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展現在楚飛面前的“天罪真宰”，完全是一個扭曲的存在。
整體看上去，呈現一棵“世界樹”的樣子，可仔細看就能發現，那些“樹枝”表面看上去穩定，可內部全都是扭曲翻滾的、渾濁雜亂的氣息。
在這些看上去隱隱有些透明的氣息中，充斥着難以想象的混亂，毫無規律可言。以楚飛的見識，可以判斷其中有大量格格不入的氣息。
這就像看到山泉，你以爲是一級飲用水；湊近一看，裡面有泥沙、小蟲子、泡沫、碎草葉等。
總之，看到這裡，楚飛也肯定了自己的推測，這個天罪真宰和自己這麼和善，果然是有求於自己。就對方這個“修行狀態”，全靠某種強大的力量壓制，不然這“軀體”分分鐘解體。
稍微放大視野，可以“看到”一道道“樹枝”、“藤蔓”，延伸到無盡的虛空，連接到一座座大陸上、一個個天域上，正在從這些地方不斷抽取更多混亂的氣息。
還有更多的藤蔓延伸到無窮遠處，超過了楚飛的感知範圍。更有一些直接隱沒虛空中，不見蹤跡。
近距離看去，眼下這棵“世界樹”，更像是人體內的那種癌細胞結構，整體呈現一種無序的狀態。
但這樣一個瘋狂的存在，竟然還能存在理智，這有點不符合當前大數據技術的理論。因爲秩序才能帶來靈智和智慧。
至於說跟在楚飛身邊的自然女神，已經封閉感知等，不敢感知四周。最後甚至還後退一步，退到楚飛身後。
原來在這樣的世界中，周圍充斥了大量的負面氣息。可以理解爲另類的毒氣、模因病毒，正在不斷侵蝕楚飛和自然女神的根基。
只不過楚飛可以輕易破解這種污染，而自然女神卻有些無法抗衡。自然女神和這個天罪真宰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對來自天罪真宰的侵蝕，頗有些束手無策。
至於說楚飛最初感應到的某個華麗的女性形象，這裡也沒有看到。楚飛不意外，因爲已經確定是照騙了。十級美容這種事情，就算是女神也不可避免。
但現在，天罪真宰還是將自己的本源樣子展現在楚飛面前。
當楚飛觀察一圈後，淡淡的聲音在楚飛心頭響起，“看來你一點都不意外。”
楚飛：“預料之中，只是前輩的情況比預料中的還差。在很久以前，我們就研究過一種另類的心靈之力，那就是仇恨、忿怒、怨恨等極端負面情緒。
當時我們還同時研究了信仰之力等。因爲成長環境問題，我是先研究負面情緒然後再研究了信仰手段。
那時候我們就發現，信仰之力很駁雜，信仰中總是充斥了大量的私人慾望。
哪怕是單純的小女孩的祈禱，她還想要糖果、想要父母平平安安、想要爺爺奶奶笑容常開。
很簡單的願望對吧，但當億萬這樣的信仰之力匯聚後，信仰之力就不再純粹。而且信仰之力的培養很難，每個人的信仰之力也不夠強烈。
但有大聰明發現，有一種類似信仰之力的存在，卻更加純粹，獲取更簡單，這就是極端負面情緒。
仇恨、恐懼、怨恨等情緒，這些情緒是如此強烈，強烈得足以讓生命自我燃燒，這些心靈的力量是如此的純粹，純粹的沒有絲毫瑕疵。
對於強者來說，這些力量雖然是負面的，但當時就有強者對我說——那些人活着的時候我都能隨手殺了，死後更不怕。在影視作品和故事中，都是死後化作厲鬼找更普通的人索命，而不敢找殺死自己的強人索命。
有些祭祀活動搞得特別血腥、恐怖，本質上就是爲了激發‘祭祀品’的恐怖情緒，讓其恐怖達到巔峰、徹底燃燒。
實際上也是如此。利用這些負面情緒，那些修行者可以迅速變強。
且相比於信仰修行來說，不需要培養信徒，不需要設立複雜的教廷系統，不需要在乎信徒慾望，也沒有什麼因果。看起來只要能放棄自己的良心，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
楚飛一口氣說到這裡，認真打量眼前天罪真宰的“本體”，語氣略有沉重：“但是，這麼好的方法，爲什麼沒有普及呢？後來我們發現，利用這種手段，只能短時間衝刺，而無法連續使用。
而且只要用過這種手段後，修行都會被鎖死。當然也可以用更加血腥的手段、更瘋狂的殺戮、更強大的祭祀品等提升祭祀效果、收割更極端的恐懼等，但終究是飲鴆止渴。
