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薄暮。
空寂的山路上,一輛馬車正在奔馳。
在馬車後面若即若離地跟着一匹白馬,馬上之人正是天竺僧人覺龍。
他此刻機警四顧小心翼翼地保護着馬車,隨時提防應付一切意外情況。
突然前面的馬車緩慢下來,停在了路邊。
覺龍不知出現了什麼事情,策馬車近,繞到車前,問趕車的阿蠻道:“怎麼不走了。”
阿蠻憨厚地一笑,一指車篷內,結結巴巴地道:“尤……尤大姐告……訴停下,啥事你……你問她吧!”
覺龍問車內的尤麗道:“怎麼回事?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遇上歹人怎麼辦?”
尤麗在車內回答道:“我們已經走了一天一夜,該歇息一下了!吃點東西,孩子們都餓了!”
覺龍四處望了望,看見山路旁邊有一片蒿草,足有一人多高,很易隱蔽,便對阿蠻道:“你去把車趕進那片蒿草裡,咱們歇息一下!”
阿蠻笑道:“好,好勒。我也真累!”
說完,把馬車趕下山路,鑽進那片蒿草中。
覺龍隨後騎着白馬走進來,對車裡喊道:“都出來吧!今夜就在這住一宿!”
喊聲一落,第一個是小云龍從裡面鑽出來,接着小天龍和金萍、銀萍也都下了馬車,尤麗最後纔出來。
覺龍走到馬車前,從馬車裡抱出了仍然昏迷的小王子。
對尤麗道:“你們先走開些,我要爲他醫傷了!”
尤麗道:“他受傷了?難怪總昏迷不醒。”
覺龍道:“小王子在我們路過草原時,被西藏的‘百毒尼魔’用‘飛甲毒蛛’咬傷,我大師兄爲小王子用嘴吸出毒液,又用雪寒珠迫出毒血,纔不致喪命。
“但那飛甲毒蛛液,已入體髓,看來小王子的武功怕是要全廢了!
“我爲他封住了六經八脈,讓他靜息三天,方能開始增補真元,使其甦醒!”
說完,盤腿坐在小王子身側,把雙手罩在小王子胸脯上,深吸一口氣,開始運功發力。
尤麗不再言語,悄悄地離開覺龍,回到四個孩子身旁。
四個孩子已經酣酣地躺在草地上睡着了。
金萍和銀萍互相摟抱着,睡得十分香甜,臉上掛着笑容,想必是夢中已經與她們久欲一見的爸爸相會了!
小云龍和小天龍一個頭朝南,一個頭朝西,睡得很酣。
尤麗輕嘆一聲,在一旁坐下來,依在一棵樹幹上,仰頭看着東方天際一輪跚跚走出的圓月,癡癡的,目不轉睛,彷彿已從那明月的清輝中幻出一個熟悉的面影,那正是自己久別的丈夫肖子建……
朦朦朧朧中,尤麗被人喚醒,她睜開眼睛,頓覺眼前一片光明。
天已大亮,面前站着覺龍,雙眼中充滿血絲,滿臉倦怠。
在覺龍身旁站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眉清目秀,瀟灑斯文,正用一雙溫和友好的目光打量自己。
不知道怎麼的,尤麗覺得這個少年似曾相識,在記憶的深處彷彿早就見過這個人。
她站起身,對覺龍微笑道:“師傅迴天有術,小王子總算康復了!”
覺龍聞言,輕喟一聲,低下頭道:“可惜他的武功全廢了!”
小王子一旁道:“師叔你不要傷感,武功廢了我還可以學的!”
覺龍道:“看你目前的體質,三年以內還不能習武,只有等到三年以後了!你知道對於一個習武者來說,三年的時間意味着什麼?”
小王子神情黯然地垂下了頭。
覺龍又道:“我師門的‘
九元丹功’非二十年不能悟其精要,非四十年不能習至頂點。現在師叔我是唯一的‘九元丹功’傳人了,我想及早把此功傳給你。
“可是……再說,你若無‘九元丹功’的基礎,久攜雪寒珠在身,也會有傷腑臟!”
小王子聞言,低下頭,神情黯然道:“師叔,我自幼就與雪寒珠相伴,周身還算耐寒。我再試圖練些‘九元丹功’入功法門,以抵禦寒氣,我想不至於受害。”
覺龍點了點頭:“也好!雪寒珠雖然有宜你練‘九元丹功’,但你切記,只能練習最初法門,不可往深探尋,否則你有性命之患!”
尤麗在一旁聽得似懂非懂,見覺龍二人說話歇止,便急道:“我們就上路嗎?”
覺龍點點頭道:“再走一天就到中原境界了。前面第一站是羚羊鎮,過了羚羊鎮就進了中原。看來‘勾魂五鬼’真的是掉進困龍潭成了魚食了!”
尤麗道:“我去叫醒孩子們!”說着還沒等走動,金萍、銀萍和雲龍、天龍已經爬起來擁到她身邊來了。
金萍看見小王子,莞爾一笑道:“喂,你怎麼醒了?”
小王子一見金萍,亭亭玉立,猶如三春桃花,嫵媚豔麗,心中不快減去大半,也笑道:“我的傷好了,你們怎麼回事?也去中原嗎?”
銀萍接口道:“自然是去中原了,我們是到中原找父親的!”
小王子見這兩個小姑娘長得一模一樣,都那麼清麗可愛,便喜道:“我們是一樣的,我也去找父親的。喂!你們叫什麼名字呀?我叫斯木良!”
“她是我妹妹叫肖銀萍,我是她姐姐叫肖金萍。我們還救你一命呢!”
小王子聞言,驚詫地看了覺龍一眼。
覺龍點點頭,又對剛剛睡醒的阿蠻道:“怎麼樣,能走了嗎?”
