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不放棄
一路上，周亞倫都沒有勸顧清歡，只是默默地把她送回家。
直到來到了錦繡園的小區裡，周亞倫熄火停車後才轉向顧清歡。
“清歡，對不起……不要再想今天的事情了，既然已經成爲過去了，就把他們都遺忘吧！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來陪你去公司結清手續。”
“你爲什麼要說對不起？我最應該感激的人就是你了。”
顧清歡恍惚地看他，不知道他爲什麼會向自己道歉。
這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很多，從八年前的那件事，一直想到今天晚上的結局。也許這一切都是她命裡的劫難吧，既怪不得蕭老爺子，也怪不得蕭佑安，只能怪她自己太自不量力了……
八年前如果不是她自己任性跑去酒吧，怎麼會無辜被人吃掉呢？
後來如果不是她自己堅持要出國，又怎麼會獨自一人在國外無依無靠地懵懂呢？
這些年陪着辰辰兩個人過，原本也是很好很好的，偏偏她卻衝動之下接受了蕭佑安的追求！
以前也曾明明白白的知道，兩個人的差距是多麼大，可是她卻放任自己心動了，如今黯然神傷，又能怪得了誰呢？
顧清歡一路想來，幾乎要陷入了自棄的怪圈裡。這時候她除了難過，除了自責，竟然找不到怨恨蕭家的理由……
她自己傷心了不要緊，她曾經失去過媽媽，也曾經一夜失去了貞潔，這些徹骨之痛她都能忍下來了，如今又有什麼忍不了的呢？大不了是疼得更久一些罷了。
她只是擔心辰辰。
辰辰是那麼喜歡蕭佑安啊，從心眼裡真心實意地喜歡。從來沒有見他那麼依賴過一個人，現在除了她以外，在辰辰的心目中，恐怕就是蕭佑安最重要了吧？
短短兩個月的時間，蕭佑安在辰辰眼裡的地位，肯定已經超越葉素素，超越顧鈞了吧？
辰辰曾經萬分期待他們的美好結果，甚至就在今天中午，辰辰還曾滿懷欣喜叫他“爹地”。可是現在，她卻把這一切都搞砸了！
以後辰辰再也不能叫他爹地了，辰辰會不會很傷心？他想要一個爹地的心，要怎麼樣才能實現呢？
顧清歡想起辰辰的傷心，心中不由更加酸澀了。
她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恍惚，周亞倫不由爲她心疼。他伸手，鄭重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清歡，無論你發生什麼樣的狀況，請你一定要記住，你的身後還有我！五年前我突然消失了，很對不起你，但是從今以後，我不會再無故丟下你一個人了！如果你願意，就讓我來照顧你和辰辰吧？”
顧清歡看着他沒有動，他話中的誠意，她自然是信的。
可是此時此刻，她不想再接觸任何豪門家庭了！更何況，她對他只有兄長之情，又怎麼能誤了他呢？她不能那樣自私。
周亞倫見她不說話，自然明白她是被蕭柏年的態度傷到了，不由靠近她抱了她一下。
“清歡，我說的是真的，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我是認真的想要照顧你和辰辰。”
他的聲音一向清朗，此時又多了幾分不知不覺的溫柔。
“我們家和蕭家不同，沒有人會管你和誰在一起。因爲我們從生下來就已經分好了產業，以後各憑本事經營，如果自己沒本事，可能會賠得精光。所以娶不娶門當戶對的老婆，對於我們家來說完全無意義，一切只看自己的能力。”
他說得越真誠，顧清歡就越心酸。爲什麼蕭佑安沒有生在他那樣的家庭呢？爲什麼她和蕭佑安不能自由地在一起呢？
周亞倫與她多年不見，她自然不相信他會突然對她變成愛情。如果他對她有一丁點的男女之情，恐怕就不會放手讓她與蕭佑安在一起了吧？
所以他對她的照顧，仍然是兄妹式的關愛吧？他只是不忍心看她受委屈，就寧願委屈了自己的婚姻，這讓她如何不感動、不難過？
“謝謝你，亞倫！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都要謝謝你！”
顧清歡伸手回抱了他一下，終於擡頭露出一個微笑。
“亞倫，我會考慮的！假如有一天我和辰辰真的無家可歸，真的生活不下去時，我一定會去投奔你的！但是現在，我只想帶着辰辰好好過！我有一個請求，可不可以請你答應？”
她那個微笑太勉強了，周亞倫看着忍不住有種想要揉揉她臉的衝動，但是他忍住了。
“好，你說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應你！”
“嗯，我想讓辰辰認你做乾爸爸好不好？辰辰一直渴望有個爹地，原來在國外的時候，我沒有遇見合適的人，他也沒有遇見稱心的人，所以並不算失望。可是如今他對佑安……”
再次提起“佑安”兩個字，顧清歡的心還是一陣陣抽痛。
“他已經管佑安叫爹地了，我不知道等一下辰辰如果聽到我們的事情，他會有多難過……所以，我想讓他叫你‘爹地’好不好？麻煩你每天晚上給他打個電話，陪他聊聊天就可以了。”
