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上次見到他是一個意外的話,那麼這次呢?
這個城市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可是沒想到,我們居然還能夠再見面......
我下意識的低着頭,不想讓他認出我,雖然已經時隔三年,這三年來,我也變了不少,但是我仍然不敢肯定,他不會認出我。
好在花嫂只用了不到幾分鐘,就將事情解決了,然後快速的坐上了車。
我在心裡重重的舒了一口氣,但是卻還是不敢擡起頭。
“曾小姐,只是小小的碰瓷,說要找警察,就被嚇得腿軟了,我看他可憐,還是給了點錢。”
我有些心不在焉的點點頭,一直都沒敢將頭擡起來,垂放在腿上的雙手,倏地抓緊。
“曾小姐,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你好像在發抖啊!要不然我們回過頭去再去醫院看看?”
聽到花嫂的話,我猛地擡起頭,顧不得慘白着的一張臉,快速的擡起頭:“花嫂,我沒事了,就是胸口有點悶,可能是有點暈車了,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我回去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花嫂略微有些猶豫,但是最後卻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吩咐司機開車。
車子剛剛一起動,我整個人迷迷糊糊的,深呼一口氣,沒有任何防備的將頭轉到窗外,眼神突然的掠過一雙充滿着怨氣的眸子,我跟他,就這麼隔着幾輛急速前進的車子,遠遠的望着。
我被嚇得,下意識的啊的叫了一聲,猛然的一下將頭轉回來,將玻璃窗升了上去。
花嫂似乎也被我這麼大的反應給嚇到了,下意識的朝着窗口望去,我心裡一驚,趕緊用身體擋着,朝着花嫂訕訕的說着,“就是覺得風有點冷,所以就關上了。”
花嫂點點頭,朝着我微微的打量着,我深呼一口氣,再也不敢轉過頭去,此刻,我只想祈禱,隔得太遠,他並沒有看到我。
一路上,我都有些目光呆滯,腦子亂亂的,壓根就不知道我自己究竟是在想什麼。
直到車子停下,花嫂的聲音再一次的響起,我才稍稍的反應過來。
“曾小姐,先上樓去躺一會兒吧!”
我點點頭,也不再說什麼,徑直的往樓上走去,壓根就沒有發現,一旁的花嫂,緊皺着的眉頭。
我將自己的身子緊緊的包裹在被子裡,身體瑟瑟發抖,腦子裡不斷的浮現出那個男人壓在我身上的場景。
那一年的我,剛剛快要滿十八歲,那一天養父特別的開心,我從外面乞討回來,他準備了一桌子的飯菜,甚至親自拿着手帕將我弄得髒兮兮的臉蛋兒給擦乾淨。
我正疑惑着,突然間從門側,蹦出來一個五十幾歲的老男人,他一雙油膩膩的大手,緊緊的扣住我纖細的腰身,我只聽見咔擦一聲,我身上那件本就破破爛爛的衣服,便應聲而落。
我用驚恐的眼神死死地望着養父,嘴裡拼命的叫着救命,可是養父像是什麼都沒有看到,自顧自的喝了口酒,衝着我笑了笑。
“賤蹄子!我養了你這麼多年了,你白吃白喝的,總該要爲我做點什麼了吧!好好陪四爺,到時候,少不了你的好處。”說着養父奸笑着快速的朝着外面走去。
“小寶貝~你可真漂亮,你放心,叔叔一定會好好對你的。”老男人猥瑣的聲音在我的耳邊不停的迴盪着。
我絕望的扯開嘴角笑了笑,感覺到男人的手正往我的身下送去,我下意識的拿起壓桌角的那塊石頭,猛地朝着那男人的頭上砸去,鮮紅的血灑了滿地,也刺痛了我的眼睛,我用僅存的一點力氣,從後門逃到了街上。
後來陰差陽錯的遇到了陳桑,她帶我去到了榮城,教我怎麼在男人堆裡討生活,再後來,我便理所當然的遇到了潘越安。
我使勁的皺着眉,猛地一下從睡夢中醒來,我睜着混沌的眸子,環顧着四周,這才發現,原來這裡不是養父的賊窩,而是潘越安的別墅。
我又做了那個夢......
“你做了噩夢?嘴裡一直喊着不要不要,放開我放開我的,你到底怎麼了?”
