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工人羣體中的串聯變得更加的頻繁,很多其實並不在聯繫中的工廠工人們,都開始自發的串聯,來擴大罷工的規模。
勞動聯合會遊說他們的方式很簡單。
這次藍斯針對的行業沒有他們所在的行業,但不代表下一次,他們的僱主不會聯繫藍斯,從他那邊獲得更廉價的勞動力,而把他們拋棄。
眼瞅着到了十四號的時候整個金港城已經有些小工廠開始出現了罷工,大批的記者也開始工作起來。
他們能夠完全感受到金港城此時緊張的氣氛,每個人都充滿了期待,也變得亢奮。
很多工廠的生產已經停滯下來,明天就是大罷工,很多工人已經沒辦法集中注意力生產了,他們總是搞錯某道工序,或者把自己手中的產品弄壞。
工廠主不得不停下流水線。
唯一還在正常生產的,就是和藍斯簽訂了勞務配套合同的那些工廠,他們一點也沒有受到大罷工的影響,工會連進都進不來。
藍斯不僅爲他們提供了工人,還提供了“保安”服務,那些拿着膠棍的保安可不是擺設,他們真的會動手驅趕隨便想要進入廠區的人。
卡爾此時也準備好了,他顯得有些亢奮,因爲明天就是他表現自己價值的好機會。
在他面前,二十多名他手下的小頭目正匯聚在一起,仔細的聽着他對接下來工作的安排。
他站着,這些人坐着,他揮舞着手中的鋼管,告訴他們要怎麼去對待那些罷工的無賴工人,怎麼對待那些失業鬧事的人。
他臉上時而狠辣的表情,時而有些放肆的笑容,就像是神秘的力量侵蝕着他面前這些年輕人的內心!
讓他們也變得狠辣,也變得放肆,也變得危險!
對於這些年輕人來說,卡爾,就是活生生的聯邦夢的成就者,他們跟着卡爾走絕對是沒有錯的。
藍斯,正在和布魯局長已經杜克副局長談論明天的安排。
“遊行示威活動開始的時候,你們一定要把人都鋪到幾個重要的地區去,鋪滿。”
“警察局那邊不用留太多的人,我會讓人去支援你們的警察執法,不用擔心這個。”
“等示威活動開始之後,先不要對他們動手,哪怕他們挑釁你們,也不要動手。”
“有很多記者在現場拍攝,你們要是先動手,到時候巨大的輿論壓力壓下來,就算是威廉姆斯市長都不一定能扛得住。”
“讓警員們戴上頭盔和盾牌,結成人牆,不要單獨面對示威的工人。”
“然後等,等卡爾的人衝出來。”
布魯局長和杜克副局長認識卡爾,卡爾投靠藍斯之後肯定會得到這些人的忠實,他們也簡單的接觸過,知道有這麼一個人,也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
雖然他做的那些事情會讓一些能吃飽飯,穿暖衣服有道德潔癖的人感覺到不齒,不過卡爾在難民羣體中的名聲還是不錯的。
他沒有做過什麼壞事情,反而能夠幫助一些人吃飽飯。
人要是處於一個被針對的社會,有時候就算豁出去了,不要尊嚴的想要脫衣服來賺錢,都未必有機會,有地方讓你脫!
但卡爾卻給了很多人一些生活的機會,他自己也招募了一些人,並且幫助藍斯那邊招募一些好管理的工人,所以他的名氣其實還挺好,一點也不像是外面的人想象的那樣。
那些對難民羣體不瞭解的人覺得難民會很痛恨卡爾,但實際上,他們對卡爾的感覺還是不錯的。
等着兩人理解了自己說的東西后,藍斯才繼續說道,“他們一旦和遊行的隊伍衝突起來,你們就上。”
“不要管卡爾的人,去幹那些帶頭罷工的工人,別擔心輿論,也不用考慮記者那邊什麼的,直接用棍子往他們頭上招呼。”
“打趴下,就銬起來抓走,先丟到一邊,然後繼續衝擊示威隊伍。”
“不要抓卡爾的人,讓他們持續製造混亂,這樣你們才能把整個示威活動停下來,懂了嗎?”
藍斯吸了一口煙,徐徐的吐出,“這次有不少媒體在這裡,事情結束之後肯定會上各種報紙,到時候社會上難免會有一些輿論風波。”
“你們選兩三個分局局長出來,讓他們承擔責任,告訴他們也不用驚慌,我的公司會接納他們。”
“在這場行動中,任何人受傷了,或者發生了其他的意外,所產生的所有費用,我來解決!”
“法律問題也交給我,你們只需要按照我的計劃行事就行,懂了嗎?”
兩名局長都紛紛點頭,“明白了!”
布魯局長還追問了一句,“藍斯先生,我到你這來上班行嗎?”
藍斯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用夾着香菸的手指了指他,“胡鬧!”