對此，衆說紛紜。有說是詛咒、有說是因果、有說是根基不行、有說天道限制等等。
但這些說法與仇恨、恐懼等的理論自我矛盾不說，那所謂的天道限制也與正統修行的‘天地不仁’的理論衝突。很顯然，這些說法不對。但爲什麼呢？”
楚飛忽然不說話了，默默看着前方。
“是啊，爲什麼？”天罪真宰聽得正起勁呢，你倒是說啊。
楚飛笑了，“前輩，我們文明中有這樣一句話。叫做‘假傳萬卷書，真傳一句話’，核心原因其實很簡單，但這簡單的背後，卻是我們無數研究人員嘔心瀝血無數年的成果。”
天罪真宰沉默下來，但周圍的氣息似乎在翻滾、在沸騰。楚飛周身的領域被壓制，自然女神不得不向楚飛背後靠近一步。
楚飛卻默默看着前方，雖然壓力很大，但嘴角卻微微翹起。
楚飛能感覺到，整個世界都在扭曲、在憤怒、在失控。
好一會，周圍漸漸平息了，冷靜的聲音在楚飛心頭響起：“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
下一刻，一個掙扎的身影出現在楚飛前面。憑感覺，應該是一個聖人境界的惡魔，頭頂有角、背後有惡魔翅膀的那種惡魔。
楚飛眼睛一眯，感覺有些熟悉，但又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傢伙。
不過楚飛還是迅速找到了記憶——熟悉的氣息、加上見過次數極少的惡魔形象，讓楚飛迅速鎖定了一個目標：邪魔：阿莫西·泰德·薩瓦隆。（940章）
當然，他還給自己起了一個漢語名字：郗特樂。
那時候楚飛還沒有離開雲龍星，是在雲龍星那裡審判學閥的高層，當時有人墮落，把自己獻祭邪魔，引來了阿莫西的分身投影。
看到這傢伙的瞬間，楚飛就知道了天罪真宰的禮物——回家的路。
郗特樂如果有什麼特別的，就是祂能聯繫到雲龍星。而這對楚飛來說，就意味着回家的路。
不過楚飛只是沉默片刻，悠悠說道：“不夠。”
天罪真宰的聲音出現一些憤怒：“楚飛，你不要得寸進尺。本座可是紫薇聖人！只要你的方法有效，你相當於得到了本座的認可。本座多少會庇護一下炎黃文明。”
楚飛笑了：“前輩，只要我們艦隊這些人還在，炎黃文明就滅不了。回不回家無所謂。
在我們的軍事思想中有這樣的話。存地失人則人地皆失；存人失地則人地皆存。
回家，當然很重要。但如果一事無成地回家，就沒那麼重要了。
我們發展的時間太短，對裡世界的情況一無所知。所以，晚輩斗膽，若我稍後提供的方法確實有效，還請前輩將裡世界的情況告知。若能得到一些紫薇聖人的秘密、大道聖人的秘密、修行功法等，就更好了。”
“嗯？就這？”天罪真宰有點發蒙。這東西對天罪真宰來說，真的沒什麼。信息這東西，複製一份就行了。
楚飛點頭：“是的，就這些。物質方面，我們都可以自己生產。”
“行。本座許諾，不管你的方法是否有效，只要有道理，不是亂說，相關信息都給你。”
天罪真宰不在乎過去的那些功法信息，她需要修行追求未來！無數年了，她的修行不升反降。再這樣下去，就算是紫薇聖人也要死的。
實際上任何存在都有壽命，連天地都有極限，黑洞還能蒸發呢。
楚飛露出一抹自信：“其實很簡單，仇恨、怨恨、恐懼等負面情緒最大的問題就是，不具備連續性！”
“連續性？！”天罪真宰若有所思，“詳細說說。”
楚飛：“仇恨，會讓一切都分崩離析。幾乎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有類似的情況。
就說民族吧。有信仰的民族才能存續。哪怕這個信仰不純粹、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總歸信仰能讓一切存在連續起來，讓無數人組成一個集體，讓歷史延綿不絕。
但仇恨等極端情緒不同。這些極端情緒往往是孤立的，雖然每一個看上去都很純粹，可不同人之間的極端情緒，往往是彼此排斥的。
舉個例子，面對殺害自己親人的兇手，有人覺得必須千刀萬剮、有人卻覺得要剝皮抽筋、有人覺得需要活埋、或者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等等。
