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地上回了回神,趙志覺得好些了,剛纔的那一槍雖然是打在了鋼盔上,可是腦袋被震的嗡嗡作響,眼前看東西都是雙影。用力的甩了甩頭,接過愛德華遞過來的水壺喝了幾口,趙志這纔算是恢復了正常。
“狗子,你帶幾個人去把那個日軍槍手給弄回來,死活不論”趙志中槍,最擔心的就是愛德華了。趙志一旦出現了意外,自己就是直屬連的最高長官,可是直屬連這幫子驕兵悍將就只聽趙志的,他是沒有辦法管的也根本管不了。所以愛德華這次發了狠,非的要見見打趙志冷槍的傢伙長了個什麼摸樣。
早就想着能顯擺槍法的狗子,帶着幾個老是混在一起的傢伙溜走了,他們要迂迴到另一側去。趙志他們現在待着的那個死角顯然是被那日軍槍聲知道了的,從那裡擊殺日軍槍手那不是癡人說夢嗎。
繞出了一個大圈子,狗子他們幾個轉到了距離趙志他們不到200米的一處溝坎,說是溝坎其實也就是雨水沖刷泥土後形成的一道土坎。狗子解下捆在背上的茅草衣披在了身上,伸出手給其他的人比劃着,示意其他人散開各自隱蔽。
200米的距離,對人的眼睛來說是有些遠,可是在狙擊鏡裡卻就像是在眼前一樣的清楚。狗子把自己罩在茅草衣下,用狙擊鏡仔細的搜索着樹林中的可疑。草叢、灌木叢、樹幹、樹冠都是狗子仔細搜索的地方,國舅和羅傑曾經講過,槍聲對決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沉不住氣,誰能穩下心,誰就是贏家。
樹林裡的茅草太多太茂盛了,偶爾有人行進之後留下的痕跡,那也是趙志剛纔帶人追擊時留下的。樹林裡溼熱難當狗子的身上已經在出汗了,大顆大顆的汗珠子順着臉頰滑落,可還是沒有發現那個日軍槍聲的蹤跡。
狗子只得慢慢的在草叢裡爬行,藉着草叢和灌木的掩護,尋找着合適的狙殺地點。他不敢把頭探的太高,他知道那個日軍的槍手一定就在這一片,也許他正端着槍在等着自己的出現吧。可是那個日軍槍手到底會藏在那裡呢?自己周圍的草那麼高,狙擊鏡的視線都被擋住了。
狗子雖然年紀偏小,可是他早就被國舅他們給帶成了兵油子,戰場上的損招學了不少。“狗日的,你不出來,小爺就逼你出來”狗子自說自話的摘下腰間的兩顆手雷,拔下拉環一揚手就扔了出去。“轟”“轟”狗子剛纔覺得最可疑的一顆樹被硝煙籠罩住了,狗子顧不上看爆炸的結果,一縱身就竄出了草叢,向着自己早就看好的一處灌木奔了過去。
“啪”的一聲槍響,一顆子彈從狗子的腿邊擦了過去。“哎呦”被子彈擦邊燙了一下的狗子重重的撲倒在地上,連滾帶爬的翻進了那株灌木後面。“媽媽的,好險呀”狗子低頭向大腿上看去,左腿的軍褲依然是被子彈打穿了一個洞,大腿上也被子彈擦出了一道紅紅的印記,再偏一點狗子的左腿就被子彈擊中了。
絲毫不受影響的狗子開始興奮了起來,和高手過招那纔是真本事,那叫一個過癮。在心裡默算了一下自己剛纔跑動時的行進路線和子彈的軌跡,狗子笑了,他已經知道了那日軍槍手的大概位置,剩下的就要看看誰的本事大了。
狗子抱着步槍慢慢的開始退後,是的,他在一直退後,可是眼睛卻在一直注視着前方。他要換一個方向,叢林裡不存在迎光和逆光,光線是利用不上了。狗子要尋找一處合適的地方,一處更適合自己潛擊的地方。
退回去了大概十幾米,狗子找上了一株灌木,把身上的茅草衣蓋在灌木上,正好就是一個極佳的狙擊點。狗子慢慢的把狙擊步槍架在灌木的主幹上,眼睛貼在狙擊鏡上,搜尋着那個日軍槍手。
