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黃立工走出會議室,聽到張文峰的讚譽:“老黃,今天表現可以啊,脫胎換骨嘛。”黃立工咧嘴一笑,得意自誇的話還沒出口,就聽到了張文峰的下一句話,“從雞湯變成專業雞湯。”
劉睿陽也從會議室裡出來,對黃立工略一點頭。黃立工知道他要去處理李佳的事情了,臉上擠出凝重的樣子,點了點頭。
“文峰,我先走了。”打過招呼,劉睿陽匆匆往走廊西側走去,走廊盡頭是他的辦公室。
“我看他有心事。”張文峰看着劉睿陽的背影,說。
“他能有啥心事,不是女人就是機器人。”黃立工猶豫了一下,隨即打趣說。
“沒準是女機器人。”
“去你的!”黃立工一個巴掌拍在張文峰左肩上。張文峰被拍出兩步遠,腳步不穩,還不忘笑着說,“我給你開創新產品線呢,可比焊接掙錢多了。”黃立工一個箭步跟上去,拉着他往外走。
兩人換上鞋套,戴上塑料帽子,穿上藍色的工裝,去組裝和測試車間。
一樓寬敞的測試車間。左側,一排焊接機器人,清一色的橘紅色機身,序列整齊,兩兩以低矮圍欄區隔,像訓練有素的軍人,整齊劃一的揮動着手臂,點停、滑過、伸展、弧形……進退有據,有條不紊。
“咦。”張文峰都看出來了,它們比上一次看到有了肉眼可見的進步。動作之間的銜接帶有輕微弧度,更加圓熟順滑,更接近人類手臂的感覺。每次過來睿立科技,看看鯤鵬機器人,張文峰總是感覺耳目一新。這也是黃立工最爲得意的時刻。
右側是模擬焊接車間環境,電光火石間,焊接機器人揮動手臂,在操作檯上進行精細的焊接。焊接機器人正對一個家用冰箱大小的鐵質箱體進行焊接,整個箱體有100多個焊縫,每個焊縫用時約20秒。從切換焊點到翻轉箱體,再到物料輸送,整個工序無需人工介入。操作人員只需根據不同型號產品調用相應程序,一鍵啓動按鈕,即可操控機器人自主作業。
黃立工衝着張文峰喊,“掏手機。慢動作。”張文峰心領神會,拿出手機拍攝視頻。黃立工親自下場,伸手,旁邊的測試人員遞過工具箱。他就像回到主場的阿根廷足球明星梅西,享受着四面八方數以萬計的崇拜眼光,工具在手裡打轉一圈,玩了個花活,然後開始,調試電弧傳感器傳遞過來的偏差信息,跟蹤焊縫自動焊接,保障機器人能依據設計結構緊湊、移動靈活且工作穩定。動作嫺熟,一氣呵成,顯是當了幾年老闆,並沒有遠離一線現場,基本功沒有拉下。電光火石間,一道弧光照亮了黃立工專注的面孔。
一身工裝出來,還沒有脫鞋套、帽子,黃立工就讓張文峰把手機裡的視頻調出來欣賞欣賞。張文峰嘲笑,這麼大的人,還這麼臭美,隨手把手機遞過去。
黃立工笑而不語,用正常速度看完視頻,再劃到華彩段落,用慢動作細細欣賞一邊自己的英姿,時不時指點說,你拍攝水平還有待提高啊,別總是晃動鏡頭,看着眼花……你看,這裡移動太快了,你感覺想抓拍瞬間,其實不要着急追趕……緊緊盯住一點,然後緩慢推動……對,該特寫的時候特寫……
張文峰搶回手機,說,“你不知道副駕指揮司機最遭人嫌嗎?!說正事,別說你找我就是拍個視頻?”