每一個利用極端負面情緒的強者，都沾滿了血腥，面對的負面情緒，也千差萬別。
還有，大家將純粹和純淨的概念弄混了。極端情緒確實純粹，但不純淨。因爲不純淨，所以所有的極端情緒難以共情，也就無法統一。”
天罪真宰若有所思：“連續、統一、共情、純粹而不純淨……嗯，你說得很有道理，這些說法之前雖然有想到過，卻沒有如此明確地直指核心。
那按照這個說法，信仰修行、借用負面情緒修行，都不行了。信仰天生就駁雜，負面情緒內含衝突且污濁。”
楚飛：“對。按照我們的研究，信仰修行和所有衍生的修行手段，都有問題。這些修行本身就有取巧的思想，有偷懶的想法。既然偷懶了，就要承受偷懶的後果。”
天罪真宰：“那你們就沒有一點解決辦法？”
楚飛：“有一些想法，但研究的不夠深入。比如說仇恨吧，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仇恨肯定是不可取的。但如果是一個文明對一個文明呢？如此仇恨反而昇華成爲另類的信仰。
有道是物極必反，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
之前我們就研究過神戰，那種兩個文明以上的大規模神戰，其實就已經有這個趨勢。只不過那些神靈沒有深入研究而已。
不過這也有一個問題，種族或文明之間的仇恨，往往是不死不休的。若其中再涉及信仰問題，那就徹底無解。
這就決定前輩就算想要製造種族之間的仇恨，也不能自己玩左右互搏，那會導致自我的神性分裂。
所以，必須與別的神靈配合。
但神靈的修行又受到信仰之力的影響，最終必然會引發兩個神靈之間的不死不休。結果還是無解。
綜上所述，從這個角度看，還是要提倡大愛無疆。愛，不能解決所有問題，問題同樣不少；但恨，卻會毀滅一切。”
說到最後，楚飛再次看了一眼天罪真宰的本體，這個紫薇聖人的本體，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
其實關於愛還是恨的討論，貫穿了整個炎黃文明。而漫長的歷史足以證明，炎黃文明能夠一步步走到如今，歷經無數風雨而不倒，核心還是“大愛無言、大愛無疆”。
對民族的愛（自豪）、對國家的愛（忠誠）、對自己的愛（自尊自愛）、對親朋好友的愛（仁義禮智信）等等，貫穿了歷史，照亮了未來。雖然我們無數次接受挑戰，現在也在接受挑戰，但…不慌…未來還有無數挑戰，不用擔心挑戰會結束。
天罪真宰沉吟許久，主動發問：“愛有問題，恨會毀滅。那你們如何選擇的？”
楚飛：“我們追求平衡思想，太極思想，一陰一陽之謂道，物極必反，陰極陽生，陽極陰生，循環不止。
放在信仰修行體系中，是否可以這樣呢，用愛去平衡極端思想，又用極端思想去平衡信仰中的不純粹現象。”
天罪真宰沉吟、思考。時間一點點過去，忽然某個“禮物”有了變化。卻是郗特樂，這傢伙竟然頓悟了。
楚飛有點無語，竟然讓你抓到這個機會了。
終於天罪真宰再次開口了，“楚飛，你剛剛說得最多的，是‘連續’的概念。能將這個詳細解釋一下嗎？”
楚飛看着前面兩眼放光的郗特樂，笑了，丟了個信息包給了天罪真宰。郗特樂眼神瞬間就可憐起來。可惜，你一個大魔王做這樣的眼神，讓我很想刀了你啊。
天罪真宰閱讀了很久很久。許久後，再次開口了，“你竟然還給我建議，嘗試黑洞的結構？可我看你們的理論認爲，黑洞會毀滅一切。”
“但前輩是紫薇聖人啊。”
“……嗯，也是。”
之後又是長時間的沉默。直到天罪真宰再次開口，“我的情況有些特殊，紫薇聖人的情況更特殊。”
而後發來一個信息包。
楚飛接收後，忍不住驚呼一聲。這個信息包中，詳細解釋了天罪真宰當前的狀態。
天罪真宰，本名“克瑞斯蒂安”，當然是簡稱，不是真名。她的妹妹、也就是精靈母樹，是“克里斯提娜”。
這姐妹倆是真正的“先天混沌神靈”。
在天地正式誕生之前，有個混沌時代。和盤古一起讀書的都知道，那是天地誕生之前。
此時的混沌狀態，就是先天混沌狀態。此時誕生的神靈就是先天混沌神靈。
後來天地創生，周圍還有混沌，那就是後天混沌，也就是現在的混沌了。
