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瑪格麗特女王重新回到城堡後,她便一頭扎進自己的臥室裡,不再接見任何人。
哪怕是女僕莉拉來給她送晚餐,她也只是隨意地吩咐擺在門外,時間久了,也就忘了,任憑那芳香可口的烤牛肉熱氣漸漸散去,漸漸冷卻,變得和她的心情一樣冰涼。
光明教會。
費朗王國。
神聖騎士團。
天使。
……
當這些詞彙浮現在瑪格麗特女王腦海之中的時候,總能給她沉重的一擊。
彷彿法庭的槌子重重地砸在她的心臟上,鮮血迸發出來,淹沒了她的意識。
“看來那些內閣大臣平日私下裡說的沒錯,”此時此刻,女王站在自己的化妝鏡面前,嘴角微微上揚,自嘲一笑,“你果然是溫室裡長大的花朵。瞧瞧,現在沒了默林斯的保駕護航,沒了艾倫的鼎力相助,你什麼都不是。”
她確實無能爲力。
或者說,在這場戰爭裡,她這個女王,乃至於整個佈雷登王國,都很難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她可以用魔導炮轟平費朗王國的艦隊。
但她卻無法傷到那天使的一根羽毛。
因爲這是屬於神明的戰爭。
凡人只是棋子,唯有神明纔是幕後的執棋人。
哪怕是站在位面力量巔峰的傳奇法師默林斯,也終究只是稍微強一點凡人罷了。面對光明女神座下天使的種種手段,他也束手無策。
“賽琳娜·所羅門說的對,”她告訴自己,“我們現在只能指望艾倫·約克。
“或許賽琳娜這麼說,是出於女人的第六感。但我卻知道,艾倫的身後有一位強大的存在,一位曾經能掩蓋光明女神的光芒的偉大存在。”
想到這裡,瑪格麗特女王甚至有些後悔,當初爲何沒能阻止艾倫前往異位面。
於是,當日光漸暗,深沉暮色開始如黑紗般籠罩大地的時候,瑪格麗特女王緩步走到窗邊,向着那漆黑的蒼穹低聲祈禱道:
“哦,我偉大的黑暗之主,衆生之地,死靈君王。
“願您庇護您忠誠的使者,能順利找到回家的方向。
“願您庇護您忠誠的信徒,在面對強敵的時候能夠安然無恙。”
說話的時候,或許是因爲焦慮的緣故,瑪格麗特女王的右手一直輕輕地在窗臺的磚塊上敲擊,發出“噠,噠,噠”的輕響聲。
在這空曠寂靜的臥室裡,聽上去甚至還有些刺耳。
然而,就在這磚塊響了七下之際,女王突然聽到腳底下傳來一陣隆隆響聲。
她有些驚訝,不由自主低頭往下看,竟出乎意料地發現,她腳邊地一塊地磚竟然在緩緩地下沉!
而在消失的地磚那裡,竟出現了一把向下的梯子,通向深不見底的地方。
“難道……這是偉大的黑暗之神顯靈了?”對於眼前的情況,瑪格麗特女王感到非常納悶。
她萬萬沒有想到,在這間她居住了近二十年的屋子裡,竟會發生這種奇怪的事情。
不知不覺間,她突然想起了人們口耳相傳的一件事情——
當年,佈雷登王國的開國君主“建國者”諾曼一世在修建這座城堡的時候,曾經從全國各地召集成百上千的工匠聚集於此,日復一日地開山採石,堆轉疊瓦。
歷經多年,終於建成了這座壯麗宏偉的建築物。
不過,就在城堡竣工的那一天,諾曼一世突然下令處死了所有參與修建城堡的工匠。
因爲諾曼一世認爲,只有具備王者血脈的人,纔可以掌握王宮中的一切秘密。
瑪格麗特女王曾經把這件事情當作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
更具體一點,當作是一個有些誇張化的孩童睡前故事。
畢竟,這城堡已經在王國首都矗立多年,經歷了無數權力傾軋、王朝變遷。
其主人的姓氏早已變了很多次。
所謂“王者的血脈”,也早已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笑談。
畢竟,如果這座城堡中真藏着什麼秘密,瑪格麗特女王的祖輩們在這裡住了這麼久,不可能連點兒蛛絲馬跡也發現不了。
但現在,當女王看到那塊下沉的地磚,還有通向下方的梯子,她的心情再也無法保持平靜。
城堡中確實有秘密。
或許是秘密通道,或許是密室,或許是武器,或許是其他的什麼東西。
當然,不管它是什麼,它終究是存在的,而且藏得很深。
瑪格麗特女王甚至連它的觸發條件都沒來得及搞清楚。
但在這大敵當前的關頭,女王腦海中卻突然萌生出一陣強烈的好奇心。
她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想沿着梯子下去看看,那位偉大的開國君主諾曼一世會不會給他的子孫後代留下一些秘密武器,能夠幫助她解決當前的危機。
只要能拖一陣子,拖到艾倫·約克從異位面回來,便大功告成。
想到這裡,女王當即立斷,提起裙襬在膝蓋旁邊打了個結,便一邊默唸着黑暗之神的名諱,一邊沿着梯子,緩步向下。
幾份後,她的身形徹底隱沒在了黑暗之中。
…………
與此同時。
佩恩位面。
灰鷹王國首都,灰鷹堡。
曾經的鐵血大公爵,現在的灰鷹堡國王梅菲爾德一世,正在黑暗神殿“代理大祭司”雷克斯的協助下,忙着給黑暗神殿招募新的神官。
儘管他奪來這個王位,至少有一半的功勞可以歸功於黑暗神殿,但隨着黑暗神殿信徒逐漸增多,他仍深深感到警覺。
他害怕自己手中的權力於無形中被稀釋。
他害怕自己不知不覺間變成黑暗神殿的傀儡國王。
他的擔憂並不是沒有理由的。
佩恩位面上出過衆多英明的君主,而這些君主在戰爭獲勝後常常出於對權力的擔憂,選擇兔死狗烹,殺掉那些手握兵權的功臣。
而黑暗神殿,遠遠比那些功臣要可怕得多。
於是,趁着使者和聖女失蹤,大祭司德爾菲尚在昏迷,他便開始了大張旗鼓地給黑暗神殿招聘神官。
只要神殿中都塞滿他自己的人,那麼他就不僅僅是世俗的君王,也將成爲教權的領袖。
此時此刻,他正和“代理大祭司”雷克斯一起,給幾個新加入的年輕人主持入教儀式。
只見他衣着乾淨,樣式樸素卻不顯窮酸,裁剪精緻卻不顯庸俗。一雙黑色長靴擦得格外澄亮,一頭銀色短髮梳得非常整齊。
在他的衣領旁邊,彆着一朵白色的薔薇花,在太陽的照耀下明豔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