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始

啓始

康熙自率中路3.4萬人出獨石口(今河北沽源南)北上,直指克魯倫河上游,與其他兩路約期夾攻,企圖殲滅噶爾丹軍於克魯倫河一帶。三月,康熙率中路軍出塞。

西北大營

塞北的初春,灰黃還是這裡的主旋律。冷冽的狂風,夾雜着地表的沙土,狂暴的遊走在天地之間沒有一點停歇的意思。

惡略的天氣,迫使康熙親征的腳步在這裡停滯不前。命令傳達下來,一座挨着一座的帳篷,猶如雨後森林裡的蘑菇一般以驚人的速度出現在這一片灰黃的天地之間。

一個人影,快速的閃入一個還算整潔的帳篷,這樣的速度,着實讓守衛在帳篷裡暗衛驚心不已。

負責保護胤禛安全的影子第一時間從黑暗中閃了出來,戒備的擋在胤禛面前,“誰”他對來人厲聲喝道,擒刀的手早已在看到危險的同時做出了快速的反映。

“是我!”那人影在進來後,就安分的佇立的門口,臉上劃過一絲笑意,他緩緩昂起低垂的頭。

待看清來人後,影子大大鬆了一口氣,無聲的躬身一禮他轉身撤步將自己再次隱入黑暗之中。

“呵呵!辛苦了,還以爲要在等幾天呢!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到了。”胤禛端坐在帳內的長案旁,擡首看來人淡淡一笑。

那人將頭上的圍帽摘下,笑盈盈的向胤禛躬身施了一禮。“這不是怕主子着急麼,所以才這樣不要命的趕來,要說這鬼天氣真是討厭,屬狗臉的說變就變。”他嘟嘟囔囔的抱怨着,邊說邊從身上掏出一封印着火漆的信札,雙手遞給胤禛。

看着手上的來信,胤禛嚴肅的面容一時變得柔和許多。他用手撫了撫信封上的漆印,狀似不經意的問道“家裡還好?”

“厄!還好!”來人想了一陣,有些遲疑的回答道。

胤禛聞言眸子直直盯住他的眼睛,劍眉飛揚笑罵道“臭小子,跟我還來這套,好好說,我還不相信了,沒什麼事情,惜兒會巴巴的派你趕來這裡,就爲送這封信。”他高挑着眉毛,衝着那人揚揚手中信件,眼中閃着危險的情愫。

“呵呵!爺英明”那人乾笑着撓頭打起馬糊“只是爺,您還是先看信吧!那個比我說的明白。再說,我跑了這麼多路,餓着肚子呢”,他可憐兮兮的捧着肚子,偷眼瞧着笑的危險的胤禛“求爺行行好,讓小的先墊墊肚子在再來回報,這樣也不耽誤爺看信,起不爽利。”

胤禛聞言凝眸看着他,直道滿意的在那人臉上看見一絲僵硬,才意興闌珊的笑言道“臭小子,幾日不見到學會給我安排事情了,吃完趕快給我滾回來,要是一會不和我的意,”胤禛頓了頓,冷笑一聲“哼——哼!——”

冷角看着胤禛不懷好意的笑容,不由打了個激靈。看來今天自己算是不那麼容易過關嘍!他訕訕一笑,起身跟着影六到另一頂帳篷內吃飯去了。

注視着冷角出了帳門,胤禛才慢慢將視線凝回那封堪稱厚實的信封上。啓封、展信——

夕陽西沉,夜色漸濃。

簡潔的帳篷內印滿了橙黃色的燭火,熠然跳躍的燭光穿透微黃宮沙燈罩,映得整座帳篷燦若晨晝。偶有陣陣西風暴虐的掀起帳簾,侵入陣陣冷意,也在和暖的室溫中被快速的消融殆盡。

