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老爺子的猶豫
自從在電腦上看過蕭佑安與辰辰的那張照片之後，老爺子就一直處於思索之中。
他雖然已經決要給辰辰做親子鑑定，但是那張照片的衝擊力仍然在眼前。
第一次在鳳凰山上見到辰辰時，老爺子就覺得辰辰與蕭佑安有點像，否則他也不會對辰辰那般親近了。
後來漸漸與辰辰聯繫，老爺子就越發覺得這孩子可愛貼心，心裡面的陌生喜歡，慢慢就真的變成了兩分親暱。
其實老爺子是個很寂寞的人，他一生之中在商場上呼風喚雨，可是在親情上他卻落寞得很。
早年喪妻，中年喪子，剩下的兩個孫子卻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所以在初初遇見辰辰的時候，老爺子還是非常開心的，他真的把辰辰當作了一種感情上的替補。
可是後來他發現蕭佑安愛上了顧清歡，老爺子就漸漸不喜了。
當年他把蕭佑安帶回家時，不止是蕭佑安自己受到了上層圈內無數人的嘲諷，就連蕭家也被各種譏笑，所以老爺子纔不願意再聽到別人類似的議論。
他一生坎坷磨難，唯一可以自豪的就是蕭氏，而蕭氏如今的希望全都在蕭佑安身上，他又怎麼能放任蕭佑安胡亂結婚呢？
但是早上突然看到那樣相似的親子裝合影，老爺子的心裡不禁涌起了無數種念頭：難道佑安所說的那個故事是真的？難道辰辰真是蕭家的孩子？
所以，此時此刻，當辰辰真的被蕭佑安帶到醫院來時，當顧清歡真的完全輕鬆不阻攔時，老爺子忽然有一種愧疚和擔憂的心情。
那一天在慶典上，他曾經那樣冷漠地傷害了顧清歡，假如辰辰真是佑安的孩子，她們母子還能原諒他這個老糊塗嗎？
蕭柏年站醫生的旁邊，看着辰辰乖巧又勇敢地擡起了小胳膊，那細細的手臂扎着尖尖的針管，怎麼看怎麼讓人心疼。
於是就在那紅色要聚滿針管的時候，老爺子突然晃了晃暈倒了！
大家都在全神貫注地盯着辰辰和醫生，都沒有人注意到蕭柏年。直到他歪倒在蕭毅的身上，蕭毅才驚呼一聲：“爺爺，爺爺你怎麼了？”
周圍的人全都大吃一驚，蕭佑安急忙跑過去：“大哥，先送爺爺去急診室吧，然後再聯繫歐陽醫生！”
“好好好，先送爺爺去急診室。”
兩兄弟緊張地扶起老爺子，上官弘和唐啓明也跑過來。
因爲老爺子的昏倒，辰辰抽檢剩下的程序，都是由周亞倫陪着顧清歡完成的。
“媽咪，太爺爺突然昏倒了，我們也去看看吧？”
做完抽檢之後，辰辰忍不住擔憂地看向顧清歡。
雖然他之前也有一點點埋怨太爺爺啦，但是看到太爺爺昏倒他還是好擔心哦，假如太爺爺突然不好的話，爹地和媽咪事情是不是又要起波瀾呢？
顧清歡倒沒想那麼多，老爺子昏倒了，她不論是作爲蕭佑安的女朋友，還是作爲辰辰的媽咪，都有必要去看望的，所以聽見辰辰的話，顧清歡馬上就點頭答應了。
三人一起來病房時，老爺子還沒有醒過來，辰辰不由走過去站在牀邊呼喚他。
“太爺爺？太爺爺？我是辰辰哦，太爺爺你什麼時候醒過來呢？等你醒了，我們再一起出去玩哦。太爺爺，最近我都很想你，可是媽咪說你不喜歡見到我了，我好傷心哦！”
說來也奇怪，前兩次老爺子暈倒的時候，都要昏睡好長時間才醒來。
