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衝前世也曾看到過因爲兒時遭逢大難而導致性情大變在後來的人生中碰到類似事情不敢面對的人,也聽他們說過這些痛苦,似乎這是一種病症,只是他並不記得具體的名稱。
而他之所以在也中面前說這些話,並不是因爲他冷血無情,而是在如今的形勢下,昊族本身就在聯盟中地位低微,即便是在他強力的訓練之下有所改善,但在短時間之內,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戰爭,昊族所有人都還不能稱作戰士,更何況他們要面對的不止這些,還有兇殘善戰的食人族。
如果格魯還像今天這樣不敢面對食人族,那麼對於昊族來說,他就等於是廢人一個,就算他武力強悍,那又能如何,一個不敢戰鬥的戰士,還能稱作戰士嗎?
面對樑衝冷漠中帶著一絲惋惜的話,也中只能沉默,他擡起頭,望著失魂落魄的格魯,心裡不知怎地生出一股怒氣,向樑衝躬身行了一禮,便快步走到格魯身邊,狠狠地一腳向他的肩頭踹去。
“格魯,你父母是死在食人族手上的,而你竟然不敢將手中大刀砍向他們,難道你忘了當初是怎麼對著禁地發誓的嗎?”也中居高臨下地盯著他,臉上肌肉抽搐,惡狠狠地吼道。
周圍衆人都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給驚呆了,不明白一向沉默溫和的也中爲什麼在跟神使交談了幾句之後會突然跑去朝格魯大吼大叫的。
而當事人格魯卻只是茫然地看了也中一眼,便依舊怔怔地呆滯著,一言不發。
也中又是一腳踩在他的胸口,高大的身軀因爲激動而緊緊繃起,如枯草般的頭髮怒而勃張,死死地盯著他的臉一言不發。
“也中,你幹什麼?”聽到動靜的晴歌拉開車門,便看到眼前的這一幕,她驚訝地大聲喊道,“還不快停手,難道你不知道格魯的情況嗎?”
周圍的族衆雖然想上前勸說,但被也中無比憤怒的神情給嚇著,一時之間竟然沒人上去扯開他。
他們的心裡也弄不明白,爲什麼以前看起來一臉溫和從來都沒怎麼發脾氣的也中一旦發起怒來,怎麼會有如此威勢,就連族長都沒有過這等氣魄。
也中擡起頭,看著從房車裡跳出來如夜空明星一般的晴歌,說道:“我這是在打醒他,晴歌,這件事你別管。”
晴歌瞟了一眼在樹下閉目養神的樑衝,似乎根本沒有發覺這邊發生的事情,不由輕輕地咬了咬嘴脣,說道:“你當格魯自己願意這樣的嗎?也中,你跟他一起這麼多年了,難道你不知道他的狀況?”
也中阻止她繼續說下去,指著格魯恨聲說道:“就是因爲我瞭解他,所以必須要這麼做,晴歌,你先回車上,這件事不用你管。”
晴歌沒想到也中會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也被他身上散發出的一股血腥味給驚住了,一時之間竟然忘了說話。
也中歉然地看了她一眼,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柔和,說
道:“晴歌,你快去休息吧,格魯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晴歌無奈地點點頭,心裡不禁又想起了樑衝,似乎從他來了之後,整個昊族對她都沒有以前那麼寵溺了,但是似乎所有人都多了一股激情一股朝氣。
也中臉上神色變幻不定,最終化作一聲長嘆,神使說的不錯,就算他在怎麼勇猛彪悍,不能與敵人戰鬥,那又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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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緊緊地握著拳頭,意興闌珊地收回踏在格魯胸前的腳,轉過身便要離開。
“我要報仇,我要報仇!”或許是同族弟兄的一聲長嘆激起了格魯心中僅存的一絲清明,只聽得他不停地喃喃自語,臉上的神情極爲豐富,時而猙獰恐怖,時而抽搐恐懼,時而亢奮張狂,時而痛苦蹙眉,“你們都給我去死,你們都給我去死!”
說著,他發瘋了一樣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推開也中,狂奔著向右方的樹林跑去。
也中被他推得一個踉蹌,待反應過來想要抓住他,卻是來不及,只得大吼道:“攔住他。格魯,你要到哪裡去?”
隨即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臉色一變,拔腿便跟在格魯後面狂奔而去,嘴裡同時說道:“那邊是我族以前的領地,他這是要往禁地跑!”
