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隱晦的心情
顧清歡的眼神閃閃發亮，似乎打聽好朋友的秘密是一件很有趣的事：“那天素素回來後，我問她關於唐公子的事，她總是不肯說了。我覺得他們那天之後肯定發生了什麼，你知道嗎？”
蕭佑安看着她的眼神，忍不住嘴角含笑：原來她表面上那樣端莊嫺淑，內心裡卻如此活潑可愛。都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媽媽了，還喜歡捉弄朋友。
可是關於唐啓明最近的情況，他也不清楚，只好搖頭回答道：“最近公司的事情很多，自從那天離開後，我就沒有和啓明聯繫過了。怎麼了？你想知道什麼？或許我可以幫你打聽打聽？”
“既然你也不知道，那就算啦！”顧清歡笑着搖搖頭：“反正我覺得他們兩個是歡喜冤家，最終會走到一起去的。既然素素不肯說，那就給她一段時間緩衝緩衝吧。”
這頓午飯一直吃到將近兩點，顧清歡收拾了桌椅碗筷，蕭佑安仍然怔怔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着她。
這一刻兩人都沒有說話，房間裡很靜，只有廚房的洗碗池裡，不斷髮出叮叮咚咚的流水聲，除此之外就是顧清歡偶爾放下碗碟的輕輕撞擊聲。
這樣單調的聲音本是生活中最普通的一部分，可是映在蕭佑安的心裡，卻是別樣的動聽和溫暖。
從他記事的時候開始，他的媽媽就從沒有給他做過一頓飯，全是帶給他的飯盒或者是歌廳阿姨吃剩下的糕點殘餘。他的媽媽不會做菜，他的媽媽也不樂意進廚房，因爲那樣會毀了她的蔥蔥十指。
後來到了蕭家，他當然不會再吃那些難吃的快餐，可是在蕭家的桌上，就算是再豐盛的大餐，也依然冷冰冰的讓人窒息。因爲蕭家要求食不言寢不語，因爲君子遠庖廚，蕭家廚房中的一切都有廚娘操持，所以這樣生活中的溫暖也同樣與他無緣。
直到他十八歲搬進自己的公寓，漸漸和上官弘、唐啓明等人出去玩樂，這纔有了一點點友情之暖。可是那些觥籌交錯中的溫暖，也只能暖到他的口中，卻不能暖到他的心裡。
蕭佑安怔怔地看着，心裡被那些回憶所折磨，又貪戀眼前的這一片溫馨。
直到一切聲響停息，顧清歡已經收拾完了走出廚房，蕭佑安才猛然驚醒自己應該告辭了！可是他的心裡很不捨，他捨不得離開這片溫馨，他亦捨不得顧清歡臉上的笑容。
顧清歡從廚房一出來就看出蕭佑安在發呆，她忍不住想笑。
原本她以爲蕭佑安是冷漠而難以接觸的，後來又發現他非常平易近人，今天聊天才知道，他何止是平易近人，簡直是心軟又純真，只要她們稍稍編個謊言，他就深信不疑。
比如辰辰騙他一個人在家，比如自己騙他男朋友死了……他全都相信了，而且立刻就爲她們感到心疼，這不是純真是什麼？
她不知道他以前的那些冷麪孔都是怎麼裝出來的，明明是一個溫柔而善良的人，爲什麼偏要裝作冷若冰霜呢？
只不過顧清歡不知道的是，蕭佑安的這種心軟和信任，只針對她和辰辰罷了……
顧清歡已經快要走到跟前了，蕭佑安不得不站起來告別：“今天謝謝你的款待，我……該走了，下次換我請你們吧？辰辰是不是隻有晚上回家？那麼晚上我請你們好嗎？”
“你是說今天晚上嗎？不用那麼客氣吧？我也沒招待你什麼啊。再說了，你是被辰辰騙來的呢。”顧清歡笑了笑，覺得他果然“好欺負”得很，明明自己被辰辰騙了，卻一點也不生氣。
蕭佑安不捨這一份親近，所以才馬上約在了當晚，見顧清歡似乎不喜歡，他心裡微微失望，卻仍是禮貌地道別：“那好吧，我先回去了。你和辰辰有空的時候，隨時都可以約我，我一定會回請你們的。辰辰回來的時候，你也不要罵他，我很喜歡這頓午餐，感謝他的小陰謀。”
“呵呵……總裁你太客氣了……”
顧清歡微窘，他直言喜歡這頓午餐，又直言不怪罪辰辰，豈不是等同於表白麼？這樣的話她可不可以裝作聽不懂？
他剛剛進門的時候，兩個人都有些微尷尬，現在聊天過後，彼此都覺得輕鬆舒暢，又何必要再提這樣模糊的言辭呢？難道蕭佑安對她，竟然是有喜歡的嗎？
直到這時顧清歡才察覺出蕭佑安的心意，原來他心中有所想，所以才甘願接受辰辰的欺騙？
顧清歡的笑容僵在臉上，原本想開玩笑說要大吃一頓回來的話也說不出了，面對着蕭佑安脈脈含情的眼神，她突然間有點心慌氣短。
那一彎墨玉似的雙眸，沒有灼熱，也沒有躲閃，卻有一股堅定而沉重的情意漸漸明瞭。烏黑而明亮的瞳仁裡，清晰地映出她忽然臉紅的樣子，而他的目光卻依然緊緊地盯在她的雙眸上。