總之，姐妹倆是先天混沌神靈，更確切地說，她們算是與天地同時誕生的、頂級的世界級生命。
但老天孕育她們，是有原因的。剛剛誕生的天地不穩定，需要諸多強者共同支撐。有神靈執掌光明，就要有神靈執掌黑暗；有執掌生命的就得有執掌死亡的。
所以咯，這天罪真宰啊，也是天生的打工聖體！而這種先天打工聖體，有很多很多。有強大的，也有弱小的。
這精靈母樹和暗精靈母樹，因爲天生法則等問題，自然而然就有了不同的選擇。
天罪真宰·克瑞斯蒂安·暗精靈母樹，成爲了世界中黑暗、混亂、死亡法則的“支撐”。不是天罪真宰願意墮落，實在是出生設定就是這樣，沒法子咯。
一開始天地還沒那麼多生命，天罪真宰成長迅速，然而當天地間生命多了之後，問題就來了。現在的天罪真宰，本體都要崩潰了。
實際上天地剛開始誕生的先天混沌神靈有很多，但隨着天地發展，部分先天混沌神靈受天地變遷的影響，漸漸崩潰。他們的死亡，帶來了天地的新生。
但是也有極少部分的先天混沌神靈，竟然……飛昇了。確切的記錄是三個，而且是天地初期，別的先天混沌神靈還被天地綁定，有三個幸運兒提前解綁，迅速藉助天地環境修行到紫薇聖人境界，原地飛昇。
不過對方這麼快完成飛昇，天罪真宰覺得，對方可能來自外界，來自更高級的世界。就像現在普通準聖爭搶剛剛誕生的天域那樣。
世界是什麼樣的世界呢，是一個套娃的世界！
而之後的強者就慘了。大家雖然後期陸續修行到紫薇聖人階段，卻無法飛昇了。
因爲，世界變了。
他們變強了，可世界更強大了，以至於他們的成長速度跟不上天地的成長速度，最終永遠無法飛昇。
這個很好理解——個人財富雖然增長了，卻跟不上社會的發展速度。多年前，一個月工資五百，卻能買得起房；多年後一個月工資五千，卻買不起房了。道理都是一樣的。
而如今這些紫薇聖人啊，不僅無法飛昇了，本身還受到天地環境的衝擊——那啥，買不起房就只能貸款成爲房奴，就要被支配。
作爲紫薇聖人，可以說和世界氣息聯繫一起的。雖說解綁了，但只要你還在這個世界，就不可能真正地解綁。
總之就是，天罪真宰現在處於一個等死的狀態。
作爲一個與天地同時誕生的強大存在，只要不飛昇，就需要持續承載天地的各種負面信息。而隨着天地間生命的增加，負面信息不斷增加。更別說她自己還在堅持負面情緒修行之路。
對天罪真宰來說，她不得不堅持這條路，不僅生來如此，更已經形成路徑依賴，整個身體都是這樣的結構，無法更改。就像是吸毒一樣。
天罪真宰覺得，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在身體崩潰之前，爭取超過天地的限制，能夠飛昇。但現在她的成長速度，顯然跟不上世界的成長速度。恰如房奴一樣，總覺得只要自己努力工作就能升職加薪，卻不想全世界大放水。
楚飛着實有些驚訝，沒想到頂級聖人是這麼個情況，大家都是打工仔啊。
同時也感受到了天罪真宰這個頂級聖人的絕望——越努力，越絕望！但不努力更不行，否則分分鐘崩潰。
楚飛現在給出的“解決方案”，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去嘗試下黑洞吧。剛好，我們剛剛在長青天那裡製造了一個黑洞，您啊，都不用去表世界了。
之後楚飛和天罪真宰做了詳細的交流。兩個多月後，楚飛帶着全程自我封閉的自然女神、和天罪真宰的“禮物”、帶着天罪真宰給的大量修行資料和信息，滿臉微笑地返回升龍殿駐地。
就在楚飛剛返回的時候，天罪真宰浩蕩的聲音在恐怖樂園內迴盪，恐怖樂園將進行一次“瘦身和遠航”，去長青天看黑洞。
而升龍艦隊，也將返回長青天。因爲啊，方向反了！
根據從郗特樂這裡得到的信息，想要找到戰神殿等炎黃文明分支，要往回走。
此外，升龍艦隊將全程參與天罪真宰的“修行研究”！一個前所未有的超級小白鼠，落入楚飛的彀中！！！
天罪真宰不得不請楚飛和升龍艦隊做自己的“醫生”。真宰很不樂意，她這相當於放開自己的身體，任由楚飛這羣傢伙隨意研究，真·切片研究。但沒辦法，爲了活下去，只能向生活低頭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