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忽然的話語和形象，多少有些讓楚飛和衆人有點發蒙。感覺上，對方還是大好人咧。看看人家還要組織歡迎儀式呢，虛空中出現一道星光通道，延伸到虛空盡頭。
只不過以楚飛26.0的境界，也有輕微的壓力，這個忽然出現的大好人，可能沒表面看起來那麼美好。也是，都恐怖樂園了，哪有真正的好人呢。
只是這情況，與預想的截然不同啊。
按照最初的預想，這裡也就環境特殊點，高手嘛，或許會有，但應該不會有頂尖高手。
根據過去的經驗，法則癌症出現，本身就是失敗的產物。既然是失敗的產物，那必然不可能有頂級高手了。邏輯閉環了！
這個分析，是艦隊敢深入這片虛空的重要原因之一。
現在看來，有點誤判。不過問題不大，艦隊現在這麼多聖級高手可不是擺設。
但是，當艦隊繼續前進十多光年後，楚飛的底氣消失三分。
此時楚飛才終於感知到前方有一個巨大的“基地”，在一光年之外。就這，還是因爲有“星光”指路。
對方在至少13光年外就發現了楚飛一行，並且對楚飛所有人說話；而楚飛直到現在、逼近對方一光年距離後，才發現了對方的基地，楚飛還沒有發現對方的“本體”。
現在感知到的強大存在很多，但沒有一個能讓楚飛感到“震撼”的。
就在楚飛展開感知，肆無忌憚地探查一切時，那個聲音再次在楚飛心頭響起：“閣下如此肆無忌憚，是不是有些不太禮貌？”
楚飛當即用意念迴應：“不見本地主人，不知該向誰問候。要是稍後認錯人，那不是更沒有禮貌？”
“哈，有趣的小傢伙。”
楚飛：……
小傢伙是什麼意思。
然而不等楚飛說話，楚飛陡然感知到一個超乎想象的存在：那是一個朦朧的、有形狀輪廓卻無質量實體的存在，而這個存在的體型，有億點大。
前方整個虛空，都在這個身體的鎮壓之下。
楚飛感知到的這個存在，體型超過一光年！
這是怎樣的存在啊，楚飛完全無法理解。
過去研究修行體系的時候，炎黃文明的科學體系就確定，想要成爲聖人或聖級存在，有兩個方向，一個是無限體積，極限就是黑洞，智慧生命不可取；一個是無限信息和智慧，就是現在的修行方向，也是所有修行的核心理論。
無限體積不能用，因爲隨着體積增加，必然會有各種極端環境，恆星、核聚變、量子隧穿效應、超新星爆發、簡併態、最終成爲黑洞。整個過程無比激烈，足以摧毀一切智慧。尤其是極端情況下的量子隧穿效應，會徹底抹殺一切靈智。
因此，現今看到的所有修行體系，其實都是無限信息和智慧的發展路線。不管是信仰修神、修真、還是極其希少的體修、混沌神獸等等，本質上都是智慧。
而且根據“宇宙信息論”看，信息和智慧之路更本質，因爲質量本質就是信息；黑洞路線的話，信息要轉換爲質量，質量無限疊加再回歸信息，中間需要轉換多步，太囉唆了。
可現在“看”到的存在，應該如何解釋？
說質量？對方感覺就像是一個虛影，沒有質量。對方似乎應該是無限信息的集合體，可這遠遠超過當前的技術框架。
要說差十幾倍，還要回頭檢查下，有沒有記錯小數點；可要是差距億萬倍，那隻能有一個可能——理論錯誤，根本性錯誤。黑天鵝在楚飛面前翩翩起舞。
所謂的黑天鵝理論就是——哪怕億萬白天鵝之中只有一隻黑天鵝，也足以證明理論的錯誤。換成數字的話，就是哪怕成功99.9999%，但只要不是100%就說明理論不對。
總之，以楚飛和升龍艦隊現在掌握的技術理論，完全無法理解當前的存在。
超過一光年大小的存在呢，就算信息也是有質量的。
在楚飛思考的時候，旁邊的自然女神卻驚呼一聲：“母神！不，不對！”
那浩大的意念再次在楚飛心頭響起：“小精靈，你叫什麼名字？”
強者的意念帶有指向性，楚飛很明白對方說的是自然女神。只是“小精靈”這稱呼總覺得有點怪怪的。楚飛忍不住看了一眼自然女神。