“老地方說話。”
兩人輕車熟路,去到辦公樓通道處,他們慣常待着抽菸的地方。脫下鞋套,摘掉塑料帽子,扔進樓道間垃圾桶裡,張文峰習慣性掏出香菸,叼在嘴裡。黃立工日常並不抽菸,唯有和張文峰躲到這樓道商量事情,纔會湊熱鬧一塊抽菸,而且越是緊要事情,煙抽得越猛。他很自然地伸出手。
張文峰抽出一根,遞送過去,忽地意識到,這傢伙一上來就要煙,看來等着他的事情真小不了,於是縮回來,把那根菸塞進襯衫口袋裡。他掏出打火機,低頭就着小火苗點燃,猛吸一大口,吐出來一個大煙圈。
黃立工眼睜睜看着到手的香菸沒了,手收回來,順便摸了摸後腦勺,訕訕然開口,說正事。“我想以後要常拍相片視頻,一是做個記錄,可以比較我們每個階段的進步和變化,也是留住我們的青春身影嘛。二呢,眼見爲實,一段視頻勝過千萬句話,適時給客戶看看,給投資人看看……”
煙火在眼前飄繞着,投資人三個字飄進耳裡,張文峰就明白了,在煙霧後側頭看着黃立工,“出啥大事了?是錢嗎?”
他心知肚明,黃立工找他有事,十有八九和錢有關,只是之前還有點猶疑,不會這麼快吧。
張文峰是黃立工的錢袋子,從大學時代開始就是如此。畢業時候黃立工和劉睿陽搗騰那個飛行器,費用不高,但對於兩個月光族的學生來說很是不菲,所有的錢都來自張文峰的腰包。每每要買零件買資料,發現囊中又空,黃立工拿起電話就打給張文峰。甚至平日吃飯水果和夜宵,都是張文峰做東,外加送餐。
張文峰早已放棄這類高大上的狂熱愛好,但他願意爲二位好友的夢想買單。也許是小時候生活太窮苦,大學同學在校園裡認真讀書談戀愛的時候,他就滿腦門心思琢磨着怎麼掙錢。大一打散工做家教,辛苦之餘發現沒多少收益,大二他橫下心,找門道從好幾個人的信用卡里套出10萬塊錢,作爲啓動資金。到了大四,已是好幾十萬的身家。他賺錢的武器簡單明瞭,就是炒股。
“如果缺錢不是大事,那就沒啥大事了。”黃立工接過他的話,想打趣一番,但是一說到“錢”這個字眼,“沉重”兩個字就在眼前冒着火花來回晃。他突然沒了打趣的勁頭,悶聲說,“如果這個坎兒過不來,我們就有大麻煩。”
張文峰皺着眉頭,抽了一大口,把手裡大半截沒抽完的煙扔在地上,用腳狠狠地踩滅。“怎麼一點都看不出來?”
“不到萬不得已……這事情能說嗎?”黃立工輕嘆一口氣,“我誰都不能說,軍心渙散可沒法整。氣可聚,不可泄。”
張文峰徑直問:“多嚴重?到什麼程度了?”
“再過半年,會有一半人發不出工資來。”
張文峰倒吸一口氣。他沒料到會嚴峻到這種程度。前幾天,他們還在討論鯤鵬機器人在印度參與國際競標事情,鯤鵬機器人拋頭露面,在國際舞臺上一決雌雄,雖沒有最後中標,但也在圈內掀起熱度。誰會想到,沒多久就遭遇此等局面?
“怎麼那麼快?”張文峰疑惑的問。
黃立工搖搖頭,對着他苦笑。確實太快了,幾個月前,張文峰剛追加過500萬的投資。在創業企業,錢比想象中的還不經花。
那次,也是在這裡,辦公樓安全通道。張文峰站在高兩級的臺階上,也在抽菸,微閉着眼,臉朝天,讓煙從鼻子裡緩慢出來,繚繞成細細的煙柱,連綿不斷盤旋而上。不知哪裡襲來一股陳舊的風,把煙柱衝散。張文峰索然低頭,看着鎖眉苦悶的黃立工,沉吟着說,“要不我來吧。”
“你來什麼?”
“我來追投。”
黃立工找張文峰商議籌錢,倒沒想着打他的主意。聽他要主動跟投,那敢情好,客套話都不說,直接問,“多少?”
“我得先問你個事。”
“啥事?”
張文峰手指敲着牆面,慢吞吞的說,“那小姑娘,到你這來,主要是做什麼?”