但是這一次，不知道是因爲辰辰的呼喚，還是因爲他只是臨時眩暈，總之在辰辰的話音剛落之後，老爺子就悠悠地睜開了眼睛。
他不僅睜開了眼睛，他似乎還聽到了辰辰說的話，所以老爺子醒來之後，第一件事居然是向辰辰微笑。
“辰辰，太爺爺對不起你，太爺爺不該不喜歡你……你是個好孩子……”
蕭柏年一醒來就喘息着向辰辰說話，他乾瘦的手指微擡，似乎想要摸摸辰辰的臉。
的確是辰辰把他喚醒的，在一片朦朧之中，老爺子正覺得陰森寒冷時，突然有小孩子清脆的童音響起。
那情真意切的“太爺爺”和微微沮喪的“好傷心”，都清晰地鑽進了他的耳朵裡，把他從那些暗黑朦朧之中拉回來！
老爺子睜開眼睛看到牀邊的辰辰，不知道爲什麼，儘管檢驗結果還沒有出來，可是那熟悉的小模樣卻讓他眼前溫暖，瞬間就驅散了縈繞在心底的那些陰森。
蕭柏年忽然感到很愧疚，辰辰還只是個孩子而已，不管他是不是蕭佑安的孩子，不管他到底是爲什麼被顧清歡生下來，孩子總是無辜的，他怎麼傷害一個孩子呢？
聽到辰辰說“傷心”，老爺子才意識到，原來他在慶典上那些看似合情合理的話，對於辰辰來說是多麼的殘忍！
所以老爺子不由自主地就向辰辰道歉了，可是他剛剛甦醒，力氣未復，竟然只能簡單說兩句就說不動了……
辰辰機靈得很，一見蕭柏年的語氣和動作，立即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指。
“太爺爺，你不用說對不起哦，我沒有生太爺爺的氣啊。過去的事就算啦，以後我們一家人快快樂樂的在一起就好了哦！太爺爺你要快點好起來哦，我還等着太爺爺帶我去吃好的哪！上次在春華庭，太爺爺你說會帶我去吃一頓更好的，還一直都沒有兌現哪。”
“好，太爺爺帶你去吃好的。”
蕭柏年握着辰辰的手指又躺了一會，似乎恢復了一點力氣，說話漸漸平穩了，呼吸也不那麼急促了。
圍在屋裡的衆人這才紛紛向老爺子打招呼，看到他們都陪着辰辰來做檢測，想來是都相信蕭佑安與顧清歡的故事了，老爺子不禁微微苦笑。
難道別人都是一聽就信的嗎？只有他一個人多心了不成？
不過當他孤老到需要躺在病牀上時，他真的很想要一個孩子陪在身邊。程小柔肚子裡的那個還遙遙無期，假如辰辰願意陪他，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所以老爺子和衆人打招呼之後，竟然轉向蕭佑安說話了。
“你每天都有那麼多事忙，顧丫頭也要做自己的事，你們都沒有時間照看孩子。前兩天辰辰突然被人綁架，就是沒人照顧，太不安全了！不如讓辰辰隨我到老宅住幾天，等結果出來了，再定你們的住處。”
老爺子說這樣的話，其實就差不多已經默認了辰辰是蕭家的孩子，只不過他之前反對的太強烈，此時駁不下面子直接再叫回顧清歡罷了。
他說這句話本是好意，也是想讓辰辰多陪陪他，但是顧清歡卻婉言拒絕了。
“爺爺，不是我不答應讓辰辰去陪你，而是辰辰馬上就要去上學了，住在你那裡太遠了，實在不方便，反而會給你添麻煩的。以後辰辰有假期了，再讓他去陪你好不好？”
“嗯？辰辰要上學了？這是一件大事！”
蕭家多年沒有孩子上學了，老爺子早忘了孩子開學的時間，此時被顧清歡提醒纔想起，原來已經到8月裡的最後兩天了，孩子們的確是要去上學了。