顧清歡忽然有點口乾舌燥，而後又覺得詞語睏乏，她艱難地轉過頭躲開他的視線，這才喃喃地說出最後的別詞：“總裁你走好，等辰辰回來的時候，我會和他商量的。再見。”
“那我等你們的電話，再見。”
蕭佑安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直到房門咔嗒一聲關上了，顧清歡還有一點不能置信。她當然知道辰辰把蕭佑安騙來的小心思，但是她沒想到蕭佑安也會喜歡自己。
不是她反應太慢，而是蕭佑安表達的太隱晦。如上官弘那樣的熱切，任何人都能明瞭他的心意。可是蕭佑安這樣平平淡淡的溫和，顧清歡真的沒想到是喜歡。
若不是他最後一句解釋，顧清歡恐怕還沒有想到他是喜歡她的。現在明瞭了他的心意，再回想起兩人剛纔聊天的話題，顧清歡這才恍然大悟，難怪他一直追問“男朋友”的話題呢，原來他是擔心她舊情難忘吧？
不過這種隱晦的追求，倒真的讓人如沐春風，完全不會有壓力，不會像上官弘那樣讓人躲閃不及。而且她如果不喜歡的話，完全可以裝傻繼續做朋友。
顧清歡想了又想，暗暗點頭對自己說：還是繼續做朋友吧！蕭佑安的一切條件都太完美了，比之上官弘還要優越，又豈是她和辰辰可以高攀的呢？她只想帶着辰辰過輕鬆快樂的日子，假如蕭佑安真的喜歡辰辰，應該不會爲難她們吧？
蕭佑安離開之後，立即開車趕回了公司。其實這個週末他並沒有多少事，所以纔會被辰辰騙去了。但是不回公司忙碌的話，他就擔心自己會胡思亂想。
整整一路的時間裡，他一直都在回想着顧清歡的一顰一笑。愛情對他來說是初次體驗，卻又來得那樣兇猛而迅疾，在他還沒有做好準備時，就一個大浪把他徹底淹沒在愛情的海洋裡。
原本他還不能確定自己對顧清歡是否喜歡，更不能確定自己到底喜歡她幾分，可是當他怔怔地在坐在沙發上發呆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陷進去了。僅僅是那一點點溫馨已經讓他渴望至極，而告別的那一刻，他又是多麼不捨她臉上的笑容。
他喜歡那個溫婉俏皮的小女人，他甚至愛屋及烏地喜歡她的孩子。他原本一直以爲自己是因爲喜歡辰辰，所以才注意顧清歡的，可是現在回想起來才知道，原來在機場相遇的那一刻起，他的腦海裡就已經深深地刻下了她的樣子。
那種莫名熟悉的感覺，其實是自欺欺人的錯覺吧？之所以感到熟悉，只因爲是喜歡吧？而他卻沒有早早發現，錯失了那麼多機會讓上官弘搶先了，幸好辰辰是喜歡他的，所以纔會幫他安排機會。
蕭佑安坐在辦公桌前，想着想着嘴角就忍不住勾起來。
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那樣幸福，即使見不到她，只要想到她就會心生歡喜。
手機鈴聲猝然響起，蕭佑安心情愉悅地微笑接起：“喂？”
“佑安，我是啓明，好久沒聚了，我們今天聚聚怎麼樣？我和上官已經約好了，晚上在‘長恨歌’見面吧？”
“怎麼會去‘長恨歌’？你以前不是喜歡在九重天嗎？”
聽到“長恨歌”的名字，蕭佑安忍不住調侃了一句。以前上官弘和唐啓明爲了標榜身份，玩樂只去九重天的，現在突然改在別的娛樂宮，難道真如顧清歡所說，他和葉素素又有衝突了？
那頭的唐啓明被噎了一下，過了兩秒才冷哼回答道：“九重天有什麼好？早就玩膩了！‘長恨歌’是上官介紹的，聽說小妞們鮮亮，過去看個新鮮。”
“好，那就晚上見吧。”
而在另一邊，顧清歡這時也接到了一通電話，打電話的人是肖俊。
“清歡，還記得你欠我的那杯酒嗎？就在今晚履行如何？”
電話中肖俊的聲音溫和而清雅，顧清歡正覺得應該早早還債，於是爽快答應：“好啊，我請你，還在‘暗之魂’怎麼樣？或者上去七重天也可以，九重天的老闆是我的朋友。”
“哦？原來你和葉家的人認識？能不能幫我介紹一下？”
肖俊在電話裡笑了一聲，似乎對九重天很感興趣。
顧清歡不知道他的目的，也沒有想太多。因爲在S市，很少有人不知道九重天和葉家的關係，所以她依然爽快地答應：“沒問題，到時候我介紹你們認識。其實你也見過的，就是上次車禍時，我們車上的那個短髮女孩，她是葉家的大小姐葉素素。”
“久聞大名，原來是她……”
肖俊呵呵一笑，兩人約好晚上八點在七重天相見。放下電話時，肖俊又拿起葉素素的資料，在“紅門”兩個字上面勾畫了一下。上一次他出手攪亂紅門的幾家娛樂場，都被葉長天輕鬆應付了，這次就如老爸所說的，去會會這位葉家大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