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外是一片開闊地,一直延伸到了一座山下,日軍俘虜說的就是那座山上有炮臺。可是這片開闊地足有500多米長,趙志他們不可能越過這片開闊地不被日軍發現,帶隊的砍刀也沒有辦法做到。趙志只好先命令部隊停在樹林裡,自己用望遠鏡觀四下裡觀察着,看看是否能找到辦法。等,等到晚上再說。趙志命令放出了斥候隊沿着山邊進行搜索,其他的人都原地在樹林裡休息。
天上漸漸暗了下來,對面的山坡上也升起了炊煙,那是日軍在做晚飯。“這狗日的挺能睡呀”趙志迷迷糊糊聽見有人在自己身邊講話,伸了個懶腰,趙志坐了起來,蹲在他身邊的老炮和秀才連忙走開了,躲在一邊嘰裡咕嚕的不知道在說什麼。
翻開身邊的鋼盔,下面扣着一包餅乾和一盒罐頭,早餓的飢腸轆轆的趙志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起開罐頭就吃。“國舅呢?”趙志把餅乾扔給老炮,在人羣中尋找着國舅。
秀才和胳膊受傷的老炮爭搶着餅乾,只有在老炮受傷的時候,秀才才能佔到些便宜。秀才用身體壓着老炮,往嘴裡塞着壓縮餅乾,含糊不清的說道“國舅帶着他的人去別處轉轉,說是一會就回來”趙志對狗腿子們之間肉搏戰一向都是抱着不干預、不阻止的態度,所以對老炮和秀才的爭鬥裝着視而不見,繼續和自己的罐頭開戰,肉罐頭比那兩爛人要更能吸引趙志。
國舅帶着他的人並沒有走遠,只是繞到了山的側面,國舅試圖找出條能上山的路來。可是這天都快黑了,國舅他們還是一籌莫展沒有辦法,只好先回到了大家宿營的樹林。
“你的意思是沒有發現周圍有日軍?”趙志聽國舅說完他們搜索的範圍後,很詫異的問着國舅,他可不相信日軍會蜷縮在山上。如果日軍只是一味的固守山上的炮臺,那他們豈不是失去了冒險穿越叢林來印緬邊境的真實用意了。不對,這裡面一定有問題,趙志覺得自己影影綽綽的想到了什麼,卻不是很清晰。
趙志猛的站了起來,拉着國舅到了樹林邊,“國舅,讓你的人每人打兩槍,對着山上”不解的國舅還是照着趙志的意思,讓步槍手們一起對着山上打了一個彈夾。夜色裡彈道看的非常明顯,步槍手們都隱蔽的很好,避免被日軍發現擊中,畢竟那些機槍巢很嚇人。
十幾分鍾後,期待中的日軍回擊並沒有出現,除了趙志,所有人都楞住了。“老炮,用你的擲彈筒打了幾下,就打那些機槍巢”趙志讓老炮用擲彈筒繼續試探日軍,他害怕這是日軍的陷阱。
“轟”“轟”在愛德華的協助下,老炮打的很準,趙志發現的那些機槍巢都被炸的一塌糊塗,裡面就是有人埋伏,估計這會也成了屍體了。
“來幾個人上去看看”趙志端着自己的步槍,領先出了樹林,朝着山腳下摸去。林子裡的傢伙們就眼巴巴的看着趙志衝出了樹林,全部都楞住了。“你狗日的還不快去,小白臉要是有個什麼閃失,老子就剝了你們的皮”國舅狠狠的踹了山羊一腳,那張老臉猙獰的嚇人。山羊趕緊領着剩下的衝鋒槍手跟了上去,國舅的步槍手們依舊是散開警戒,爲前出的傢伙們提供遠程火力支援。
趙志他們十幾人人趁着夜色,在草坪上快速的奔跑。500米的距離不算太長,可趙志他們照舊跑的氣喘吁吁的,不是累,而是心裡緊張的,趙志甚至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長官,都是空的,沒有人”跳進了一個機槍巢的山羊大聲的喊着趙志,機槍巢裡早就是空無一人了,只剩下了幾支空彈藥箱。
“散開搜一搜”趙志搶先帶着兩個斥候去了左邊的灌木叢,那後面就是通向山頂的路。趙志他們要對可能出現日軍的方向進行警戒,避免遭到日軍的襲擊。“長官,沒有發現,鬼子可能早就撤了“山羊帶着斥候們跑了回來,周圍已經搜索了一遍,都沒有發現有日軍的蹤跡。“媽的,上當了”趙志懊悔的拍着自己的大腿,日軍這是用了招金蟬脫殼。山上一定是空的,日軍早就躲去了別的地方,這麼大的叢林,躲進去幾十個人就猶如大海撈針,根本就找不到。