自然女神立即切換一種玄奧的語言：“簡妮·斯利安喬伊·伊莫……”
楚飛：……
你這名字有點長，不過楚飛知道，這是真名。但自然女神爲什麼要說自己的真名？雖然自然女神切換了語言，暫時只有楚飛能感知部分，但這也讓楚飛驚訝了。
還有，這麼龐大的存在，你竟然喊出“母神”兩個字。這是不是意味着，自然女神口中的“先天精靈母樹”，也是這樣的存在方式？你爲什麼從來不說這個啊！
信仰修神體系中，尤其是有跟腳的強者，真名都是保密的。真名涉及本源法則，知道真名容易被抓到弱點。
這東西很好理解。若有人喊你的名字，你可能會無意識地迴應。這放在普通人身上沒什麼，可在強者身上卻很致命。那本能的迴應，其實是一種共振，在那一瞬間，可以植入詛咒、病毒、木馬等等。
自然女神說完自己的真名後，那浩大的意念再次響起：“你們的母神有沒有告訴你們，她有個姐姐？”
楚飛眼睛瞬間就亮了：哦嘞，有大瓜！
自然女神搖頭。
“也是，看你這懵懂的樣子就知道，我那個可愛的妹妹可不會說她有個這樣的姐姐。”
自然女神不說話了，因爲不知道該說什麼。
楚飛開口了，“前輩，敢問前輩的境界，可是傳說中的紫薇聖人？”
“哈，有趣的小傢伙。剛剛來到這裡，趾高氣揚；現在怎麼這麼謙遜了？”
楚飛：“因爲先前不知道前輩存在。我們在進入這片空間之前推斷過，認爲這裡最多三五位大道聖人。我們有信心和足夠的底氣，與大道聖人平等對話。
敢問，我該如何稱呼前輩？”
“本尊，‘天罪真宰’，掌一切災厄，罪惡、災難、恐懼、殺戮、戰爭等一切罪惡，衆生誦吾神名，可得救贖。”
精靈母樹的姐姐說完就神隱了，徹底沒有聲息。
楚飛在思考，雖然交流得很簡單，但信息量有點大。
首先，楚飛終於見到了紫薇聖人——可能是。但就眼下的情況分析，對方的存在形式，大概真的是傳說中的紫薇聖人。
如此就能解釋一個問題，爲什麼紫薇聖人不可見？因爲你在人家的肚子裡。
比如眼下這個所謂的恐怖樂園，可不就是在“天罪真宰”的肚子裡嘛。周圍幾十光年的範圍，都在人家的領域內。
所以說，紫薇聖人這種存在，可能不是傳說，人家就在你面前呢，可惜啊，看不到。
就說楚飛吧，先前“天罪真宰”都主動找自己說話了，結果自己還是沒發現。最後還是對方主動現身，這才驚覺。
那換個方向看，如果對方要殺自己，自己如何逃出生天？
楚飛想了很多，完全沒有概念。就現在看，艦隊能得到優待，只怕有部分原因是艦隊中的精靈族。當然了，艦隊本身的強大也不容忽略。
此外，紫薇聖人的存在形式，楚飛也不能理解。什麼叫“衆生誦吾神名，可得救贖”？難道說，一邊殺人一邊誦唸對方的神名，就可以無罪了？這就是猶色列人可以無心理負擔的屠殺民衆的原因吧，因爲殺人之前，已經向上帝祈禱過了上帝沒有反對。
通過這個邏輯可以初步判斷，紫薇聖人的存在方式，絕對是超乎想象的。
艦隊繼續前進，卻增加了對周圍的檢測。可惜，雖然發現了一些奇怪的數據但完全不知道如何解析。
這個“天罪真宰”的存在形式，完全超過了升龍艦隊當前的技術基礎，完全無從下手研究。
一個多月後，艦隊終於順着星光引導，抵達了一座龐大的大陸。
這座大陸，足有億萬公里之廣。然而如此廣袤的大陸，卻沒有引發周圍空間的扭曲。這絕不是裡世界的法則情況能夠解釋的。
上次看到這種情況還是上一次……青蓮世界。
當時青蓮世界大陸就是這種情況。這相當於說，眼下這個大陸，其實是一個世界。
只不過這個世界沒有“晶壁”，只有強者的領域。
思考中，楚飛對於所謂的“紫薇聖人”有了一點理解：他們，真的已經是世界級生命了！
對於“生物”來說，一個“生物”的體積竟達到一光年，是不可想象的——太大了。
對於“世界”來說，一個“世界”的體積才只有一光年，是不可想象的——太小了。