說着他笑了起來,布魯局長和杜克副局長也都笑了起來。
事情已經安排好,包括消防隊,都已經做好了準備。
一旦人羣不受控制,他們就會用水槍伺候。
一整天,整個城市都在一種異樣的期待中度過。
第二天早上,藍斯起牀的時間比平時早了十多分鐘。
他睡眠其實很好的,繼承了另外一個世界的睡眠能力,只要躺在牀上,五分鐘之內必然會睡熟,等再睜開眼就已經是第二天了。
睡眠有質量,且時間很穩定,但今天起得早了一些,說明心裡還是有些關注的。
七點四十多,他就已經來到了餐廳,房間裡已經有了一些人。
大家的表情都挺嚴肅的,藍斯說這只是小事情,但他們也知道,這件事其實沒有那麼的“小”。
這實際上可以看作是對藍斯家族的一次“挑戰”。
過去的挑戰都是相同的,來自於地下世界的挑戰,他們戰勝了這些挑戰者,或者戰勝了那些守關人。
現在,挑戰和困難都不是來自地下世界,而是來自官方的,陽光下的,面對的情況也會更加的複雜。
藍斯走到沙發邊上,有人給他讓了一個位置,他坐了下去。
“以後我們會面臨很多類似的情況,我們的敵人會從黑幫,變成資本家,甚至是變成政客。”
“一些我們以前能做的事情,能使用的手段,就會受到壓制。”
“比如說這一次!”
有人給他送來了香菸和火柴,他接過來點着後眯着眼睛吸了一口,“如果放在過去,我們直接讓人把他們打趴下,再不行把他們綁上重物丟進海里。”
“殺一個不夠,就殺兩個,誰敢帶頭就幹誰,總能爲他們按下終止鍵。”
“但是這次不行,有太多的人關注着我們,只要我們動手,很快輿論就會把我們淹沒。”
“聯邦政府雖然縱容黑幫,但並不代表他們能夠看着我們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踐踏法律,所以我們根本沒有出手的機會。”
“以後還會有很多這樣的情況,所以你們要做好一些心理準備,我們不一定每次都贏,但最終勝利的肯定是我們!”
他說着拍了拍身邊人的肩膀,“好了,吃早餐吧!”
“等會我們可是要挑選一個好一些位置,好好的看着這場演出是如何進行下去的!”
此時外面的遊行隊伍已經開始集結,大批的工人穿着他們工裝舉着各種標語牌子走上街頭。
路邊大批的記者開始瘋狂的按着快門,鎂光燈不斷的砰砰亂響,爆出一團團火光!
這些鎂光燈的爆閃就像是吹響了進攻的號角,罷工的工人們開始按照他們的路線,開始遊行示威。
他們有兩個比較重要的地方,一個是市政廳外,他們要用這些人,來給市長增加壓力。
而最終的目的地,就是藍斯的勞務公司外面。
現場除了這些示威民衆,還有很多看熱鬧的普通市民,聯邦人都喜歡看熱鬧,當然看熱鬧也是人類的天性,這也讓整個遊行示威活動的聲勢變得更大!一名《聯邦郵報》的記者一邊尋找合適的角度拍攝照片,一邊叼着煙。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聯邦郵報》安排了一個記者小組,一共來了六名記者。
他們會從不同的角度,不同的位置,來見證這次大遊行。
這名記者除了自己和同事之外,他身邊還有兩個學徒。
記者這份工作想要幹出一定的成績來,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每年有那麼多記者入行,真正能夠拿到“金報紙獎”的又能有幾個人?
這名記者拿過一次金報紙獎,也有資格帶學徒。
“這些遊行示威抗疫活動氣勢很足,勞動聯合會他們幹這個絕對是一把好手!”,記者一邊尋找抓拍的時機,一邊隨口說道。
他身後兩名揹着包,扛着一些耗材的學徒中的一個忍不住問道,“你不喜歡這些人?”
記者回頭瞥了一眼兩個學徒,接着目光又回到了示威羣體身上,“你喜歡他們?”
“喜歡他們什麼?”
他說話的時候叼在嘴角的香菸一抖一抖的,抖掉了的菸灰還略有一些溫度,落在了他的手上瞬間,他抖了一下。
鎂光燈嘭的一聲亮了起來,他忍不住罵了一句,又重新填裝了一些鎂粉。
隨後仰起頭看了看天色,昨天晚上下了一場雨,地面都是溼的,也不知道過會會不會放晴。
現在天還有些陰沉,要是不放晴,今天一天都要用鎂光燈。
隨後他一邊專注於尋找抓拍的時機,一邊說道,“這些人沒有什麼值得我們喜歡的。”
“你看,他們破壞了生產,影響了人們正常的生活,還使用了一種錯誤的手段來表達訴求。”
“如果這次遊行示威他們成功了,他們就會更加依賴於這種手段,下一次他們遇到問題的時候只要得不到滿足,他們就會繼續罷工,遊行,抗議。”
“如果所有人都向他們學習,這個社會要亂成什麼樣子?”
他的學徒中的一人陷入了思考,但另外一人則反駁道,“可他們是工人階級,他們的利益代表了廣大底層人民的利益!”
“支持他們,就等於支持我們自己!”