阿蠻點點頭。
尤麗道:“走吧,孩子們快上車吧!”
“不!”雲龍突然小嘴一撅道,“我不和他坐一個車,他身上有寒氣!好冷!”
“對呀,我差點忘了!”銀萍也嚷起來,“斯木良,你懷裡的珠子發的寒氣把我們在車裡冷得直哆嗦!天要不熱非凍死不可!”
小王子爲難地看着覺龍:“師叔,這怎麼好?他們……”
覺龍皺了皺眉,把自己的馬牽到馬車旁,將繮繩遞給小王子道:“你騎馬吧!我坐車!”
“這樣就好了!”小云龍拍手叫好。然後,第一個鑽進馬車。
金萍在鑽進馬車時,回頭瞥了一眼騎在馬上的小王子,關切地道:“你傷剛好,當心別摔了!”
小王子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接下來,剩下的人都上了馬車。
馬車又重新啓程。
小王子騎馬跟在馬車後,一同向羚羊鎮奔來。
太陽剛剛落山。
馬車走進了羚羊鎮。
羚羊鎮是西域至中原所經的第一個邊陲重鎮。
這裡人稠物阜,頗爲繁華,東來西去的官客商賈多會於此。
按着覺龍僧人的意見,馬車越過鬧市地帶,在鎮東頭一個很僻靜的客棧門前停下來。
因爲覺龍認爲一路還算平安,但是,這羚羊鎮人多是非多,還是擇靜而居,免得生出事端。
馬車一停下,客棧門口一個瘦猴似的老頭便賠着笑臉湊上來,對駕車的阿蠻咧嘴一笑:“嘿嘿,你來了,客官快把車趕到院子裡去吧!我們客棧地方寬敞着呢!”
阿蠻見小老頭滿臉親熱,便也友好地一笑道:“行,行。你們好好給……給我喂……喂牲口。我……我們還有老遠的路……要
趕呢!”
小老頭一個勁地點頭:“是、是、是!一定喂好牲口!一定,一定!”說完,閃身門旁,讓阿蠻把馬車趕到院裡。
馬車一進院,後面的小王子也騎着白馬來到客棧門口。
小老頭見了小王子,臉上的笑容更加殷勤,點頭哈腰請進了院子裡。
馬車進了院子,覺龍和尤麗還有四個小孩子都下了馬車,小王子也離鞍下馬,小老頭早喊來店夥,牽過去馬匹,然後把衆人一齊讓進了客房。
讓衆人分別落了座,早有店夥端上香茶來。
尤麗等店夥沏茶已畢,便對小老頭笑道:“老先生,若小女沒有猜錯,您必是此店老闆了!不知怎麼稱呼呀?”
小老頭聞言,滿臉賠笑:“不敢不敢,小的賤名沈金才,苦心經營這家小店,今日諸位光臨,小店蓬蓽生輝。”
尤麗和覺龍對視一眼,分別部從小老頭過分的謙恭中覺得不太對勁兒。
尤麗又微笑道:“沈老闆,我們人多,請安排兩間寬敞一些的客房,一般的房間就可以,不要太貴,因爲……”
“不、不!”沈金才聞言急忙擺手止住尤麗的話,“客房早已安排妥當了,一共三間高級客房,是本店第一流的,打前天就爲諸位留着。”
沈金才的話一出口,屋裡包括四個孩子都吃一驚。
覺龍警惕地問道:“莫非有人知道我們會來?還是你認錯了人?”
沈金才嘿嘿一笑:“是、是。三天前就有人來本店預訂了第一流的房間,同時預訂好了豐盛的膳食,關照本店一定好好招待,若有半點不周……嘿嘿!”
“啊!覺龍心中暗暗一驚,這事好古怪,我們初入中原居然有人……這是哪位江湖朋友所爲?而中原我從未涉足,可謂舉目無友,莫非……”
想到這裡,低聲問道:“那預訂房間和膳食者,還說別的沒有?”
沈金才笑道:“沒有,只告訴小的,你們乘一輛馬車,還有一匹白馬,四個小孩子,一位少公子,二個大人。”
尤麗看了覺龍一眼道:“莫非小王子的父親知道小王子要來,提前安排好的?”
覺龍搖了搖頭。
沈金才接口道:“各位如無別的吩咐,小的告辭。房間和膳食已安排好,過會兒小二兒會帶各位用膳歇息!如有不周,請多關照!”
說完,告辭而出。
小王子看了看尤麗,又看了看覺龍,低聲道:“師叔,我看這不一定是好事!有人事先爲咱們安排了食宿,除了討好咱們,便是謀害咱們。
“討好我們這不可能,我們沒錢沒勢,又舉目無親,謀害我們卻有可能,因爲……”
“不要說了!”覺龍伸手止住小王子。
他站起身,在屋中央走了幾步,低聲道,“不可妄斷。是敵是友很難分清,咱們只好見機行事了。
“你們要裝得什麼事也不知道的樣子,說吃則吃,說睡就睡。到晚上容我仔細查尋,以探究竟!”
尤麗點頭道:“也只好如此!”
覺龍這時高聲喊道:“小二兒!小二兒!”
喊聲未落,門外應了一聲:“哎!來了!”
隨着聲音,門簾一挑,打外面走進一個店夥,滿臉堆笑道:“客官,什麼吩咐?”
覺龍道:“我們的膳食準備好了嗎?”
店夥急忙回答:“好了,好了!上等酒席一桌早準備好了!”
覺龍道:“帶他們去用膳,貧僧乃出家之人……”
店夥忙道:“我讓廚子另備素席侍候!”說完前頭引着衆人到了餐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