胤禛手中捏着一沓信紙如泥胎般一動不動的端坐在矮榻上,像是沉入了另一個世界。

帳篷內裡燃着好幾鼎暖爐,和暖的檀香隨着爐火的烘焙,散着縷縷幽香。快速用過膳食的冷角此時正端坐在書案前,看着胤禛陰晴不定的面色低頭沉思着。

嘖嘖!齊人之福也不是那麼好享受的,看看眼前的這位爺,家裡雖有成羣如花美眷,個頂個兒的貌似天仙,可那又怎樣。論起使絆子下黑手,又有幾個能有她們更加狠毒,要麼說最毒婦人心,這可真真一點兒都沒錯。在見識過胤禛後院那些女人厲害的冷角,由衷的在心裡爲自己的主子嘆息。所以啊!還是老老實實的像大人熟說的那樣,娶上一房媳婦,安安心心的守着她過自己的快樂小日子來的省心。既有人疼又不鬧心,多划算——冷角心裡如是想着。

暖暖的室溫讓奔波幾日的冷角做的有些昏昏欲睡,在他就要看見周公的同時,一直垂頭讀信的胤禛突然昂首對冷角出聲道“你來的時候,年遐齡離京了麼?”

正在打盹的冷角聽到聲音不由打了一個激靈,他暗自挪了挪發木的脖頸。正顏回到“還沒有。”

“知道他除了府上還去過那裡麼?”胤禛沉思一下,繼續問道。

冷角仰頭想了片刻“恩!在我出京前,年大人除了去拜會過索大人之外,就一直住在房山的別莊內看書習字,沒發現他在有什麼其它動向。”

“看書、習字。”胤禛喃喃重複道,忽然冷笑一聲“他到打的好算盤。”

冷角對胤禛在瞬間表示出的不滿,有些納罕,他眨巴眨巴眼睛,一臉茫然的看着胤禛。

“呵呵!”胤禛看着冷角滿臉霧水的樣子不由一笑,隨手將書案上的一個信札丟給冷角“自己看吧!”

冷角麻利的接過信札,打開快速研讀起來,“哼!”看着看着他不由冷哼一聲,顯然是信中提到的事物讓他極爲不爽。“我當他爲什麼會這麼老實,原來是在玩兒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把戲,想來個即當□又立牌坊三邊兒都占上——哼!他也想的太好了吧!”冷角臉上一片森然的冷笑道。

胤禛面無表情的看着冷角那滿目憤然,他嘆氣,似是好笑的輕聲言道“這是這些老油條管用的計量,只能說他謹慎罷了,畢竟孤注一擲很容易滿盤皆輸的。”感到一陣疲憊,他用力揉了揉額頭“只是我還是很很好奇他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像我示好,按說太子早定——這完全沒有必要啊!”

“許是咱們的索相已經看不上他這樣的走狗了,所以他想退而求其次尋個安穩也不一定呢!”冷角擡眸看向沉思的胤禛,眉頭緊蹙。

“呵呵!”聽了冷角的想法胤禛輕笑一聲“戴先生和你家大人也是這樣想的。要不是看在年家那兩個小子還算能用的份兒上,這樣的走狗我還真看不上眼啊——”說着胤禛一聲嘆息,滿是無奈。“對了月碧和李氏又是怎麼回事?”

冷角聞言不由一怔,他真的沒有想到胤禛會這樣直白的問自己府裡後院兒的事情,正想推說不知,卻突然想到在臨出發前戴先生的交代,不由暗自驚歎,先生真神人也!竟然連這位爺要問什麼都盤算的一清二楚。“那個——那個——”可他還是裝作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吞吐起來。

看着冷角一臉彆扭的樣子,胤禛不由眯眼蹙眉,不耐的冷聲道“她們到底又鬧出什麼幺蛾子了,快說。”

“其實也沒什麼,”冷角見伎倆成功連忙回到“就是發現李福晉的丫頭家裡的一個親戚和索額圖親信的家僕常有聯繫,但現在還不能確定這是他按在府裡的眼線——那個月碧——月碧夫人”冷角邊說便盤算着對了月碧的稱呼。