所以想要研究“紫薇聖人”、研究“天罪真宰”，不能從生物的角度入手，而要從世界的角度入手！
艦隊緩緩減速，開始環繞這片大陸運行。楚飛帶着部分人出來，發出登陸申請。大陸上有強者現身，帶着一羣華麗的身影現身。
更後方還有無數看熱鬧的。
老遠的，就有強大的意念傳來：“在下幽命，歡迎諸位朋友的到來。”
楚飛：“在下楚飛，代表炎黃文明而來。”
幽命揮手，後面兩排華麗的身影躬身：“歡迎光臨”。
隨後有霓裳羽衣飄舞，數千準聖級別的存在在虛空舞蹈。
這重視感直接拉滿，楚大師表示很贊。
遇到這種情況，撒幣就完了。好吧，這何嘗不是一種另類的展示肌肉呢。
只看到楚飛揮揮手，立即有人向四周撒出數以百萬計的“人造造化玉碟”。
但是，人造的造化玉碟比天然的更優秀——這是九耀天尊、死神·梵羅親自證明過的。
百萬造化玉碟撒出，虛空瞬間有百萬靈光閃耀，竟是蓋過了那數千準聖的舞蹈。在造化玉碟展露的瞬間，現場諸多高手彷彿都被按下了暫停鍵。那些舞蹈的準聖，竟然有想要搶“打賞”的。
華麗的隊形，忽然就亂了。遠處看熱鬧的觀衆直接瘋了。
前面一臉笑容的“幽命”，本來臉上笑嘻嘻的，在百萬造化玉碟撒出後，有些呆愣，但當手下的“舞者”想要爭搶“打賞”後，臉色就徹底陰沉下來。
打臉了！
但更重要的是丟臉了。
在各種外交活動中，打臉，是基操；但是吧，你就算不打回去，至少也要保證自己不丟臉，這同樣是外交官的基操。現在，丟臉了！
看着楚飛那笑嘻嘻的表情，幽命只覺得渾身都火辣辣的。
然而不等幽命說什麼，楚飛再次開口：“看來大家很歡迎我們的到來，也很喜歡我們的禮物。再來。”
立即有人再次撒出百萬造化玉碟。工業品嘛，要多少有多少。
再次“打賞”，不僅僅是“打臉×2”的問題，還要再踩一腳。
兩“人”交鋒的思維邏輯，大概是這樣的：其實剛剛幽命確實對自己這些手下動了殺心，這些貪婪又無腦的手下不能用了；但楚飛再次打賞，幽命想要殺人就得考慮考慮了——會不會友邦驚詫？
外來人都這麼仁慈了，自家卻在殺人，這說不過去嘛。
這種小小的爭鬥，楚飛順手拈來。沒辦法，炎黃文明也都這麼走過來的。所以楚飛將幽命的心態，拿捏的死死的。
現在兩者的見面，就是一場另類的外交。所以，打臉是基操，是一個成熟外交官的基本素質。
幽命當然想到了這個，最終只能黑着臉，邀請楚飛一行“登陸”這個恐怖樂園。
楚飛此時也稍稍關注了一下這個恐怖樂園。以楚飛當前的修爲和感知，可以輕易掃描這個萬億公里的大陸。
果然不愧是恐怖樂園，竟然全都是邪神、魔神。
楚飛“看到”有拍賣在進行，拍賣的是一組聖人，現場就可以煉丹；也看到出售一個世界，有億萬智慧生命，可以用於培養邪惡信仰；更看到聖人級別的魔神在打黑拳，兩者都處於封印中，拳拳到肉；更有祭祀活動，一隊隊準聖、聖人被獻祭，一名邪神原地騰飛……
只一瞬間，楚飛就看到了：墮落、邪惡、殺戮、殘暴、瘋狂、絕望……
忽然間，楚飛覺得，若自己有兄弟經營這樣一個場地，我也不認啊！
楚飛觀察中，幽命開口了，“感覺這裡如何？”
楚飛沉吟一會說道：“墮落。”
幽命：“感謝誇獎。”
楚飛：……
我特麼是誇獎嗎？但…等等…好像還真是。
衆所周知，如果有人對你說——你是個好人，這大概要得罪人了。你肯定會說——你全家都是好人。
可要是有人說，你是個壞人…嗯…懂得都懂，那就是加速攻擊的意思了。
鑑於雙方實力都不錯，整個歡迎場面很平和。歡迎儀式的後半段倒是很簡單——安排一場聖人級別的角鬥。
曾經高高在上的聖人，在這裡竟然只是“耗材”。
楚飛不知道這其中有沒有下馬威的意思，但來都來了，那就好好感受一下吧。
有道是存在即合理，其餘紫薇聖人都沒有反對，說明這裡是“合法”的，至少符合紫薇聖人們默認的規則。
但說實話，曾經高高在上的聖人，封印了修爲拳拳到肉，沒什麼看頭，但總有一種莫名的爽感。