狗子跟着國舅和日軍教過手,知道日軍很驕傲,日軍的射手們往往是仗着國軍沒有狙擊手,打完一槍了根本就不會更換地方,還是呆在原地等着擊殺下一個國軍。狗子現在就是根據剛纔的彈道,鎖定了範圍在搜尋那日軍的槍手。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狗子還是沒有動作,只是盯死了自己鎖定的那片區域。很快狗子就將注意力放在了一棵樹上,那是一棵十幾米高的榕樹,離着地面不過3、4米高就盤伸出許多的枝丫和藤蔓,是一個極好的潛伏點。
如果那日軍的槍手佔據了榕樹,不僅可以居高臨下擊殺直屬連的士兵,而且從那株榕樹正好能看見剛纔趙志他們佔領的地方,那高度足夠用了。在狗子鎖定的範圍內,那株榕樹也在其中,由不得狗子把注意力放在了榕樹上。
狗子相信自己的感覺,可是眼見爲實,不能只是憑着自己的感覺行事。現在自己藏身的地方除了草叢就只是幾株灌木,可以說幾乎就是片開闊地,這樣的地形對自己很不利。所以自己必須十拿九穩一槍斃命,否則被那日軍槍手抓住了機會,自己的下場就只能是一個字—死。
狗子耐心的等着機會,趙志那邊好像也是開始了靜默,絲毫沒有幫着狗子掩護擾敵的意思,現在就只是狗子和那個日軍槍手之間的對決,比的就是耐心和運氣,當然還需要真本事。狗子往嘴裡塞了一塊口香糖,這是國舅給的,煩躁的時候嚼上一塊,能放鬆心情。
突然,從狗子的狙擊鏡裡能明顯的看見那榕樹上的一處枝丫動了一下,現在也是下午時分,林子里根本就沒有風,那枝丫當然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動。這突然的發現讓狗子已經開始煩躁低落的心情開始變的興奮而又緊張,就像個初學釣魚的人一樣,狗子既興奮終於有魚上鉤,又緊張咬了鉤的魚兒會跑脫了鉤。
擦了擦眼睛,狗子緊緊的貼着狙擊鏡,看清楚了,剛纔晃動的那根青黃色枝丫旁邊多了一點土黃色。看見了土黃色,狗子這才明白了過來,狡猾的日軍槍手撕下身上的軍裝把步槍包裹了起來。這狗日的小鬼子太狡猾了,剛纔狗子就是一直在找與步槍相近的顏色,而忽視了那株榕樹。
媽的,縱然是你再狡猾,還的是小爺嘴裡的菜,狗子咬着牙慢慢的把槍托緊緊的頂在了肩膀上。狙擊鏡裡看不見那個日軍槍手的全貌,就只能看得見那一點土黃色,應該是槍管。不管了,狗子默想了一下國舅教授過的東西,穩穩的扣下了扳機。
“嘭”的一聲悶響,子彈竄出槍膛,直撲狙擊鏡裡鎖定的那株榕樹。啪,子彈穿過榕樹的枝丫,準確的擊中了狙擊鏡裡的那一點土黃色。枝丫有些晃動,一支纏繞着布條的步槍掉下了枝丫,一隻滿是鮮血的胳膊隨即出現在了狗子的狙擊鏡裡。狗子拉動槍栓壓上一顆子彈在槍膛裡,呆在原地不動,緊張的注視着前方的動靜。
看來真的是死了,那支出現在狙擊鏡裡的胳膊一直都沒有在動過,哪怕只是一次抽搐。過了有3、4分鐘,狗子才小心翼翼的端着槍鑽出了灌木叢,藉着各種掩護物向着那株榕樹摸過去。愛德華說了死要見屍活要見人,狗子要過去確認自己的戰果。
自己的槍托上已經有2個正字了,馬上就又可以在添一道新的劃痕了,狗子的心情極好。正在這樣想着呢,“啪”的一聲槍聲響起,一顆子彈穿過狗子的腋下飄了出去。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太快了,緊接着第二顆飛射而來的子彈就擊中了狗子的左肩,狗子悶哼一聲,撲到了一顆樹後面。
狗日的還有第二個槍手,狗子有些惱火,自己還是太大意了。跟着趙志一直打的都是順風仗,狗子也有些沾沾自喜飄飄然了,剛纔得手的那一槍已經讓他失去了作爲一個狙擊手必要的警惕。猶是狗子的運氣好,他的左腳剛纔猜中了一根枯枝,枯枝斷裂的聲響讓狗子驚了一下,身形稍稍就慢了一分。就是這稍稍慢的一分救了狗子的命,要不然那穿過腋下的第一槍就能要了他的命。
