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58.崩潰的邊緣

此時, 滿臉焦急的吳珺珺正跑出地鐵,心急火燎的趕向蘇易所定的飯店。

她剛纔下了班回到家,飯都已經做好, 卻沒有看到蘇易準時到家。稍微等了一會兒, 就撥了個電話給蘇易, 卻發現蘇易沒有接聽。她心裡擔憂, 立刻改撥了鄭泰的手機, 才知道蘇易約人在陸家嘴吃飯,又說蘇易換了身正式的衣服還沒有帶輪椅進去。吳珺珺只略微一想,就猜到蘇易恐怕要見什麼人物, 怕是約了自己的父母,心裡着急着, 害怕父母會爲難蘇易, 急急忙忙趕了出來。

正值下班高峰, 路上根本叫不到車,吳珺珺只得改乘地鐵。剛從地鐵跑出來的時候, 心裡擔驚受怕着,一時沒有留神,險些被迎面而來的轎車撞到。餘悸未了,吳珺珺只得咬着牙,心臟怦怦亂跳着趕到飯店。

當吳珺珺找到蘇易所在的包廂, 推門而入的時候, 房間內只剩下蘇易一人。

只見蘇易落寞的坐在椅子上, 頭低低的垂在胸前, 像是受了很大的打擊。

而桌子上的各種精美菜餚卻完全沒有動過的跡象, 只那瓶花雕已經開了封,像是給人喝了一半。

吳珺珺一見他這樣失魂落魄, 知道一定是父母說了重話,心疼極了,立刻跑上去,蹲在蘇易面前,拉着蘇易的手,一臉擔憂的問道。

“蘇易,你怎麼了?你是不是和我爸媽碰面了?怎麼也不和我商量一下?”

蘇易稍稍擡起眼簾,眼神裡竟有些許絕望,深深的看着眼前滿臉通紅的吳珺珺,微微牽起嘴角,幽幽說道。

“大媽,看來,我還是太天真了。”

就在不久前,蘇易硬着頭皮把自己的病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吳家父母。

吳氏夫婦聽了之後,幾乎是渾身顫抖,李慧敏更是激動得哭出聲來。吳達新則難以抑止胸中憤懣,站起身來,指着蘇易的鼻子,怒道。

“你早就知道自己得了這個病,爲什麼還要騙我女兒?爲什麼還要和我女兒在一起?你現在自身都難保了,怎麼保護我女兒?怎麼給我女兒幸福?我就這麼一個女兒,你難道想她下半輩子守寡?珺珺現在已經三十歲了,你死了,誰還會娶她這個二婚的女人?你到底有沒有爲我們珺珺考慮過?你……你還和我女兒住在一起,你個畜生!”

說着,吳達新再也控制不住,就要揮開大掌向蘇易砸過去。李慧敏看到丈夫情緒激動,心驚膽戰的立刻抱住丈夫,攔住他就要趕過去的身子。哭着說道。

“達新,他都這樣了,你還打他,是要他的命嗎?”

蘇易見吳達新激動至此,心底涼透,又聽他之前的控訴,字字句句都好像寒兵利器剜割着他的血肉,痛到無法呼吸。而當李慧敏攔着丈夫的時候,雖然是怕他受到傷害,話裡卻早已經把自己當成奄奄一息、行將朽木的半死人,不覺更像是被人從背後紮了一刀,哽咽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吳達新被妻子抱着,掙扎了幾下,這才稍微止住怒氣。大手在臉上一抹,像是要把滿臉的憤恨統統抹掉。最後終於是重重嘆了一口氣,拎起桌子上的花雕,大聲對蘇易說道。

“你小子,恐怕還不知道這黃酒的學問。”