之後楚飛參觀了獻祭，用聖人作爲祭品，某個邪神成功從天道聖人晉升成爲大道聖人。
楚飛也看到了莫可名狀的存在，比如“詭靈”。詭靈大都是毀滅神國內的聖靈，曾經他們是狂信徒、是聖徒，死後進入神國成爲聖靈。但如果神國神靈創世失敗，這些聖靈就可能轉變成爲詭靈。
神靈創世，至少也得功德聖人的境界。因此，詭靈的跟腳其實不差。
雖然大部分詭靈無知無覺，可總有極少數情況下覺醒靈智。
在恐怖樂園這裡，就有詭靈的文明存在。連楚飛見到了，都忍不住有點頭皮發麻。
有些詭靈，生來就是準聖級別的存在，具備不死不滅的特性——明明是準聖級別的，可想要殺死詭靈，可能需要“真正的聖人”才行。
還好，詭靈幾乎無法繁衍後代。就算勉強“製造”後代，也有這樣那樣的問題。詭靈終究不是真正的生命。
只是遊樂了一天又一天，那“天罪真宰”也沒有再現身，負責接待大家的“幽命”也不說別的，楚飛也繼續裝傻。
恐怖樂園，其實算是一個“中心交易平臺”。在這片星空中，還有無數大大小小的大陸、天域，正在進行各種墮落的舉動。最終所有的罪惡交易，都在恐怖樂園中進行。
這期間，升龍艦隊也參與了一些交易，出售了一些工業品、人造的造化玉碟、大量材料、裝備等。也購買了不少東西，主要是知識方面的，當然也有情報信息等。可惜一直沒有找到炎黃文明的痕跡。
在裡世界，炎黃文明，終究太小了。
只是這期間，楚飛也發現問題。在這裡接觸多了，楚飛也有點迷糊起來——這麼多強者都在墮落，那墮落的目的是什麼？
或許有人會覺得這個問題有點無腦。墮落就是墮落，哪有什麼爲什麼。但在這裡，還真要問個爲什麼。
能成爲強者的，沒有傻瓜也沒有弱者。
普通人的墮落，是真的墮落，迷失了自我。但強者的墮落和普通人截然不同。
每一個強者，其實都有追求、有自己的信念。哪怕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也是爲了站在世間巔峰。
如今在這片無盡的疆域中，存在數以萬計的聖人級別的強者，卻集體墮落，這不對勁。
當楚飛終於向“幽命”詢問這個問題後，幽命沉吟一會說道：“這個問題，需要師尊回答你了。”
師尊，就是天罪真宰，這個楚飛現在知道的、唯一的紫薇聖人。
在艦隊抵達恐怖樂園五十多年後，楚飛終於得到了“天罪真宰”出關的消息，並邀請楚飛去“神殿”坐坐。
坐坐就坐坐，楚飛心中也有不少疑問。而對於天罪真宰到底有什麼目的，楚飛隱隱有些猜測。
禮下於人必有求！這高高在上的天罪真宰這麼客氣，肯定不是因爲脾氣好。誰家老好人經營恐怖樂園啊。
而且，大道無情！這是寫在修行手冊第一頁的，聖人這種存在，就不存在什麼“好脾氣”的概念。
這天罪真宰大概也不是剛剛出關，而是覺得楚飛看了五十多年時間，應該已經熟悉這裡的環境，大概能解答一些問題了。
之所以說“閉關”，不過是給彼此一個臺階而已。你就當祂真的閉關五十年。反正對於強者來說，五十年真不長，也許祂是睡覺也說不定。
等到了雙方約定的見面時間後，楚飛只帶着自然女神，向恐怖樂園大陸的高空走去。
高空，確切地說，是在“太陽”的背後。當楚飛按照指定的路線，越過太陽後，彷彿越過了某一層結界，一個瘋狂的“身影”出現在楚飛面前。
難以想象的瘋狂氣息撲面而來，以楚飛的修爲都感覺有些難以承受。旁邊的自然女神趕緊閉上眼睛、封閉感知。
在看到這個身影的瞬間，楚飛忽然明白，爲什麼對方要以“天罪”爲神名。
此時楚飛才明白，自己剛剛來到這裡時看到的一光年之廣的身影，不過是簡化後的，是十級美顏的照騙，大概是怕嚇到楚飛吧。現在展現在楚飛面前的，纔是真正的本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