“小姑娘?”黃立工馬上反應過來,這裡的小姑娘沒幾個,新近過來,張文峰還認識,那就是許茜茜。“哦,剛從英國留學回來那個啊?”張文峰不指名道姓,他也就不提名字。
張文峰默認。
“就歷練唄。”黃立工不以爲然的說,“我可不想要她,那家基金,就是你撮合的那個天使投資,她不是在裡面嘛,非得塞進來,說是鍛鍊鍛鍊。這不是搞個小間諜在家裡嘛,我也擋不住,就來唄。”
“這咋歷練啊?” 張文峰若無其事的問。黃立工也就隨口回答,“嗨,那還不簡單,安個助理的名頭,先做會議紀要。大會小會都去做,別說,英國碩士就是不一樣,會議紀要清清楚楚,重點突出。沒參加的會,紀要一看,也掌握得八九不離十。”他伸手要煙,張文峰遞了一支,親自給點上。他笨手笨腳抽了一口,接着說,“再帶她去跑跑市場,見見客戶,也挺好用,中國的客戶,就得帶姑娘去見。這不,裡裡外外都鍛鍊到了。”
“瞅你把人用的,”張文峰忍不住笑,“你不知道她是誰啊?”
“她是誰?”黃立工倒有點納悶了。
張文峰沒接話,來個突然襲擊,“你是不是喜歡她?”
“啊?”黃立工嗆了一口煙,咳了起來,“怎麼可能?!”
張文峰看他這副模樣,沒有刻意做作,臉上的笑容都輕快多了,問,“真的不喜歡?你得和我說實話。”
黃立工總算聽出弦外之意了,誇張的看着他,“兄弟,你不會對她有意思吧?”
其實,他早就知道張文峰對許茜茜有意思。創業前有段無所事事的時光,沒事就到張文峰那裡,看他炒股,打打下手,在那裡認識了許茜茜。當時他就感覺到了。不過,男人的兄弟情誼呢,大都空間疏鬆,沒多少窺探慾望。兄弟是兄弟,女人是女人,只管既成事實,不問其他。兄弟帶着女人過來一起玩耍,就開玩笑叫一聲嫂子弟妹;以後沒帶,哥幾個照玩。頂多心情不好的時候,陪着喝個失戀酒,後半夜繼續瘋。
黃立工後來沒聽到張文峰和許茜茜的下文,渾不當回事,也許張文峰只是有點曖昧,金融圈的嘛,沒真動心思;也許動了心思,試了幾回,沒搞定,也就算了;也許,乾脆就是自己想多了。沒想到這段心思張文峰居然在心裡放了這麼久。
“你別管了。就告訴我實話。”
“開國際玩笑呢吧?忙得焦頭爛額,哪有心思管女人?”黃立工看到張文峰的眼神很認真,正色說,“不喜歡!不可能!”
“不可能?以後也不喜歡?”
“不可能。你看我和她搭嗎?!”
張文峰伸出手,黃立工菸頭一扔,也伸出手,兩人握上。
“500萬。”
黃立工兩眼放光。管他呢,給錢就是救急,給錢就是財神爺,何況自家兄弟。自家兄弟是財神爺,這感覺還真不錯。
如今,同一個地方,同樣兩個人,同樣的場景。時光兜了一圈,又回到原地一樣。張文峰追投的500萬,對於一個製造業創業公司而言,不過杯水車薪,只夠讓他們在逆流而上的生存競爭中勉強站在原地。
黃立工還是伸手把那支菸要過來了,一口接一口的抽。安全通道里很快就煙霧繚繞,他心裡似乎也稍微安定了點。這個狹窄而隱密的空間也算他的福地吧,他曾經自嘲說,安全通道就是睿立科技的編外財務室,大部分投資都是在這裡聊出來的;而編外總裁會議室呢,就是江邊的老陳燒烤攤,他常在那裡和劉睿陽切磋琢磨技術路線,和劉斐碰撞營銷和渠道策略。
“在研發上投入太多了!你也太縱容了。”這句話張文峰憋了很久,終於脫口而出。他說的是事實,在公司裡,至少在預算方面,劉睿陽享有至高無上的待遇,只要涉及他的研發團隊,都是一號工程,要啥給啥。在內部幾個高管眼裡,黃立工對劉睿陽未免過於偏心。黃立工在供應商和客戶面前咋咋呼呼,大話空話張口就來,甚至在內部也是如此,唯獨對劉睿陽,諾出必行。他對科創精神的遵從,超出衆多創業企業一大截。在工業領域,別說是初創公司,即便已具規模的成名大廠,研發都是難以承受之重。每年預算,黃立工下死令,研發部門的經費必須保障。而其他部門就隨性多了,隨時因公司資金週轉而缺斤少兩。偶有抱怨過來,黃立工很認真的說,那是我們公司最重要的資產,如果讓學霸們感覺無事可做或做事不專注而分心,那是暴殄天物,犯罪。
但是,質疑始終存在,他們研發的產品,究竟能給公司帶來多大收益?