周圍的昊族勇士一聽,紛紛色變,再顧不得許多,兩名站在右邊馬路與森林邊緣巡夜的青龍小組成員反手將刀插到背上,迎著橫衝過來的格魯抱了上去。
格魯體型敦厚,力量在昊族中可算是數一數二,如今又是處於若顛若狂的狀態,力量無形之中較之以前不知強了多少,又哪裡是他們所能攔得住的。
只聽得兩聲悶哼,那兩名青龍小組成員被強橫地推開數米外的大樹上,胸口均是一陣發悶,口腔一甜,同時噴出一口鮮血。
樑衝不知何時已經站起來,寒潭沁出的眼睛裡閃爍著明亮的光芒,略帶欣賞地望著一路狂奔的也中和……格魯。
格魯,真的是一名虎漢,若是沒有兒時的那些經歷,那他絕對稱得上是一名虎將,就算是與女強人葉子,恐怕也有一拼之力!
葉子,麥香,樑衝的眼中露出一絲淡淡的傷痛和迷惘,也不知道炎黃族的族人現在究竟身在何處……雖然他堅信他們並未被天火所亡,但心裡總是隱隱覺得難受,這種難受在一天沒有找到他們之前,便一天不會消失。
“晴歌,剛纔也中口中所說的禁地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樑衝斂起心神,對從房車上下來的晴歌問道,“還有爲什麼你們先前都不說這附近是昊族以前的領地?”
晴歌邁著小步走下來,修長勻稱的雙腿緊繃著,托起翹挺圓潤的豐臀,圍著一件白狼皮製成的裙子,充滿了野性的活力,纖細的腰身不含一絲多餘的贅肉,挺拔的胸部上一抹令人炫目的豐腴,即便是在昏暗的夜幕下也是令人血脈噴張難以自持。
偏生樑衝就像是看不到
一般,微微皺眉,目光只是在晴歌的身上微做停留便復又望向格魯消失的方向。
這片無邊無際的森林裡原始人走出的大道上,兩側均是參天大樹,參差不齊的野草在這個時節正勃勃地展示著自己的生機,但偏偏在格魯跑向的方向卻是枯萎悽迷,兩株枯瘦的小樹光禿禿地不長一片葉子,似是被大地所拋棄了一般,但卻隱隱透出一股令人難以接近的陰冷。
晴歌走到樑衝身邊,偏著腦袋微微昂起望向他,她的身高在原始人當中算是偏高的了,幾近完美的身材即便是放在樑衝的前世估計也是衆人追捧的對象,但在樑衝面前,也仍舊是比他矮了不少。
“族落在十幾年前便搬離了那裡,若不是也中突然提起,恐怕我們都早已忘記了原來這裡纔是我們昊族真正的領地。”晴歌輕輕嘆息了一聲,明亮的雙眸在夜色下顯得極爲惹眼。
樑衝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淡淡地說道:“想必是你們誰都不願意在我面前提及此事,若是一個族落連自己的領地都記不清,那可真是一種悲哀。”
晴歌沉默,的確,族長知道前往火族的途中必定會經過昊族以前的領地,在臨出發去火族的前一天,她和也中便被昊落族長叫了過去,叮囑若非必要,還是不要在神使面前提及,對於那段令他們族落從輝煌沉落到現今這種狀況的往事,昊落族長終究是心有隱疾不願多提,一則避免惹得神使不高興認爲昊族弱小懦怯,二則領地裡有昊族的禁忌之地,被一直隱藏著封閉著害怕著,若是神使知道後想去,那麼將會引起昊族的恐慌,因爲在十幾年前,便是在發現那片禁忌之地後才令得昊族淪落。
樑衝打了個手勢,示意那些還在猶豫不決地望著他想追上去卻沒有動的族衆跟上去,然後說道:“跟過去看看,順便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說完也沒有理會晴歌是否跟上,自顧自地向那兩株似乎隱喻著某種陰冷的小樹走去,心裡卻陡然生出一股強烈的衝動,就好像隱藏在小樹後的那一片昏暗將會給他帶來意想不到的意外。
晴歌沉默地尾隨在他身後,看著男人消瘦卻蘊含著一股莫名力量的身體,眼神複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間或瞟向小樹後的昏暗中卻帶著一股敬畏和害怕,似乎是害怕著從裡面會突然蹦出一隻怪獸將他們全部吞噬了一般。
越是離得近了,樑衝的心裡那股感覺就越發的強烈,以至於他必須緩下腳步才能平復,他漸漸地明白了心裡的感覺,就好像是……回家!
對,就是回家,他似乎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在從小樹後的昏暗中彌散開來的空氣中。
一衆昊族族衆早已消失在昏暗之中,不管他們臉上的神情如何,但樑衝能感覺到他們在恐懼著什麼,不過這也是他心裡欣慰的原因,即使害怕,即使恐懼,也不能讓自己的族人陷入危險之中,所以他們還是堅決地進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