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觀完許茜茜辦公室,哈里送黃立工去酒店。許茜茜沒有陪同,她還要在辦公室處理點事務。
酒店離匯泉投資公司不太遠,都在舊城區,也就二十分鐘路程。
倫敦城區街道普遍窄,路口多。快到酒店時,路口拐出一輛大巴,滿載遊客,從頭髮和容顏看,應該是亞洲人。眼看就要撞上,大巴司機打了一個大幅度的方向盤,車輪踩着馬路牙子外側,剛好和哈里擦身而過。
“和江城的出租車司機有得一拼。”黃立工擦了擦汗。
“哦,我還以爲英國的司機是最難的呢。”哈里說,“考駕照就很難,開出租就更是不可能的任務了,腦子裡必須裝着完整的倫敦地圖,每個門牌號在哪裡,每條小巷子通往哪裡,都得很清楚。”
“按這標準,江城也得是二十多年的老出租車司機才行,而且僅限老城區,出了老城就得懵。往往昨天這裡是一排平房,今天就成一個大坑,明天回來一看,一棟大樓已經起來了。”
“啊哈,中國變化太快了。”哈里讚歎說,“我們的業務就是要鏈接中國和歐洲,因爲這是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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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酒店門口,黃立工冷不防地問,“許茜茜男友是曼城的?”
“哦,我們從來不聊這個。”
沒套出話來,黃立工不由有點悻悻然,這些刻板而討厭的英國人。他和哈里握手告別,辦理入住,洗了個澡,在椅子上靠了一會。
許茜茜過來接他。喝下午茶的地方臨街,看着其貌不揚,進去後頗是精緻,灰白色牆壁,乳白色桌椅,米白色檯布,銀白色茶具,宛若陰鬱的倫敦渴望陽光。兩人在窗邊坐下。
上了一壺紅茶和一座點心塔。點心塔三層,最底層是三明治,火腿、奶酪、醃牛肉各種樣式;中間層是鬆餅和曲奇,頂層是蛋糕和水果。每一樣都做得精巧可人,色彩很是喜人。許茜茜看着,沒動手,喝了一口茶,問,“張文峰要被判刑,是真的嗎?”
“是的。他去自首了。”黃立工心頭有點煩亂。本待問許茜茜她遠在英國,怎麼這麼快就知道了,但馬上釋然,他還是因爲張文峰的緣故才認識許茜茜的。張文峰和許茜茜以前實習的基金公司有過業務往來,兩人打過不少交道,而且有很多共同認識的圈內人。
劉斐告訴他張文峰去自首時,他正在紐約肯尼迪機場,心頭很是壓抑,但並不意外。張文峰把一致行動人協議給他簽字時,他心裡瞭然,等在前頭的不是抓捕就是自首。他給馬曉濤打了個電話,請他幫忙找找杭州方面的關係,看是否有疏通轉圜的餘地。馬曉濤在杭州有業務,根基不算太淺。馬曉濤答應了。
黃立工把萬利貸的前因後果簡單說了說。“沒想到宴席散得這麼快。”許茜茜默然一會,說道。黃立工關心地問她的近況, 卻聽到她說,“大老遠來找我,肯定不是爲了敘舊。出什麼事了?”
黃立工想抗議她,但轉念想自己以往確實是如此,只好苦笑,把睿立科技近期的豐功偉績列舉一下,減速機、3D激光焊縫跟蹤傳感器、光伏清掃機器人;出貨量、市場佔有率等等,說,“這麼好的一家公司,你原來的投資不虧吧?”
“很不虧。”許茜茜說。
“你原來代表的那家工業投資基金,有興趣追加投資嗎?”
“這麼快又缺錢了?!我記得你談下了8個億哎。”
黃立工知道她是明知故問,至少她不會連樂陽集團爆雷都不知道。他簡要介紹了一下情況。
“你打算怎麼做?”許茜茜問。
“找下家接盤。”
“怎麼接?”
“直接接盤樂陽工業的股權,把它踢出去。”黃立工說,“不過,得給我們充分的自主經營管理權,投資方不予以干涉。這要寫在協議裡。”
“那家工業投資基金不會接的。”
“爲什麼?”黃立工對於許茜茜的毋庸置疑,或者說滿不在乎有點訝異,他差點衝口而出,如果睿立科技後面出了問題,這家基金前期的投資不就打水漂了嗎?
“投資專業性很強,很強調經驗積累和資源積累。所以,每家基金都會形成自己一套投資理念。不屬於自己的投資範圍,不管誘惑多大,都不會輕易上的。”
“那賽爾科工呢?”
“那倒有可能會接盤。”許茜茜微笑,“不過,我不會建議你打這個主意的。”
黃立工疑惑地看着她。
“你和許少陽打過交道。他出價會很低,而且要控制權。他接盤的同時,應該會要求你們這些創始股東出讓更多股份作爲先決條件,而且要鎖定你們更長時間。”
“這不是趁人之危嗎?!條件太苛刻了。”
“並不苛刻,如果是我,也會提同樣的條件。”
黃立工吃驚地看着許茜茜。
“黃總,資產價格是由出價博弈決定的,不是資產所有者的意願。”許茜茜說,“至於控制權的問題,給你一條免費的建議,在資本市場,就不要幻想白衣騎士。解決之路只有一條,想法引進多個投資者,做好制衡結構,不讓它們成爲一致行動人。”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多問幾家,多找幾個出價的?”
“你還應該想法提高出價基準。你怎樣才能讓別人對你有信心,覺得你值得更高的價格。”許茜茜拿起點心塔頂層上的草莓,放進嘴裡。“這樣吧,這幾天我帶你去見幾家基金。希望不大,但它們也許有興趣。你需要了解他們怎麼看,怎麼想。”
“謝謝你,茜茜。”黃立工認真地說。
“不客氣。如果談成,我的佣金比例可不低哦。”許茜茜說。
黃立工笑着,乾澀的臉上,乾澀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