“什麼夫人,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稱呼。”胤禛怒道。

某人聞言不由臉色一僵,縮了縮腦袋,在胤禛冷意盎然的眼神中強打起精神訕笑的改口繼續道“那個月碧······恩!自從爺走後,她除了在院裡看書基本上是那也不去的,只是她的丫鬟小福,倒是跟後院裡打扎的丫頭關係甚好。”

“嗯!”胤禛握筆斜靠在矮榻,閉目沉思緩緩開口到“一會兒給戴先生傳個信兒,就說我說的,那個月碧安安分分就要,如若她有什麼不該有的想法,就直接處理掉吧!也不用再回我。”他微笑着,交代着殺伐決斷,修長的手指不斷敲擊着書案,發出短促的“咚咚”聲“對了,你家大人說她過幾天就起程過來,難道宮裡的事情這麼快就有什麼進展了麼?”

“從月碧那裡傳回來的消息都直指惠妃納喇氏和宜妃郭絡羅氏兩人,但是大人和先生都覺得裡面還有很多疑點,所以需要進一部去考證。至於索額圖的那些圖謀······大人和先生都已經按計拆招的一一準備了破解之策,”說道這裡冷角不由的勾起脣角笑的詭異“那老小子這回算是在劫難逃了。”

胤禛眯眼聽着,眸光晦暗不明,他緩緩移開視線,起身下榻捻起竹籤挑了挑桌案旁燭火上的燈芯,一縷青煙嫋嫋而起,火焰跳躍的扭着婀娜的腰身,明亮而詭異的橙色融入他的眼底,猶如最豔麗的花朵,不斷撥散着他眸間最深的迷茫。喃喃低聲說着似問似答“這麼多年我一直以爲他是爲了二哥,可是——嗬嗬嗬嗬······”胤禛冷笑一聲“原來他的所作所爲都是爲了他自己,只是,那個位子真是那麼誘人?值得他用全族人的性命去賭——”

一陣夜風來,燭火搖曳中幾愈熄滅,胤禛徑自取過桌案上的茶壺。爲自己斟一杯碧色的液汁在搖曳的光影下耀出翡翠般璀璨光華。他注視手中碧綠的茶湯,緩緩拿了靠近脣邊,半天才輕輕抿下那一口清涼入肺的茶水,嘆息不已。

面對胤禛那自言自語般的問題,冷角聰明的選擇迴避。其實他很想告訴眼前滿含憂傷的男人。權利這東西對很多人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只是它也是這世上最毒的毒藥,一旦沾上就萬劫不復。畢竟這天下沒有什麼不是公平的,有了這個就要捨去那個,擁有的越多付出的越大,人心卻永遠不會被填滿。所以還不如踏踏實實過自己的小日子,總好過天天憂心被人惦記——只是這些都只能在他心底默唸,因爲他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一如他那個高高在上的父親和他那些各懷心思的兄弟一樣,一出生,就已被這命運烙印下了爭奪的痕跡,不進則退。而那退路很可能就是萬劫不復的深淵,所以,他沒有選擇,只能爭鬥——

“小六。”沉寂了大半個時辰的胤禛突然出聲喚道。

一個人影從黑暗中閃了出來,單膝跪地沉聲道“爺有何吩咐!”

“讓他們從現在起都給我打起精神,把索額圖的人好好的給爺把人看住了,這些人的一舉一動都要時刻回報。一會兒在派人去給我把年羹堯叫來,就說爺有事找他商議,他年家不是想左右逢源麼,爺就給他這個機會,看他能不能把握了。”言罷,他脣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轉身坐回榻上。

忽而他又擡起頭,看着一直注視着他的冷角淡然一笑“既然他想自尋死路,那咱們也沒有不跟的道理,那就按計行試吧!”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