“什麼技工貿,就是鬼扯。一幫在實驗室長大的人,從來不操心錢的事,哪知道當家掙錢的艱難?!”張文峰接着說。
黃立工摟着他的肩膀,息事寧人地說,“嗨,公司戰略不都定下來了嗎?你還翻出來幹嘛?”
走“貿工技”路線還是走“技工貿”路線,公司內部一直是有爭議的。一開始,黃立工和張文峰是一個陣營的,搞市場,做貿易,賺錢至上;賺了錢,大把時間機會研磨技術。劉睿陽堅定站在後者,國內大把貿工技企業,最後殺出來走在技術領先道路上的有多少?寥寥可數的幾家,主要還是因爲他們一開始進入的是藍海市場。工業機器人似乎並不屬於這種情況。
最終,黃立工妥協。張文峰雖然不投反對票,但是持保留意見,他的理由也很充分,中國市場競爭殘酷,變化劇烈,今天的研發最好能在明天變現,否則時間成本和機會成本太大。看得着摸不到的機會,根本不叫機會,叫坑。更讓張文峰想不到的是,劉睿陽提出開闢新賽道,嘗試清掃機器人項目,他說鯤鵬的技術長項在於對特定應用場景做算法優化,在不增加成本的情況下明顯提升機器人的表現,容易脫穎而出。黃立工鬼使神差竟然也同意。還轉頭回來做他的工作,說什麼光伏發電的清掃機器人將是風口中的風口,目前國際競爭對手很少,只有以色列、意大利和美國的寥寥幾家企業,一片藍海。
張文峰大搖其頭,什麼風口中的風口,這忽悠能力比金融同仁差遠了。風口本來就是不確定,用高風險賭大機會,你還風口中的風口,雙重不確定,雙重風險,這哪是經營決策,都成風險投資了。什麼藍海,人家十億百億的投資光伏發電,是搞基建,哪有心思琢磨清掃?人工清掃就夠了,用工又那麼便宜。基建本來就是拉動型投資,保障就業可是正兒八經的目標。
看看,清掃機器人搞低溫、高溫、沙漠、雨水等惡劣環境測試,找各種客戶試用,甚至要央求客戶免費使用,美其名曰獲取測試場景數據。一年下來能賣多少臺?還不夠塞牙縫。
他恨不得質問黃立工,你不能因爲當初年少無知時虧欠了人家,現在就拿公司的生存、員工的前途來彌補吧?捆着這麼多人來幫劉睿陽完成他的科研夢想嗎?這成本也太高了!不過這話終究不宜說出口,張文峰也就只能生個悶氣。
“現在恐怕不是我一個人的想法了。”張文峰收起抱怨的情緒,認真的說,“你上點心。那幫人的臉色我一看就看得出來,他們一直都覺得你偏心。這次印度出事,有些人還覺得幸災樂禍呢。”他沒有點出銷售部的名字,黃立工也就忽略過去,說,“這次和研發團隊真沒多大關係。這段時間,他們的預算佔比不大。既然當初選擇了這條路,也該全力支持他。問題在市場上,我們的營銷策略效果沒那麼好。”
“低價的路子是對的。我們現在也就是在溫飽線上掙扎,國產品牌本來就不容易起來,不然雄也怎麼會做得規模不小。”張文峰言下之意,鯤鵬本來就該繼續賣二手機器人,準能把雄也殺得片甲不留。黃立工喃喃說,“雄也,雄也。”張文峰繼續說,“你要走技術路線,我警告過你的。”
黃立工苦笑,他當然記得張文峰的警告,刻骨銘心呢。雄心勃勃走自主技術道路的,如果不能快速把品牌打出來,風險就會陡然升高。訂單不足,現金流吃緊,反過來導致技術上沒法加大投入,就更難打開局面。民營企業獲得貸款本來就很難,銀行指不上,政府高新技術補貼等各類財政支持不過杯水車薪,再加上鋪貨的國內賣家渠道回款時而拖延,供應商因貨款不能及時回收,又經常延遲供貨時間。內外夾擊,很容易掉進螺旋向下的陷阱裡。
