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庭院裡,清香怡人,一些叫不上來名字的花開的嬌豔。唐曉雖然不認識這些異常嬌豔的花,卻覺得熟悉。一直進了房間纔想起,在樓萬紅的小別墅前,也栽種着這種大片的花草。
兩個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喜歡同一種花,還真是巧。
在宮女的引路下,唐曉穿大門,過中堂,轉珠簾,才終於看到林充儀的真身。
林充儀斜躺在美人榻上,身上蓋着薄被。手裡把玩着一串珊瑚珠的手鍊。
唐曉近距離的打量林充儀,巴掌大的桃心臉,尖尖的下頜。深斂蛾眉,漫不經心,面色蒼白,雙肩收消,真真的是一個活生生的林妹妹。
“娘娘,唐醫官來了。”宮女刻意提醒林充儀一句,林充儀才緩緩的擡頭,看了一眼面前的唐曉,漫不經心的“哦”了一句,便再也沒有下文,又低頭去看她的手鍊。
額……還是個清高的林妹妹。
唐曉暗暗思籌。
但她是來看病的,總要和病人交談,才能知道了解她更多的病情啊。說也不說話,兩個啞巴似的,也太那啥了吧。
“這南國珊瑚珠的手串真漂亮,色澤圓滿飽滿,顆顆珠子大小相同,是難得的珍品呢。”唐曉發現林充儀似乎對手上的手鍊格外喜歡,於是投其所好,想和她多說幾句話。
“醫官也看出我這手段好看是不?”果然,一提到手鍊,林充儀立刻精神了一些,還主動搭上話來。
“嗯,是難得的珍品。而且剛纔我一路走來,看見院子裡的花草也極是珍貴,不同於皇宮別處的花草,好看的緊。”唐曉微微笑了,又把話題扯到院子裡的花草上。
“那些花叫美人蕉,可是南國特有的花呢。當時移栽過來的時候可是費了很大的功夫的。”林充儀提到花,精神又好一些,剛纔病懨懨的樣子也一掃而空。
“美人蕉?這名字真別緻,花如其名,娘娘您如其花。”唐曉極力的拍着馬屁。看着林充儀的神態,感覺她的身子不適不是實病,卻好像是一些心病。於是愈發的小嘴甜起來。
林充儀抿嘴一笑,嫵媚風流,卻還是掩不住幾許悲憫。
“唐醫官謬讚了,我這三分姿色,哪兒能自喻美人蕉。美人蕉另有……”林充儀說道這兒,突然回身吩咐了一句:“你們都下去吧,這不用伺候着。我想和唐醫官說說話。”
“是。”屋裡的宮女內侍都躬身退着走了。
銀翹好奇的看着林充儀,她們說話還有什麼要揹着人的麼。
“唐醫官知道麼?美人蕉其實是南國的花。南國,家家戶戶庭院裡頭栽種這種花。腰身挺拔,花朵紅豔。就好像南國的每一個媽媽都希望家裡的女兒都美人蕉一樣亭亭玉立,明豔照人。”
“娘娘……是南國人?”唐曉不可思議的問道。
“嗯,我是南國人。所以一年前到了偏北的大梁,水土不服,又加上人地兩疏,身子就沒有大好過。”林充儀說着眼簾垂下,又現幾分孤苦無依的可憐。
唐曉現在知道,林充儀三天兩頭的身子不適是怎麼回事了。水土不服是一方面,但更主要的可能還是思鄉心切更甚吧。
她看着也就十五六的模樣,在現代,還是一個孩子。可是現在,她卻一個人不遠萬里,到了大梁,還當了別人衆多老婆中的一個。心情抑鬱,得病也就難免了。
或許林充儀的病不用開方問診,只需要一個人陪她說話,她的病就會不藥而癒。
“娘娘自然是南國人,怎麼會來了大梁呢?”唐曉好奇,但隨即就覺得自己的這個問題問的有些唐突了。於是急忙改口:“娘娘勿怪,唐曉有些莽撞了。”
林充儀不在意的笑笑,大大的眼睛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還有着未通世故的青澀。
唐曉看着這雙眼睛不覺得想到,和樓萬紅的眼睛還真是一模一樣。又大又水潤。只是樓萬紅若是沒事也能這麼笑一笑,那自己的日子就好過很多了。
“唐醫官嚴重了,哪有什麼莽撞不莽撞的,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林充儀說着,把珊瑚珠的手鍊仔細的戴到纖細的手腕上,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坐着。拉開了要和唐曉好好聊聊的架勢。
“我啊是南國人,家父是一個縣郡的五品小官。因爲南國是大梁的臣國,所以,去年皇上突然去南國出訪。途中在我們郡歇腳,無意中看見了我。不知道爲什麼,非要帶我進宮,於是我就來了這裡。”
“那你願意進宮當皇上的妃子麼?”唐曉感覺林充儀應該是不願意的。
果然,林充儀低頭了。
房間安靜了好久,她才幽幽嘆口氣:“皇命難違。”
皇命難違!
又是一樁血淋淋強取豪奪的悲劇。
“南國是大梁的臣國,連我們的國君都不敢對皇上有微詞。我父親不過一個五品小官,更不敢反抗。何況……我還有阿孃,阿弟。”
這個話題挺沉重的,還是換個話題先。
“嗯,很多時候,人都是身不由已的。但是你手腕上的珊瑚手串真的很漂亮。”唐曉故意羨慕的說道。
“很漂亮吧,南宮逸軒送我的。哦,南宮逸軒就是和我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林充儀說着說着,居然紅了面頰。
什麼?青梅竹馬!
唐曉急忙四處看看,見沒有人聽見才安心。
“娘娘,這話你就跟我說說就好,可千萬不要和別人說了去,尤其是皇上。男人就是再寵愛一個女人,但是女人心裡想着別的男人都是最沒有面子和要命的事。你明白麼?”
唐曉急的臉色都白了,林充儀卻忽然‘咯咯’笑了起來。
“唐醫官莫怕,這個道理我還是懂得。所以到大梁一年多,我從沒有和別人說過這些。”
“那娘娘爲何相信我,就不怕我把這些告訴皇上?”
唐曉狐疑,第一次見面而已。她不相信自己有這麼大的魅力,就能讓人家把殺頭的秘密告訴自己。
“這宮裡啊,無聊的很,但是,也八卦的很。每天不出門,也可以知道很多事情的。唐醫官到宮中短短時日,就成了宮女太監茶餘飯後的風雲人物。我自然多多少少的也是聽了一耳朵的。什麼天牢幾進幾齣啊,什麼藏香閣怒罵皇上暴君啊,什麼太液池怒打陳昭儀的隨從啊。什麼一粒小小藥丸救了太后的命啊。我可都是知道的。侍從們把唐醫官傳的特別玄乎,所以,我早就有了見一見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