忍着疼,狗子撕開肩膀上的衣服,拿出止血粉胡亂的撒了一些,用紗布簡單了包紮了幾道,好在子彈只是穿過了肌肉沒有傷到骨頭。往嘴裡倒了幾口水,狗子定了定心神,默算着子彈射來的方向和軌跡,不能白白的捱了一槍,至少要找回場子來。
子彈過來的地方根本就沒有什麼可以隱蔽的東西,唯一能藏着人的就是離着狗子不到30米的幾株灌木,看來那第二個日軍槍手一定是藏在那幾株灌木那裡的。狗子咬着牙又把左肩上的紗布緊了緊,又給自己紮了一針急救包裡的嗎啡,疼痛感才慢慢的減輕了。
來吧,小爺送你回老家,狗子默聲的嘀咕着,一股腦的把腰上剩下的3顆手雷統統摘了下來。拉下拉環,狗子先向自己的左邊扔出一顆手雷,然後趁着手雷的爆炸閃出大樹,依次的把剩下的2顆手雷扔了出去,隨即縮回大樹後用狙擊鏡觀察着那片灌木叢。
“轟””“轟”連續的兩聲爆炸響起,被狗子重點照顧的那片灌木叢裡騰起兩團煙霧,泥土和雜草被氣Lang推的很高。藉着爆炸還未散去的煙霧,狗子把狙擊步槍背在背後,手持着M1911手槍快步的衝了上去。近戰的時候,自動武器要遠遠比栓動步槍好使的多,這是狗腿子們數次和日軍短兵相接得來的經驗。
竄出大樹,忍着疼的狗子就那麼直挺挺的衝到了那片灌木叢跟前,硝煙還沒有完全散去,不過已經能看清楚了。灌木叢被手雷的彈片崩的亂七八糟的,枝葉、泥土到處都是,不過狗子沒有興趣看這些東西,他的注意力都被窩在灌木叢裡的一個日軍給吸引住了。
狗日的命大,手雷沒有炸死他,只是炸斷了他的一條腿,不過他的手好像也受了傷,一片血肉模糊的樣子。狗子自然是不會可憐日軍,即便是受傷的日軍在他的眼裡和畜生也是沒有什麼兩樣的。
“等等,等等”那受傷的日軍槍手看見狗子擡高了手槍好像是要打死自己,便連忙開口求饒,而且還是字正腔圓的國語。狗子弄不清楚了,這狗日的明明就是個日軍,這咋中國話說的這麼好?
“我不是日本人,我是臺灣人,是被日軍逼着參加軍隊的,請不要殺我。我能提供你們想要的情報,真的,真的,我有你們想要的情報”那日軍傷兵見狗子有了一絲猶豫,便巴拉巴拉不停的求饒。
“小爺不管你是什麼人?我現在帶你去見我的長官,你要是不老實,小爺就送你去見閻王”狗子用手槍敲着那日軍傷兵的腦門。抓了個會說中國話的日本兵,這是狗子從來也沒有遇見到的,狗子吹響了竹哨,招來那幾個給自己掩護後路的傢伙,把這個日軍傷兵給架了回去見趙志。
本來按照趙志的意思,把俘虜的緬甸士兵集中起來,一次性用機槍突突乾淨完事,誰承想狗子抓回來了一個日軍傷兵,是從日軍第14軍48師團調來的傢伙,是個會說中文的臺灣人。一向精於斂財的財主這次被趙志帶了出來,那個叫花田間雄的臺灣人被送到趙志面前時,見財主正把從俘虜們身上的財物都集中在一起清點,便大叫着說自己知道日軍埋藏的一批東西,希望能以此換回自己的命。
也就是他遇見的是財迷到了極點的趙志和財主,要是換個別的人早就一槍送他回老家去了。一番盤問之後,大家這才知道了這個傢伙的來歷:這個叫花田間雄的傢伙是從從即將轉戰菲律賓的48師團專門調來的臺灣山地高砂兵,和他一起來的有200人,都是精通山地叢林戰的臺灣高山族人。日軍緬甸方面軍已經把他們化整爲零分散在了大龍河一線,帶領緬甸當地人組成的游擊隊,利用叢林在各處伏擊遠征軍,企圖拖延遠征軍渡過大龍河,爲日軍向緬北地區增兵贏得時間。
急於保命的花田間雄告訴財主,日軍確實有一批緊要的物資被深埋在了地下,剛好就是花田間雄的這一隊緬甸手下負責押運的。埋藏的地點就在剛剛被遠征軍佔領的拉加蘇,這也是爲什麼趙志會召集軍官們的緣故,因爲拉加蘇正是趙志他們回撤時必須要去的地方,司令部派來的聯絡官就在那裡等着直屬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