黃立工焦頭爛額之餘,祭出互聯網的常見手法,低價佔領市場,打出品牌,讓鯤鵬機器人的旗幟儘可能廣泛的插上中小企業的陣地。當初在黃立工指示下,銷售總監羅平志端出這道菜時,張文峰也是投了贊成票。實際推進過程中,逐漸發現,市場份額確實迅速擴大,名氣也出來了,但是現金流和利潤卻被蠶食得有點狠。市場份額擴大帶來的漣漪效應沒有想象中那麼快產生反哺,公司一點點被拖入泥潭。低價策略是要雄厚資金做支撐的。
“這次要多少錢?”張文峰深吸一口氣,這時候糾纏過往毫無意義。
“越多越好。”
“給我說實在的!”張文峰一聽那四個字就頭疼,其殺傷力不啻你問女友去哪吃飯,她回答說,隨便。彈性太大的話要麼坑,要麼無底洞。
黃立工報出一個數。這個數字黃立工自己說出來都有點不好意思,趕緊補充,我不是希望你往裡面繼續投錢,是請你從外面融資進來,你幹這行,人脈廣,談判有經驗。
“我想掏也掏不出來啊。”張文峰苦笑,煙癮騰騰的往外衝,順手摸着右屁股褲兜,掏出香菸,遞給黃立工一根,給他點上。自己也來上一根。
“你還算有良心,交了實底。”張文峰誇他一句,舒緩一下彼此壓抑的情緒。
“要有良心的交底啊,那我得改一下數字……”
“啥?!”張文峰睜大了眼睛,手按着心口。黃立工扶住他,“我往小裡改!”
“你狗日的黃大炮。”兩人相扶着,相視大笑。
“這個數字不是生死線,是發展線。”黃立工說。如果還是小打小鬧,以後還得不斷在生死線上籌錢,搞不好就沉淪在存活溫飽的圈裡了。製造業就是耗錢的行當,越這樣越不能被錢困住,否則如何發展。“不過,你放心,今年肯定會出到1萬臺,預計明年3萬,後年10萬,後後年20萬臺……那是400億的產值,實現大規模應用。我們做到4萬臺的時候,你就能看到本質的變化了。未來五年,中國大部分生產車間機器人會比工人多,天翻地覆的變化。到那時候,你知道市場規模有多大?至少年需求量200到300萬臺。我們能吃下不少份額,國產品牌裡像我們這麼實實在在幹活的,沒幾家。別看我們每個人累的像狗一樣,但要有人說能超越我們的,他們都是吹牛逼……
黃立工仿似正在演講臺上,滔滔不絕的還要演繹他的偉大工業機器人事業,哪怕眼前的聽衆就一個人。張文峰趕緊打斷他,“好兄弟,停!把你這爆棚的激情留着感染投資者,別在我這兒浪費啦。後面這段時間,你每天且得感染個十回八回呢。
“最後一句。”黃立工激昂的說,“時不我待,我們必須在同行們還沒有想明白的時候,大出手,搞定大局面。我會給你們幾位天使投資人每個人創造至少10億的市值,超高回報。”
張文峰鼓掌,“就是這個勁頭。想我怎麼弄?”
“你得幫我一起去找投資商,條件再苛刻都可以。只要給我緩過氣來,把眼前難關給過了。”
張文峰心裡盤算了一遍,終於把手裡的菸頭扔了出去。“你先緩兩天,忙好公司的事。下週咱們倆開始跑,你給我開啓復讀機模式,可勁兒路演去。”
黃立工一個巴掌再次拍向張文峰左肩,張文峰這次有了防備,肩頭一側,卸掉他的力道。
黃立工說,“我就知道找你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