耳邊陡然的響起潘越安的聲音,我被嚇得猛地轉過身去,正好看到潘越安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閒裝,手裡端着一碗正在冒着熱氣的粥站在牀邊。
我穩穩心神,努力的朝着潘越安扯開一抹淡淡的笑容,“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潘越安看着我,久久都沒有回聲,只是自顧自的將手裡的粥放到一邊的桌子上,直到我有些受不了,想要拉下被子下牀,潘越安才倏忽的伸出手摁住我的手。
“你生病了!乖乖在牀上躺着。”
潘越安的聲音依舊低沉而有磁性,帶着一股別樣的蠱惑人心,我張了張嘴,清了清喉嚨,緩緩的注視着潘越安。
“我沒事。”
聽到我十分虛弱的聲音,潘越安猛地蹙氣眉頭,“不是讓你去醫院檢查的嗎?怎麼突然就生病了。”
事實上,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麼會生病,我身體一向很好,但是這段時間,好像還真的......
“生病還能有預兆不成,越安,我頭好暈啊!”
我衝着潘越安無奈的笑了笑,軟綿綿的出聲,一雙手無力的拉了拉潘越安的衣角。
許是我這個樣子,頗有點“我見猶憐”的姿態,潘越安喉結陡然的滾動的,伸出手遏制住我的手。
“你睡了快一天了,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先起來喝點粥吧!”
不知道是不是潘越安的聲音異常的溫柔,我下意識的點點頭,將頭轉向了放在一旁的那碗粥上。
原本想要端起來自己喝的,可是潘越安卻先我一步端起粥,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子粥,又細緻的催了催,遞到我的嘴邊。
我脣邊溢開一抹笑意,張開嘴咬了下去。
入口的味道,讓我微微的有些恍然,有些驚喜的擡起頭望着潘越安。
“我沒想到北市也有這家店......”
潘越安伸出空着的一隻手,將我嘴邊飄落着的髮絲扒開,扯開嘴笑了笑,“是那家店在北市開的分店,上一次過來這裡的時候,正好看到了,你的嘴這麼叼,不然可真的要餓肚子了。”
潘越安的話讓我整個人僵硬在了原地,我這纔想起,這三年來,我的嘴似乎真的被他給養叼了,每次生病的時候,除了這家陳記粥鋪的粥,我幾乎是吃不下任何東西。
我無聲的笑了笑,潘越安大概永遠都想不到,我喜歡喝這粥的原因吧!
潘越安一口一口的喂着,我也一口接着一口的吃着,房間裡一片寂靜,直到一碗粥見底,我纔將頭轉過去。
像是想起什麼,我勉強的讓自己嘴角保持着笑意,“那個......檢查的結果我沒有懷孕,你不用擔心了。”
“我知道,花嫂回來都跟我說了。”潘越安低沉着說着,語氣似乎夾雜着一絲怒意,又看了看我,“沒懷孕,你看起來倒是挺開心的。”
我聳聳肩,強忍着心裡的苦澀,“我當然開心了,難道你不開心麼?這樣,對大家都好,你放心吧!以後我會按時吃藥的,絕對不會然這種意外發生。”
潘越安緊抿着脣,沒有說話,但是面上卻看起來並不好看。
“最好是這樣!這種麻煩,我自然也不希望發生。”
潘越安說着,狠狠的看了我一眼,拿着碗朝着門外走去,我看着他帶着怒意的背影,暗暗的有些發呆,頭再一次隱隱的有些作痛,我揉了揉,下一秒,便看到花嫂端着一盆熱水走進來。
看着我端坐在牀上,花嫂微微的笑了笑,將水盆端到牀邊。
“曾小姐,聽先生說,您剛剛喝了粥,那粥可是先生跑了十幾家才特意選中的小姐您的口味,您要多喝點,這樣對身體纔好......”
我微微有些訝異的睜大着雙眼,“你說什麼?那粥難道不是......”
我有些尷尬的張了張嘴,又下意識的閉上,原來那根本就不是陳記的粥,而是跟陳記口味差不多......難怪剛剛在潘越安的身上聞到一大股的粥味,我原以爲是粥的味道過於濃郁,沒想到......
“曾小姐剛剛昏迷的時候,一直在叫着爸爸爸爸的,是想起自己的父母了嗎?”
我別過臉,有些想不清楚剛剛做夢的時候,我究竟說了什麼,看着花嫂充滿希冀的目光,只好無力的笑笑,“我是個孤兒,沒有父母。”
花嫂顯然也有些呆愣,握着水盆的手,悄然一抖,衝着我呵呵一笑,“我不是故意提到曾小姐的父母的。”
我沉默着握緊我放在被子裡的手,事實上,我對我的父母壓根就沒有任何的印象,我只知道,我是被養父在孤兒院拐走的,也就是說,我原本就是一個孤兒,或許......我的父母早就已經死了呢!
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沒事的花嫂,我對他們從小就沒有任何的記憶,所以提與不提對我來說,壓根就沒有任何的關係。”
花嫂低着頭,有些發抖的用力的絞動着手裡的手帕,突然間一滴淚水,滑落到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