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株小樹左右對稱,像極了鏡子裡的正反面,不但大小高低一致,就連光禿禿的樹枝所彎曲折轉的程度都是一模一樣。
樑衝頓下腳步,伸出右手輕輕地彈在低垂下來的樹枝上,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哎呀!”
低著頭走在他身後沉默著胡思亂想的晴歌一頭撞在他的背上,不由發出一聲輕呼,兩朵紅霞飛上她的雙頰,兩眼都不知道向哪裡望了,懦懦地說不出話。
“你可以跟我說說爲什麼這裡會被稱爲禁忌之地嗎?”樑衝的聲音幽幽地在她的耳邊響起。
“啊!”不知所措的晴歌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停了一下才回過神,點頭說道:“好!”
樑衝並不急著繼續往前走,轉過身,盯著晴歌的雙眸,說道:“我想知道,越詳細越好!”
晴歌不敢與之對視,微微低下頭,輕聲說道:“這裡曾經是昊族一直以來的領地,但從我記事起,就是住在湖泊邊上,對這裡幾乎沒有什麼印象了,每年族長都會帶著我們來這裡,但卻從來都沒有進去過,只是遠遠地站著,聽著他和族裡的老人說,我們昊族在以前居住在這裡的時候是多麼的輝煌,那個時候周圍所有的族落都以昊族爲尊。”
說到這裡,晴歌的雙眉挑起,眼眸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我們昊族擁有火種的製造保存方法,能夠源源不斷地製造出火種,那個時候我們沒有像今天的火族這樣,必須進貢才能得到火種,昊族祖先認爲火種是上天的恩賜,是賜予整片大地上生活的人們,我們昊族只不過是代爲保存而已,所以那個時候不論是哪個族落,一段時間就能得到我們賜予下去的火種。”
樑衝微一皺眉,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嘲諷,說道:“你們這種做法真是愚不可及。若是認爲火種是上天賜予人們的,那就乾脆直接將火種的製造和保存方法都公佈出去豈不是更好?像你們這樣,只會令那些族落心懷怨恨,要知道,人總是貪心不足的,而自己的纔是最穩妥的,他們當然希望能夠永遠擁有,而不是如你所說的一段時間給一點。”
晴歌擡起頭,用藍寶石一般的眼眸倔強地望著樑衝,雖然沒有說話,卻像是一種質問和不快。
看來不管在哪個時代,貪心似乎一直都是人類的本能,樑衝嘲弄一笑,他並不是悲天憫人的聖人,不會爲此感到悲哀憂心,也不是想就此天人糾結一番,只是單純地覺得好笑。
可是這笑容落在晴歌的眼中卻變成了對昊族的做法的一種諷刺,所以她咬著嘴脣,依舊倔強地盯著樑衝清秀中帶著霸道的臉龐,等待著他的回答,似乎若是他不能給出一個令她滿意的說話,她便會就這麼一直靜靜地看下去,等下去。
“不用看我。”樑衝感受她的眼中強烈的質問,心知是剛纔所說的話觸動了眼前這位女子心裡的驕
傲,不過他卻沒有因此而在意,也不打算接著這個話題說下去。
至於爲什麼不願意說下去,原因很簡單,因爲樑衝講不清,他不至於拿著這種難以喻言的哲學命題來爲難自己。
見晴歌依舊用她那雙明亮的眼睛看著,樑衝心裡唯有苦笑,搖搖頭說道:“若是我有很多很多的食物,而你卻沒有,我每隔上一段時間就給你一點,但卻不管你是否能吃飽,第一次第二次或許你心懷感激,但時間久了,你當然會覺得我爲什麼不一次性多給一點,甚至會心生仇恨,責怪我怎麼不把全部的都完全給你!”
