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兒是個相當不錯的姑娘。當我獨自走在漆黑的街上無所事事時,就越發這麼想。她總是不吝以她無盡的熱情去撫慰他人的寂寞,對我,對安狄都是。
當然這不是說安狄和她之間有什麼。安狄那個傢伙,永遠沒辦法無視那些所謂的限制——事實上所有的限制都是他自己爲自己定出來的。儘管如此,他也無法否認,他對娜兒有多麼依賴。
我感到寂寞在不斷地膨脹起來,如果我還不採取些什麼行動,很快就會被它吞噬。這時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地方,有如汪洋中的一片木板,令我浮上海面。那是柯凌的小店,我可以在那裡打發我十點鐘以前的時光。
在昏暗的街燈下,我辨清了方向,快步走了起來。
“雲濤你個傢伙!你還記得到我這兒來的路啊?”我幾乎是被揪着耳朵拉進店裡的。柯凌這女孩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少點溫柔。
店裡一個人也沒有。柯凌把我拉進來,就走過去關上了大門。
“喂,你又不打算做生意了?”
“這不勞你費心啦!”她走到櫃檯後面,倒了一杯酒推給我,“和薇薇分手了?”
有時候柯凌的洞察力可以與安狄媲美。
“十幾天沒見,你怎麼對我的事瞭解得這麼清楚?”
柯凌用拳頭輕輕在我臉上打了一下:“你也知道你十幾天沒來了?”
我沒答腔,端起杯啜了口酒。和柯凌在一起最大的好處就是,你不必事事都對她解釋。
“噯,雲濤……”她突然板起臉來看着我,“你這半個月一換的毛病什麼時候才能改?”
“我爲什麼要改?”我擡起眼和她對視。
柯凌“嗤”的一聲笑了出來:“你愛改不改吧,拜託不要這麼看我!”
“哎,不是你先這麼看我的嗎?”早就發現柯凌最怕和人對視,我總是用這招來逗她。於是剛剛提起的話題就順利地在笑聲中煙消雲散。
“好吧,這樣也好。”不知爲什麼她嘆了口氣,“要是有那麼一天,你真的愛上了誰,恐怕就再也不來找我了。那樣的話我寧可你像現在這樣。”
“要是我真的愛上的是你呢?”不知她怎麼會想到這些的,我決定再逗逗她。
她驚異地看了我一眼,突然大聲笑起來:“開玩笑,開玩笑!雲濤,你要小心哪!沒準哪天我會當真的!”
笑聲有些刺耳,大概是因爲要掩飾失望。女人的心爲什麼總是不如她的嘴來得瀟灑呢?
我看看錶,驚訝地發現已經是晚上七點了。時間是個欺軟怕硬的傢伙,它總是在孤獨的人那裡無限膨脹,讓你的的確確感受它的存在,一旦你決定要消磨它的時候,它又是那麼不堪一擊。
柯凌發覺了我看錶的動作:“怎麼,你還有事嗎?”語氣中有幾絲不快,我想。
“十點鐘我約了娜兒。”
“你這傢伙,膽子也真是夠大!”她用一種半開玩笑的口氣說,“連指揮官的女人也敢碰!”
她總是管娜兒叫指揮官的女人,我聽了不由得暗暗好笑——不知道安狄那老古板知道了會怎麼想?
“我還是不明白……”她已經開始有些醉意了——每當她和我在一起喝到醺然薄醉,就會提起同一個話題——果然她接着說,“像你這樣的人是怎麼混進基地裡來的?”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第一千零一次這樣回答,“在‘方舟’上聽說,來基地的都是些漂亮女技術員,我就偷偷鑽進最後一艘飛船跟來了。”
“胡扯!”她笑着,“你還不走麼?”
“還早呢!現在就讓我走?”
“隨便你。”她的神態有點落寞,“反正也只是拿我當備胎!”
我站起身來,在她脣上吻了吻:“你不是備胎,娜兒纔是。你是‘備胎的備胎’!”
柯凌頓足笑罵:“你還不快滾!”
走出柯凌的小店,猛地感到一股寒意。也不知基地那該死的空調什麼時候才能修好。誰也沒想到這一仗能打這麼久,安狄沒有,柯凌的哥哥,前任指揮官柯北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