聽到這個，老爺子不禁更加感慨。
家裡有個孩子的生活多好？每天送他上學、接他放學，然後關心他作業、問候他學習……這樣的日子，他已經有很多很多年都沒有享受過了，他真的很懷念也很想再重溫。
可是他之前強烈地反對顧清歡與蕭佑安在一起，又執着地要求親子鑑定才能承認辰辰，此時此刻的情景，就算他非常想和辰辰親近，又怎麼好意思直接把辰辰帶回家呢？
老爺子尷尬地咳了兩聲，看向顧清歡笑了笑。
“顧丫頭，之前爺爺對你態度不好，爺爺今天也向你道歉啦！反正你也辭職了，以後就不要再找工作了，也不要再忙亂七八糟的事，就在家裡好好照顧辰辰吧！孩子纔是母親的所有責任，你只要能夠教導好辰辰就夠了。”
這話儼然是吩咐蕭家媳婦一樣，歷來嫁進蕭家的媳婦，不管之前做什麼，嫁進來之後，就只能扮演賢妻良母的角色了，所以現在蕭柏年已經按照蕭家媳婦的標準來要求顧清歡了。
顧清歡聽着不置可否，上不上班其實她是無所謂的，當初之所以進龍騰，還是辰辰攛掇的。如果不是辰辰給她在網上投了簡歷，她也未必會到龍騰去呢。
但是聽到老爺子這樣的要求，她心裡未免不舒服。就算不再上班了，她也要繼續自己的插畫事業啊。
她也知道老爺子出身富貴，又強勢的習慣了，所以纔會對家人諸多要求。但她一向是自強自立的人，又有着自己的愛好和目標，怎麼能因爲要嫁給蕭佑安，就真的在家裡碌碌無爲呢？
她可不是像程小柔那樣故意攀附豪門的小女孩，她是因爲愛情才和蕭佑安在一起的，假如生活失去了自我，只淪爲他人的附屬而活着，就算那個人是自己心愛的人，那樣的生活也未免太單調、太可憐了吧？
不過此時此刻，顧清歡當然不會去反駁老爺子的話。
難得能聽到老爺子讓步了，至少在言語上已經接納了她，顧清歡立即乖順地答話。
“嗯，爺爺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辰辰的。”
老爺子滿意地點點頭，歐陽遠到了。於是除了蕭毅和蕭佑安，其他人都退出了病房。
出了病房，辰辰立刻向顧清歡得意地眨眨眼。
“媽咪，我就說太爺爺沒那麼可怕嘛，老人家是要哄的！你看，我只要稍稍示弱，太爺爺馬上就心疼我啦！你放心吧，我以後一定會徹底搞定太爺爺，讓你和爹地自由自在！”
“切，瞧你那得瑟樣！現在是因爲你是他的重孫子了，所以他纔對你好！如果你不是，你再瞧瞧他是怎麼待你？”
顧清歡沒有答話，葉素素卻拍了辰辰一巴掌。
她是最看不慣老爺子的人，明明喜歡辰辰，偏還要做什麼親子鑑定，難道那張紙會比感情更重要嗎？真是一個腦筋不通的老傢伙！
辰辰被葉素素拍得哎喲一聲，立刻轉向唐啓明告狀：“唐叔叔，管好你的女人！胡亂摸別的男人肩膀，太不知羞了！”
“哈哈，你這小屁孩也叫男人？笑死我了……”
唐啓明樂得哈哈大笑，突然一個軟糯糯的童音響起：“辰辰纔不是小屁孩，辰辰很厲害的！”
顧清歡轉頭一看，居然是顧寧竹和顧鈞站在醫院的走廊上，而且顧鈞胳膊上纏着紗布，她立即嚇了一跳，連忙走過去：“爸爸，你怎麼了？胳膊受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