周亞倫聽得心中一震！他沒想到除了顧清歡愛上蕭佑安以外，她的兒子竟然比她還要更喜歡蕭佑安！
在顧清歡的描述中，蕭佑安哪裡是別人可以取代的？辰辰分明已經把他當作是真正的爹地了吧？他如何能夠安慰孩子這樣的創傷？
這一刻，周亞倫對蕭佑安更加失望了！
既然他已經騙得了人家孩子的全心全意依賴，怎麼能說放下就放下？大人的心傷可以慢慢癒合，小孩子的心傷要彌補多久？
周亞倫用力地點點頭：“嗯，我答應你！只要能讓辰辰開心，我很樂意幫忙。只是我要提醒你，在辰辰心目中，恐怕沒有別的男人能比得上蕭佑安了，因爲他是第一個讓辰辰找到父愛的人！你回去要好好安慰辰辰……”
“我知道，謝謝你。”
顧清歡被他的措詞愣了一下，“父愛”嗎？那麼她以後拿什麼來彌補辰辰的這種缺失？
回到樓上的時候，辰辰果然沒睡，正一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等她。
見她眼睛紅紅地回來，辰辰吃驚地關掉電視跑過來：“媽咪，你回來得這麼早？你怎麼了？難道今天的慶典不好玩嗎？有人欺負你了？爹地沒有幫你嗎？”
再次聽到“爹地”兩個字，顧清歡的眼淚刷地就奪眶而出！
剛纔就算在周亞倫面前，她也只是默默地心傷罷了，並沒有讓眼淚掉下來。可是聽到兒子這一聲聲的問話，她卻撐不住了。
“辰辰，媽咪對不起你……”
顧清歡猛地把辰辰抱進懷裡，忍不住在他頭頂落下眼淚：“辰辰，媽咪和蕭叔叔分手了，以後你不能再叫他爹地了……對不起……”
“不可能，爹地那麼愛媽咪，他怎麼會和你分手？”
辰辰不願意相信，掙開她的懷抱就仰着小臉追問。
“媽咪，你們今天中午不是還好好的嗎？爲什麼晚上會突然分手？一定出了什麼事對不對？你告訴我，我們一起想辦法啊！你現在哭了，就代表你很難過，你捨不得和爹地分手的對不對？”
“對，媽咪捨不得，可是媽咪更捨不得你……”
顧清歡面對兒子清澈的眼眸，突然覺得彷彿看見了蕭佑安的眼睛似的。她的心裡很痛很痛，卻不得不忍痛把分手的原因告訴兒子。
她說的當然是簡略版的，她沒有說出被人污衊的那些，她不想讓兒子再誤會周亞倫什麼。她只告訴辰辰蕭老爺子的態度。
在聽到老爺子要把他送走，才能答應讓顧清歡和蕭佑安在一起時，辰辰的第一反應不是生氣，而是驚訝和難過！
當年他在國外時，因爲顧清歡年輕又沒有男朋友，也曾經有人罵他是“bastards（野種）”，他總會脆聲地罵回去，不帶一個髒字就把那些人罵得啞口無言了。
可是他沒想到他一向很尊敬的太爺爺，竟然也這麼討厭他？之所以想要把他送走，也是把他當作了bastards吧？爲什麼太爺爺明明喜歡他，卻不能接受他在蕭家呢？
難道未婚生子的女人就不配得到幸福？難道沒有爸爸的孩子就不能再找到爹地？
辰辰傷心了一會，還是不願意相信：“媽咪，就算太爺爺反對，爹地也同意分手了嗎？你以後要嫁的人是爹地呀，又不是太爺爺！我們不和太爺爺一起住不行嗎？”
“辰辰，這不是住不住在一起的問題，而是他認爲我們配不上蕭叔叔，你懂了嗎？”
顧清歡看到兒子黯然的小臉，她不由更加心酸地抱緊辰辰，對於蕭佑安的選擇，她不能指責，也不希望辰辰有怨懟。
“辰辰，蕭叔叔也已經默認分手了，所以以後不要再叫爹地了好不好？這樣會讓你自己難過，也會讓蕭叔叔難做。媽咪相信他是真心愛我們的，但是爲老爺子，他只能同意分手了。所以，你也不要怨恨蕭叔叔好不好？”
辰辰緊緊地抿着小嘴，沉默了好久終於擡手幫她擦眼淚：“媽咪，我知道了。媽咪你不要哭了，只有小孩子才哭呢，媽咪早就長大了哦，好羞羞！”
“嗯，媽咪不哭了，媽咪好沒用，媽咪只哭這一次，以後再也不哭了好不好？”
看到兒子馬上就裝作乖巧地來勸慰她，顧清歡只覺得心裡又狠狠地疼了一下！她寧願兒子大叫大鬧一場，也不願看着兒子強抑傷心，他還只是個孩子而已，爲什麼要陪着她受這些疼痛呢？
那晚，顧清歡一直抱着辰辰在掉眼淚，而辰辰只是默默地給她擦眼淚。
若不是媽咪的眼淚真實燙人，他真的不相信蕭叔叔和媽咪分手了！明明那麼好的一對，爲什麼要分開呢？只是因爲太爺爺就分了？辰辰不認這結果！
就算太爺爺反對，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反對，只要蕭叔叔和媽咪仍然相愛，他就一定讓他們在一起！他好不容易纔找到一個自己喜歡、媽咪也喜歡的“爹地”，怎麼能這樣就放棄了呢？
媽咪是小女子，媽咪是膽小鬼，媽咪不敢和太爺爺抗爭，那麼他來幫媽咪爭一爭吧！
不就是因爲媽咪太弱了，所以才被看不起嗎？假如媽咪有錢了呢？假如媽咪背景雄厚呢？假如媽咪可以控制蕭氏的股份呢？太爺爺還會反對嗎？
終於把媽咪勸得去休息以後，辰辰回到自己的臥室打開電腦。在行動之間，他還想見蕭叔叔一面，他要親自確認蕭叔叔對媽咪是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