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阮靜蘭是一根綿裡針,那麼阮靜如就是一根朝天椒。
阮家這位大小姐容貌及不上二小姐精緻,頭腦及不上二小姐機靈,學識及不上二小姐豐富,可她的脾氣卻比那二小姐大了不少。
記得前世的自己剛剛回阮府沒多久,就三番五次被阮大小姐欺負責打。忘了說,阮大小姐最擅長的就是使鞭子,而她最願意做的,就是用她手中那根鞭子,將一切她看不順眼的人抽得血肉橫飛。
她前世之所以會對阮靜蘭這個二姐無防備心,就是因爲阮大小姐每次找機會欺負她,阮二小姐都會挺身相助。
如今想來,這阮家兩姐妹還真是唱雙簧的料,彼此配合得天衣無縫。
阮靜幽當然不會傻到跟阮大小姐硬碰硬,她繼續保持着溫馴小綿羊的無害表情,細聲細氣地道:“如果妹妹沒猜錯,這位應該就是我的大姐姐吧,你爲了替二姐姐打抱不平妹妹沒意見,可你當着衆人的面質疑父親的處事原則,那我這個當妹妹的可就要跟你說道說道了。”
阮靜如頓時被氣得起身:“你說什麼呢,好端端的幹嘛扯上父親?”
阮靜幽慢吞吞地道:“大姐姐口口聲聲說我這些年住在別院少了調教忘了規矩,甚至還當着父親和母親的面說我生活不檢點,這不是明擺着在質疑父親對我們照管不周嗎。這些年我和我娘雖然住在別院,可趙嬤嬤這邊卻從來都沒斷了和阮府的往來,如果我身上真有什麼缺點和不足,趙嬤嬤肯定會第一時間向父親和母親彙報,在我還沒走上歪路之前及時糾正阻止。既然父親和母親並沒有做出此舉,這就證明我身上並無半分缺點,否則,以父親今日在官場上的地位,怎麼可能會由着咱們阮家正經嫡出的小姐,給阮府帶來負面的風評呢,您說是吧,父親?”
阮靜幽很巧妙的將問題丟到阮振林身上,言下之意就是,不管她身上有任何過錯,都和他這個當父親的有直接關係。
阮振林沒想到他這個多年不見的小女兒竟會將自己問得啞口無言,當下面色有些狼狽,心裡暗惱謝氏給他生的這兩個女兒真是不會挑時候,居然挑關鍵時刻,將他原本想要問的話題,扯到了這些不相干的事情上來。
謝氏見老爺面色微沉,便狠狠瞪了自己兩個女兒一眼,雖然她對阮靜幽並不待見,可未達目的之前,她是萬萬不能讓阮靜幽這
野種對他們生出半點防備心的。
眼看房間裡的氣氛有些尷尬,她露出笑臉,出言安慰道:“靜幽別往心裡去,你這兩個姐姐平日被家人給寵慣了,說起話來無法無天,她們要是哪句話說得不中聽,你就看在母親的面子上別和她們一般計較就是。”
阮靜幽回了對方一記溫婉柔弱的微笑:“母親說的這是哪裡話,她們可是我的親姐姐,別說是出言教訓我兩句,就算是看我不順眼打我一頓,我也只當她們是當姐姐的在教訓妹妹,怎麼可能真的和她們計較。我之前是真不知道這兩位是我的姐姐,因爲我娘從小就教導我,人之初,性本善,不管是父母子女,還是兄弟姐妹,大家血濃於水,在一起要相親相愛,所以在我的認知裡,當姐姐的都要愛護妹妹,包容妹妹,誰想到……”
她爲難地看了阮靜如和阮靜蘭一眼:“總之不管怎麼說,今天這件事,的確是妹妹不對,沒能一眼就認出兩位姐姐,妹妹在這裡就先給二位賠個不是了。”
說着,她微微福了福身,禮貌氣度盡展無疑。
被阮靜幽這麼一折騰,等於是直接將阮靜如和阮靜蘭兩姐妹給兜頭罵了一頓。
阮靜幽剛剛那番話說得很清楚,她娘從小就教導她血濃於水,要跟親人互敬互愛,可阮府這一大家子明顯沒按照老祖宗教導的規矩來。
阮振林和謝氏兩個當長輩的對阮靜幽不聞不問,阮靜如和阮靜蘭這兩個當姐姐的卻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責罵妹妹。
什麼叫禮儀?什麼叫風度?什麼叫德才兼備?
