坐起來喝了。
“可以……抱着我睡覺麼……”唐曉疼的臉色颯白,卻虛弱的伸出手。
弘雋再也不想問什麼,只要她虛弱難過的時候還需要自己就好。真的,只要還需要自己就好。
弘雋顧不上脫外袍,和衣躺在牀上,把唐曉緊緊的抱在懷裡。伸手輕輕拿開唐曉死死按着的肚子,自己用手敷上去。
弘雋的手很暖,仿若帶着某種魔力,按上了,熊孩子都安靜了似的。
唐曉不僅驚喜把他的另一隻手也按到肚子上,心裡默默唸着:寶寶,這是你爸爸的手。他最喜歡小孩子,所以你就算不喜歡媽媽也要爲了爸爸留下來。
看着懷裡女人慢慢安靜下來,弘雋不由的直接把手探進唐曉衣服裡直接摸到她的肚子上。
“肚子疼?”弘雋的聲音在唐曉耳邊輕輕的想起,帶着安心的魔力。
“嗯。”唐曉疲憊的答應一聲,又往弘雋懷裡靠了靠。
“肚子疼爲什麼不喊外面的人去通傳我?”弘雋有些嘆氣。
爲什麼不喊?不知道。或許是沒力氣,或許是來不及,或許……是因爲還在生氣。
“或許軍營裡需要個女人的。下次你來葵水的時候也好有個照應。”弘雋又嘆口氣。
唐曉睜眼,又閉眼。
就當是來了葵水吧。但……來葵水有那麼大反應的麼?靠!
漸漸的,唐曉疲憊的睡着。她希望自己做個夢什麼的,或許在夢裡和熊孩子再套套近乎,讓他在肚子裡再呆七八個月再出來。可是一夜居然就那麼過去了,睜眼,天就是大亮了。
忽的坐起,先掀開裙子看看身下。
還好,什麼都沒有。
摸摸肚子,雖然還是悶疼,但是那種下墜感已經沒有。
伸手摸上脈搏,平實,溫和。長舒一口氣,熊孩子消停了。
擡腳下地,想去洗把臉,渾身汗津津的很難受。
帳子掀開,弘雋端着一隻碗進來。“紅棗羹,補氣血的。”
唐曉不客氣接過來,已經完全沒有了昨晚的虛弱。喝了一口,很甜,放了紅糖的。
“軍營裡還有紅棗紅糖?”
弘雋轉身,只是不理唐曉的問話。他纔不會告訴她,自己一早起來,策馬三十里,才找到一個農戶家裡,厚着臉皮討了這些東西。
“很甜,謝謝。”唐曉不傻,也知道這東西來的不容易。
“快喝了,隊伍要開拔了,就差你這頂帳篷了。”弘雋被唐曉甜膩膩的一謝,還有些難爲情。
唐曉一聽,隊伍要走,急忙大口大口的喝着碗裡的湯水。
弘雋卻不經意的彎腰,撿起一個物事,吹了吹上面的塵土,塞進了袖籠裡。
馬車又開始晃晃悠悠。唐曉這一次學乖了,哪兒也不走,就在馬車裡老老實實的躺着。
只是奇怪的是,車隊走了一會兒,弘雋卻棄馬也鑽進馬車。
唐曉身子發沉,不想動。只是在車廂裡挪了挪,挪出來個不大的位置。
弘雋見唐曉躺着,也側身躺到車廂裡。
“肚子還疼麼?”弘雋自然的把手伸進唐曉的肚子上。
唐曉搖搖頭,雖然肚子不疼了,但精神頭還是不好。
“隊伍這是要去哪兒啊?”唐曉懶懶的問一句。
“去你打下來的陽明山。”弘雋說這句話的時候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得意。
“哦。”唐曉又懶懶的應了一句。
“當初怎麼會想到會攻打陽明山?”弘雋好奇這小妖精的腦袋裡到底都裝了什麼。
“華庭周圍百里之內,只有陽明山最要緊啊。攻了陽明山,黃元帥自然就會無暇顧及你而回去救陽明山的。”唐曉說的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可你知不知道,陽明山是我們大梁的龍脈所在。幾百年來,沒有人敢在那兒打主意的。”
“啊?是麼,那我哪兒知道。我就知道你有危險,要救你。”唐曉故作不知的吐着舌頭,接着又哼哼復唧唧:“再說,龍脈神馬的都是傳說。若你祖宗真是有靈,就直接來個雷劈死弘璟不就好了。還用你在這兒天天打打殺殺的。”
弘雋輕笑,沒言語。
龍脈,祭祀,本就是信則有,不信則沒有。
他若是很在意,當初就不會在弘璟的祭天大禮上在祭壇上動手腳了。只是那時候,真正的樓萬紅爲了報私仇,刻意把那個事故弄得很大而已。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黃佑庭使詐的呢?”
唐曉撓撓鼻子:“猜的。”
“猜的?”弘雋皺眉。
“嗯,猜的啊。小皇子滿月宴的時候,黃佑庭給我的印象挺好的,儒雅人士,不像是戍邊多年的將士。汴梁一戰,讓我徹底顛覆對黃佑庭的想法。當時我愈取曹顒首級,以爲黑甲兵羣龍無首,定當不攻自破。可是沒想到,曹顒卻說‘黃元帥下令,汴梁必須奪下。主將死,副將上,副將死,副官上,副官死,萬戶上,直到戰到最後一兵一卒!’後來想想,能下出那樣決絕命定的人,也一定有一顆冷硬的心。所以,一個兒子死了對於他那樣的人來說,不如設計了你更划算些。”
“所以,你纔會臨時發號施令去攻打黃明山,只爲牽制住黃佑庭,以往萬一。”弘雋替唐曉說完剩下的話。
“嗯,你不笨的啊,一想就想到了。”唐曉吃吃笑着。
“那你去救我就去救我,幹什麼還要帶個累贅,就爲氣我啊。”弘雋不滿的嘟囔一聲。
“你傻啊,我不帶着黃禮攸去,我們不都被炸飛了纔怪。你以爲黃佑庭爲什麼最後是現身來絞殺我們,而不是遠遠的用火箭點燃華庭周圍的火藥。還不是因爲有他兒子在。兒子看不見,死也就死了。可是現在兒子就在眼皮子底下,有誰能眼睜睜的看着他炸飛麼?”
唐曉翻白眼的樣子很可愛,弘雋忍不住低頭一個輕吻印上唐曉的額頭。
這是一個怎麼樣聰明的女子。若是讓她帶兵打仗,定然不會輸給任何一個男子。自己是何德何能能夠遇上她。
弘雋忍不住想起天牢的那一次初次見面,她伸出軟膩膩的小手隔着天牢的柵欄摸着自己的臉。那時候,其實第一下摸上去的時候,自己就醒了。可是他卻突然不想醒來,想讓那小手多在臉上摸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