見晴歌輕挑如刀鞘一般的眉,樑衝擺擺手,說道:“當然,這只是一個比喻,我只是舉個例子來告訴你爲什麼你們這麼做愚蠢。”
晴歌說道:“難道我們就不應該給他們火種嗎?這樣是會受到天神的懲罰的。”
樑衝啞然失笑,說道:“你們給了,說明你們擁有一顆敬畏天神的虔誠之心,我不能說你們錯了,但你們這麼做最終招來的絕對是其他族落對你們的覬覦之心。”
晴歌幽幽一嘆,說道:“我聽族中老人說,那時的昊族在周圍的族落中雖然算不上最強的,但也絕對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任何一個族落都能欺辱。”
樑衝的眼眸中漸漸盛起一股淡淡的火焰,雙手在空中做了一個攝取的動作,說道:“力量,纔是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不二法門!我們要變得更強,才能讓周圍的族落臣服,才能保護自己的族人不被欺負。”
這一刻,樑衝略顯消瘦的身軀迸發著無窮無盡的威嚴,雙眼更像是要噴出火來,在這片森林裡盡情地燃燒著。
“走吧,還不知道也中攔住格魯沒有。”樑衝沒有再讓晴歌將事情講下去,淡淡地丟下一句話,便轉身走進了小樹背後的昏暗中。
森林的上空,一彎新月如彎彎的眉,害羞地從雲層裡偷偷地打量著整片大地。
樑衝借著這一抹月色打量著小樹後的世界,一個隆起的山坡便橫亙在其中,看上去就像是一隻匍匐著的雄獅。
山坡後是一片極爲寬廣的平地,令樑衝頗爲奇怪的是,昊族搬離這裡已經有十幾年了,可是平地上卻是一片荒瘠,沒有一株雜草,就像是有人精心打理了一般。
樑衝微微錯愕,其實從進來觀望的第一眼給他的感覺是,這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荒漠,平地上林林散散地長著幾棵並不顯粗壯但聽得筆直的樹木,相距極遠,愈發地顯得空曠了。
當樑衝的目光落在平地的邊緣上時,他的心咯噔猛地跳了一下,終於知道爲什麼自己會有那種強烈的衝動了。
那裡有一座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房子!
準確地說,那是一座宏偉但殘破不堪的建築,一排豎立的支柱彰顯著它曾經的雄壯和威嚴。
原來,空氣中瀰漫的是現代的氣
息,只有鋼筋混凝土建立的城市才能夠有的氣息。
樑衝的身體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他沉默地閉上雙眼,用力地呼吸起了這片土地上的空氣,似乎這麼做便能讓自己回到屬於自己的時代。
“你們昊族一直以來都是居住在這裡的嗎?”樑衝嘴角一陣抽搐,輕聲問道。
晴歌的聲音從他的身後響起:“聽族中老人講,我們的祖先在一次無意中的打獵時,發現了這一片土地,並且在那裡得到了火種,獲得了火種的製造和保留方法,這纔將全族都搬遷至此安居。”
晴歌擡起右手指著平地邊緣的建築,纖長美麗的手指微微屈起,對族中老人用一種驚恐的聲音述說的禁忌之地,一股深種於心底的敬畏感令她不敢多看一眼。
“那爲什麼你們搬離這裡之後便再也沒有其他族落佔領?”樑衝似乎想用說話的方式來緩解建築對自己帶來的衝擊感和……驚喜感!
晴歌走到樑衝的身側,身體向他靠得更近一些,只有在他的身邊才能消除那種敬畏感,她低下頭,說道:“這片領地雖然極大,但不論族人如何耕種,都不能收穫糧食,周圍的所有部族都知道這一點,這或許是爲什麼他們沒有佔領的原因。”
她鼓起勇氣再次掃視了一眼曾經的族落領地,又說道:“在沒有失去火種的製造和保留方法以前,族人除了耕種之外,更大的食物來源是森林裡的獵物,所以並不怎麼擔心。但是後來因爲火族,我們周圍能捕獲的獵物越來越少,而耕地又不能種植,族長才決定搬遷。”
樑衝眉頭一皺,問道:“難道他們沒有進入過那裡尋找火種?”
晴歌搖搖頭,說道:“絕對沒有,族長說過,曾經有一個強大的族落闖入過禁忌之地,但卻被從天而降的天雷劈成灰燼。因爲這件事是有目共睹,所有人都認爲是天神降怒,從此便沒有人進入過,包括我們族落髮現火種的那位勇士。”
樑衝一愣,問道:“天神降怒?”
他深知原始人對上天的崇敬和畏懼,可以說是絲毫不敢有所違逆,但他並不相信有所謂的天神降怒,即便是他莫名其妙地穿越到這個時代。
晴歌點點頭,說道:“我聽說那天本來是天氣晴朗,所有等候我族族長髮放火種的族落都在這裡等候,因爲一些原因,族長很久都沒有出來,當時有一個部族實力雄厚,若不是顧忌周圍其他受我族火種的族落,恐怕早就吞沒我族了。”
“他們並沒有等太久便大發雷霆,認爲是我們昊族故意這麼做,於是便帶著族下的戰士準備衝進禁忌之地,那個時候族長恰巧出來,看到這一幕,當他想要阻止的時候,整片天空便突然黑了起來,天神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降下了天雷,從天際一直劈到禁忌之地前,將企圖衝進去的所有人都劈得灰飛煙滅屍骨無存,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人敢進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