記者回頭又看了一眼說話的這個人,“聯邦每年這麼多遊行示威,你的工資是漲了,還是說福利待遇變得更好了?”
他搖了搖頭,“我們從來都不是他們,他們也代表不了我們。”
小學徒還是有些不甘心,“可如果今天人們不關注他們,不支持他們,那麼未來我們遇到麻煩的時候,人們會不會也不關注我們,不支持我們?”
記者有點無語,“前些年的罷工我還很支持他們,但是現在,罷工已經成爲了勞動聯合會爭權奪利的工具。”
“你應該在裡面,而不是在這裡。”
“我們是記者,我們應該更公正的看待問題!”
小學徒還是有些不服氣,但記者懶得和他多說,並且有了決定,回去之後隨便找個事情讓他做,等他做不好把他一腳踢了。
記者吃飯的錢都來自於資本家,而不是這些窮人,窮人只是他們擴大自己影響力的手段,不是他們的金主。
實際上記者和政客有一些相同的特徵,他們的工作讓他們必須取悅於廣大的底層民衆,但能夠給他們提供財富的,卻是他們和那些底層民衆的敵人。
這很滑稽,但也很真實。
另外一名小學徒問道,“你覺得這場遊行能取得他們想要的結果嗎?”
記者思考了一會,“不知道,他們這次的目標不是那麼好惹的。”
另外一名學徒堅定的揮了揮拳頭,“他們一定能贏!”
中午十一點多,大批的罷工工人已經在市政廳外面呆了一會,他們揮舞着拳頭喊着統一的口號,要驅逐那些非法移民和難民,要尋求他們合法的利益不受侵害。
威廉姆斯市長面容平靜的站在他的辦公室裡看着這裡發生的一切,卻沒有絲毫要出去說點什麼的想法。
每次發生這種事情,不管市長說什麼,都是錯誤。
你說了安撫他們的話,就等於得罪了資本家。
你要是說了讓他們冷靜下來,通過溝通解決,就等於是得罪了這些正在示威抗議的人。
所以乾脆別露面,什麼都不說,等他們自己散去就好。
在市政廳外堅持了半個小時之後,一些卡車出現在街道上,這些卡車也是勞動聯合會安排的,卡車上面都是食盒,裡面裝着他們的午餐。
每個人還獲得了一瓶汽水,從卡車上的廣告就看得出,汽水的供應方不僅白給了很多的汽水,還額外支付了一筆錢。
郵報的記者第一時間把這一幕拍攝了下來,他覺得這張相片很有鏡頭語言。
勞資之間不僅有衝突,也有和諧的一幕。
罷工的人們一邊吃着有雞塊的米飯,一邊喝着汽水,一邊聊着今天的遊行示威活動。
大家都很亢奮,他們再一次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勞動人民團結起來的力量是無敵的!
記者們也聚集在一起吃飯,不過看得出,這些記者們已經不像是上午的時候那麼亢奮了。
“不是說會有衝突嗎?”
“怎麼大家都這麼剋制?”
另外一名郵報的記者和同事們聚集在一起,帶着兩個學徒的記者也皺着眉頭,一邊嚥着帶來的乾巴麪包抹黃油,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可能還要等到下午或者明天后天?”
“我從市政廳那邊瞭解到罷工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萬利集團答應他們的訴求。”
“罷工的時間越長,萬利集團承受的壓力也就越大,最多幾天時間裡,肯定會爆發衝突,只是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
其他記者也贊同了他的看法,其中一名記者驚歎道,“這個萬利集團是真的……魯莽,他們居然正面對抗勞聯,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一旦工人黨成立,並且獲得了一定的政治地位,萬利集團的日子就會很難過!”
當一個政治團體開始針對一個資本集團的時候,不顧一切的針對,那麼很明顯,這個資本集團也會很難受。
萬利集團還不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資本集團,他們的抗風險能力更低。
記者們都在說着自己的看法,但大家的興致普遍的都不如上午高。
中午所有人都草草填飽了肚子,休息了半個小時之後,示威抗議再次開始,大批的人們從帝國區向港口區移動,他們不斷喊着口號。
下午兩點多一點的時候,這羣人終於來到了勞務介紹所所在的街道。
此時街道上還是有不少人的,他們正在公司門口尋求工作,他們也注意到了這些人。
記者們終於來了一些興趣,看到那些聚集在一起尋找工作的難民,或者非法移民,他們隱隱意識到,或許衝突就在這裡爆發!
遊行隊伍最前面的一些領頭的人,開始推搡那些難民和非法移民,雙方之間的火藥味開始增加。
就在一名難民工人被推倒的那一刻,周圍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衝出來很多手持棍棒的傢伙們。
他們穿着不怎麼幹淨的衣服,並且膚色稍微深一點,看起來就像是長期營養不良的樣子,讓人們一眼就看得出他們難民的身份!
這些難民手中拿着木棍,拿着鋼管,開始瘋狂的襲擊遊行的隊伍,那些記者和圍觀的人們一瞬間就變得興奮起來,已經消停了幾個小時的鎂光燈,再次閃耀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