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鼎天是一個極度狂妄自大的人,就看他教育兒子甚至不怕教出他們的野心,培養他們的狼性,等到自認爲把他們教成了又開始鼓勵他們窩裡鬥,互相廝殺這一點,就可見一斑。
厲騫凡的母親是他的逆鱗,是他一生之中唯一一次踢到鐵板,是他終其一生無法征服的女人,不要說征服了,他知道他根本就輸給了她。
他就算再怎麼狂妄自大,他又怎麼能鬥得過死亡呢?他不能從死神手裡奪回她,因此,他堅持了將近二十年,得到的結果其實是他輸了,徹底輸給她了。
在她死後,他其實一直在輸。
他雖然看似過得瀟灑,女人不斷,其實他自己知道,自從她以後,他就不會再愛了,他對女人根本就不感興趣。
厲騫凡跟着他回了厲家,他不惜一起代價的培養他, 想讓他成爲接班人,說來說去,不過是他想給那個女人一個交代。
他心裡依舊在跟她堵着氣,他想讓她知道,你看看我是怎麼對你的兒子的,你難道不後悔嗎?如果當初你願意嫁給我,你會變成什麼樣,兒子會變成什麼樣?
明明她已經死了,他就算再做什麼,她也不會知道了,他卻還是在心裡跟她堵着氣。
他自己總是告訴自己,那個女人就算當初想起自己的時候,也一定是後悔的,想想吧,她都跟你跪地求饒了!
但是現在,厲騫凡告訴他,那個女人對他的感受,她同情他,她覺得他可憐、覺得他可悲!
原來不是他看她可憐,接納了她的兒子,又把他的兒子培養成才,她在地下也需要感激他。
原來,他的兒子早就不想進厲家的門,是她可憐他同情他,才讓兒子跟着他,是他該感激她!
厲鼎天現在回想起來,當初那個女人死的時候,他真的是有一種魂飛天外的感覺,他連那時候具體都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了。
他現在去回想,都想不起他在她牀前的時候都說了什麼,他只知道他求她了,他哭着求她活下去。
是不是因爲這個才被她看出他有多可憐?她纔會囑咐兒子跟他回厲家?
想想也是,他在最失魂落魄的時候,兒子跟他回到了厲家,他當時就退居二線,把一切都交到大兒子厲子遠的手裡。
他開始全心全意的培養厲騫凡,他固執的按照自己想要的樣子去培養他,等到他慢慢成長起來,他扶植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大哥厲子遠給趕走。
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是不是在他內心深處,當年路秀美搶了那個女人的地位,等兒子長大,他就想老二搶老大的位置,實際上就是想給那個女人的一個交代呢?
無論什麼原因,總之正是因爲兒子的迴歸,他才終於走出了那段陰霾。
現在看來這一切居然是那個女人的安排。
他真的一直輸她,從未贏過。
厲騫凡盯着厲鼎天,看到他的表情變幻莫測,他不知道自己說的這一切會不會起作用。
他心裡隱隱覺得可能不會起作用的,但是無論如何他都要說。
可能厲鼎天真的就是沒有人性的,但是他還是要爲母親正名,他不允許厲鼎天再詆譭母親。
儘管他知道厲鼎天可能一生唯一愛的女人就是自己的母親,但是他不能容忍他提起自己的母親時那咬牙切齒的樣子。
母親從來不曾虧欠厲鼎天什麼,是厲鼎天自己處處留情,耗盡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偏偏厲鼎天是一個什麼事都要從別人身上找原因的人,他不知反省,只知抱怨,註定衆叛親離。
厲鼎天明明是自己作孽,母親卻在最後時刻同情他,讓自己回厲家陪着他,可是厲鼎天卻只知道怨恨母親。
現在他又想給自己安排一個無愛的婚姻,厲騫凡不想像厲鼎天一樣過一輩子,最後落得衆叛親離,還要怨天尤人。
他跟厲鼎天提起母親,就是希望能讓他想起他自己娶了一個不愛的女人過得是什麼日子,不要再勉強他了,他目前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畢竟他抓了婉兒的父母。
他想象過厲鼎天可能說的任何話,他沒想到的是厲鼎天居然能對他的話選擇了不信,“你撒謊,你一定是爲了那個女人,故意跟我撒謊!”
厲騫凡看着厲鼎天,想不到他居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他真的覺得他會拿着自己母親的名義撒謊嗎?
還是真相太殘酷,他根本就不想承認了呢?
“隨便你怎麼說吧。”既然厲鼎天選擇不相信他的話,厲騫凡覺得厲鼎天也就無可救藥了,根本就沒有溝通的必要了,“婉兒的父母,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不想再跟厲鼎天溝通了,他對厲鼎天已經徹底死心了,他可能根本就是一個沒有人性的人吧,連母親臨終的話都無法打動他,他還有什麼跟他溝通的必要,不如就乾脆跟他做交易算了。
這話聽在厲鼎天的耳朵裡卻好像是坐實了他的猜測似的,果然是因爲那個女人!他甚至連解釋都不解釋,就直接問起那個女人的父母!
他根本一心就是爲了救那個女人來的,他也是故意跟他撒謊,甚至不惜拿着他母親的名義來撒謊!
這個臭小子,爲了那個女人,簡直是喪心病狂,居然打着母親的名義撒謊!以爲這樣就能說服他了,不行,休想!那個女人,絕對、永遠別想進厲家的門!
“你馬上跟戚暖登記結婚,我就放了他們。”厲鼎天也跟厲騫凡做起了交易,在他的心目中,這個兒子已經無可救藥了,他沒有必要再給他講道理。
他必須直接告訴他該怎麼做,讓他一步步按照自己的計劃做事,不給他任何轉圜的餘地,否則,這個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又會跑回那個女人的身邊了。
“厲鼎天。”厲騫凡對厲鼎天已經沒有半分父子之情了,聽着厲鼎天這番話,覺得他簡直就是一個瘋子,連這種要求都能提出來,“你就真的那麼想給我安排一段無愛的婚姻? 你就真的希望我一輩子活的跟你一樣那麼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