蘇易一愣,不明白爲什麼吳達新會突然說起酒來,自己又從不喝酒,當然完全搞不清狀況,只能一臉茫然的看向吳達新。

只聽吳達新冷哼了一聲,繼續說道。

“女兒紅和花雕都是黃酒,你偏偏只選了花雕給我喝,這真是天意。你可知道女兒出嫁時喝的是女兒紅,而花雕卻是死女兒的時候喝的。你回去好好問問珺珺,如果她還是執迷不悟,硬要繼續和你在一起,我就真去買瓶五十年的陳年花雕,全都給它喝了,就當我白養了這個女兒一遭。”

說完,吳達新舉起酒瓶,“咕咚咕咚”大喝了幾口。喝完之後,重重把酒瓶砸在桌子上,大腳一邁,就出了包廂。

李慧敏見丈夫已經離開,回頭微微看向呆愣當場的蘇易,微微有些心疼,嘆着氣,悄悄搖了搖頭,終究也跟了出去。

蘇易此時渾身癱軟,幾乎沒有力氣,看着桌子上的那半瓶花雕,心裡後悔不已。

原來自己太過自信,只以爲靠着一片赤誠就能感動二老,誰知道卻弄巧成拙。現如今,不僅沒有得到二老的諒解,更讓二老悲憤交加,態度幾近決裂。

而現在自己的心情也是低落到谷底。剛纔吳氏夫婦那一席話,像是一盆冷水,澆醒了一直在做夢的蘇易。蘇易覺得自己實在太過天真,以爲自己得了絕症,便是最大的不幸。若自己連絕症都不懼怕,世界上還有什麼會讓他再屈服。

可是,當他聽到吳達新一番話之後,卻發現原來自己真的是太年輕、太不懂事,只考慮了眼前,沒有將吳珺珺的將來一併考慮進去。他開始懷疑,自己和吳珺珺在一起到底是不是一個可怕的錯誤。

正在蘇易灰心喪氣的時候,吳珺珺跑了進來。

蘇易看着滿頭大汗,一臉關切的吳珺珺蹲在自己面前,形容憔悴,心裡更是愧疚不堪。

他悠悠的看向吳珺珺,伸手幫吳珺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低低說道。

“大媽,我們分手吧。”

吳珺珺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本她看蘇易神情沮喪,想安慰他幾句,誰知道一直以來那個堅定樂觀的蘇易竟然會說出“分手”那兩個字來。立刻難以置信的尖叫出聲。

“蘇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蘇易看吳珺珺激動得聲音顫抖,知道自己的話深深刺傷了她,也跟着心如刀攪。拉着吳珺珺的小手,說道。

“大媽,我這個病,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復發,也許可能馬上就會病重。若到那個時候,恐怕根本連自己都照顧不了,怎麼照顧到你。別說是那個時候,現在的我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保護你,給你幸福。你爸爸說的對,我爲你考慮的太少,我不能再拖累你。若我不久死了,你該怎麼辦?大媽,你現在才三十歲,我看何大叔人品不錯,你和他在一起,相信你爸媽也不會反對。不如……”

蘇易話還沒說完,吳珺珺已經覺得頭腦發脹,怒從中來,歇斯底里的大叫道。

“蘇易,你說什麼?你竟然說出這樣的話。我爲什麼要跟着你,難道是要你照顧我、保護我嗎?我幾時說過你會拖累我?我吳珺珺嫁不嫁的出去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前幾天才說要永遠陪在我身邊,現在卻來說分手,你、你……”

吳珺珺實在是太心疼、太傷心又太失望,叫到後來,竟結巴的說不下去。

蘇易見她情緒失控,知道她已經心力交悴,心疼得立刻伸出手,想要拉她入懷,卻沒想到給吳珺珺一個機靈將他的手重重甩開。

蘇易痛苦得看向滿眼含淚的吳珺珺,喚道。

“珺珺——”

可是,吳珺珺此時早已經因爲多日來的壓抑幾近崩潰,輕輕搖了搖頭,突的站起身來,纔要往外跨步,卻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栽倒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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