至少在這一刻,阮家大小姐和二小姐,是完完全全比不上這位三小姐的。
眼看屋子裡的氣氛變得越來越僵,阮振林也沒了繼續打探消息的心思,看來想從阮靜幽這丫頭的身上下手找線索,首先得讓對方降低對自己的防備才行。
他衝着衆人揮了揮手,說自己有些乏了,又假模假樣地關照阮靜幽回去之後要好好將調養身子,這纔將衆人給打發出門。
阮靜幽心底長鬆一口氣的同時也在告訴自己,這場戰役雖然暫時揭過,卻不代表從此以後就會天下太平,看來,以後等待着她的災難,將會一件接着另一件。
走到門口的時候,不甘心就這樣放過她的阮大小姐竟惡意地伸出一條腿,試圖將毫無防備的阮靜幽給絆倒。
結果阮大小姐完全失算,早在她轉動着眼珠子想打自己壞主意時,阮靜幽就注意到這阮靜如沒安好心。
對方的腳丫子不偏不倚伸到她的腳下,阮靜幽故意踉蹌了一下,身子微微晃動,竟一腳狠狠踩向阮靜如的腳面子上。
只聽“嗷”地一嗓子,阮靜如慘叫一聲,抱着腳哇哇大哭。
阮靜幽頓時露出一副“被嚇到”的樣子,連連向後退了幾步,先聲奪人道:“大姐姐,你這是做什麼?好端端的,爲什麼要伸出你的腳放在我的腳下讓我踩?哎呀,我剛剛有沒有踩痛你?都怪我不好,走路竟然不帶眼睛,早知道大姐姐突然伸出腳,我就該繞路走纔對。大姐姐,要不要請大夫過來給你瞧瞧。”
阮靜如又痛又怒,擡起手,想也不想地衝着阮靜幽就抽來一耳光。
阮靜幽早防着她這一手,微一側身,躲到趙嬤嬤身後。
只聽“啪”地一記耳光,不偏不倚,正打到趙嬤嬤的臉上。
阮靜幽心底大樂,嘴裡卻尖叫道:“哎呀大姐姐,你……你怎麼亂打人?”
文姨娘此時剛好帶着阮家四小姐從內宅走了出來,看到這一幕,火上澆油道:“大姑娘這是幹嘛呢?三姑娘可是你的親妹子,如今好不容易被老爺給認了回來,你這個當姐姐的不疼着護着也就算了,怎麼能隨便動手打人呢?”
阮靜蘭上前扶住阮靜如,沒好氣地瞟了文繡繡一眼,說道:“文姨娘這哪有事到哪的嗜好還真是多年如一日,我猜你心裡現在的滋味也不好受,阮家一共有四位千金,偏偏文姨娘膝下的這一位是永遠上不得檯面的庶出,你臉上笑得像朵花,心裡實際上已經恨得快要吐血了吧。”
阮四小姐聽了這話,面色更加窘迫,她滿臉不安地垂下頭,輕輕攪動衣襟,半聲都不敢吭。
文姨娘見自己的女兒永遠都是一副窩囊樣,又氣又怒,最後將矛頭指向二小姐,冷笑着道:“我家靜蕊雖說是庶出,到底也是個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的黃花大姑娘,可不像某些人,居然被人當成是自己父親的姨娘。哎喲喂,只有想想這件事,就覺得萬分好笑,看來今天晚上我該多吃兩碗飯爲自己好好慶祝一下了,誰讓我今天的心情這麼好呢。”
說完,她不理會二小姐那張被氣得花容失色的臉,拉起呆滯中的阮靜蕊,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