果然不出趙志所料,大家對整個山都搜索了一遍,除了些破爛垃圾和一門大炮外,根本就沒有日軍在山上。趙志和日軍前鋒在斜坡上的戰鬥,一定是被山上的日軍發覺了,日軍發現沒有辦法阻擋趙志他們,所以就悄悄的撤走了。
“發報給114團,炮臺已經全部收復,要求派人接收”趙志一面讓愛德華給114團發報,一邊放出警戒哨,即便山上沒有日軍,趙志也不敢掉以輕心。任務完成,終於可以回列多了,所有人都很高興,只有趙志高興不起來,他還在琢磨那些日軍藏去那裡。
“別想了,咱們只是奪回炮臺,別的和咱們可是沒有關係了”國舅安慰的拍着趙志,自己先揹着手走了。死了幾個弟兄,其他的人幾乎人人帶傷,也夠趙志煩的了。夜空中繁星點點,趙志靠坐在山坡上,藉着電筒,在自己的本子上記下戰死弟兄們的名字。這是趙志答應要帶着弟兄們回家時,養成的習慣,不能帶着戰死弟兄的身體回去,至少也要帶着他們的名字回去,趙志不想也不能忘了這些弟兄們。
“啊”實在是忍受不了的趙志站在山坡上大聲的吼叫着,發泄着心裡的悲傷、憤怒和失落,這場該死的戰爭曾經奪走了趙志的家人,現在又拿去了趙志的弟兄們。自從在叢林裡誇口要帶着大家回家,彷徨和無助就一直伴隨着趙志,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哎呀,又在發瘋了,真是受不了,過不上幾天就來這麼一下,愁死個人了”國舅捂着自己的耳朵,無奈的嘟囔着,裹緊了身上的軍毯換了個姿勢繼續睡覺。看着被自己驚起的士兵們,趙志小小滿足的笑了,點着了一支菸,趙志的心情逐漸平復了下來。是啊,國舅曾經說過的,戰爭哪有不死人的,他們這些老兵痞們都是把腦袋別在褲袋上的人,早就生死由天了。趙志唯一能做的,就是儘自己的能力帶着剩下的弟兄們活下去,自己現在不是正在這樣做嗎,是的,一直在做。
就在趙志沉思的時候,山腰間突然傳來的槍聲,已經躺下的士兵們紛紛爬了起來尋找着隱蔽物。趙志拿着自己的步槍,快速的跑向山腰,“怎麼回事?那裡打槍?”趙志一把拉住了一個精銳。
“長官,是哨兵,說是發現了日軍”那精銳也是被突如其來的槍聲驚的面色蒼白。山羊正和幾個狗腿子們瞄着一窩灌木叢,見趙志來了,忙拉住趙志蹲了下來。“狗日的小鬼子也不知道是從哪冒出來的,被哨兵撞了個正着”山羊指着那窩灌木,日軍就是從那個方向出來的。
灌木叢裡有兩支步槍在還擊着,是日軍的三八步槍,一定是日軍。趙志和狗腿子們都蹲趴在隱蔽物後面,日軍的反擊對他們夠不成任何的威脅,倒是狗腿子們幾輪射擊之後,灌木叢那邊還擊的槍聲停了下來。
“上去看看”一個精銳戰戰兢兢的端着槍摸向那灌木叢,“長官,這下面有個洞”那精銳回身興奮的喊着趙志。“呯”的一聲槍響,那精銳搖晃着身體,倒在了地上,從地洞裡射出的子彈擊中了他的大腿。
“洞裡有人,洞裡有人”那中彈的精銳拼命的挪動着,離那地洞越遠越好。“噠噠噠 噠噠噠 轟 轟”幾支衝鋒槍對着地洞狂掃過之後,又被扔進去了兩顆手雷。火團和濃煙騰起,地洞裡再次恢復了平靜,如果不是有嗆人的硝煙,沒有人會想到這裡剛纔發生過激戰。
“都死了,大概十幾個日軍的傷兵”扔進去幾個火把,山羊看清楚了地洞裡的情形。並不大的地洞裡橫七豎八的散落着槍械的零件和殘破的屍體,看那破碎的軍裝和粘着血的紗布,應該是日軍丟在這裡的傷兵。“狗日的,對自己人也這麼很,就扔在這自生自滅了”一個精銳狠狠的吐了一口痰,丟棄自己的同袍,是士兵們最瞧不起的行徑。
其實趙志和大家並不知道日軍的傳統,士兵的傷亡在日軍指揮官那裡是從來不會被考慮的。他們只需要戰果,任何的傷亡都是可以接受的。只有能獲得勝利,任何人都可以捨棄,也包括自己。而負傷後無法得到醫治的士兵就成了必須捨棄的那一部分,拋棄這些無法再進行戰鬥或行軍的傷兵,在他們看來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這些被留下的日軍傷兵,要嘛是等着被敵人打死或俘虜,要嘛就像地洞裡的傢伙一樣,趁着夜色突襲敵人,哪怕是被擊斃,也好過被當做垃圾一樣的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