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言到家的時候,七大姑八大姨都已經下了麻將桌,端坐在餐桌旁,嘴裡還在談論着剛纔誰的牌興誰的牌背,吳媽正在上菜,一衆人就差她一個了。
今天姚女士五十歲生辰,不準備大操大辦,就辦個小型家宴,來的都是些親戚朋友,大家打打牌吃過蛋糕也就算是過了。
可是這麼重要的日子,她這個做女兒的竟然沒能請到假,一直到工作結束才匆匆往家趕,幸好晚飯趕上了,不然姚女士晚上送走了客人肯定跟她沒完。
敘言瞥了下餐桌,挨個兒叫了一遍,乖乖坐到表妹旁邊,那是晚輩的特定位置,她要對號入座。
敘家就是這點不好,規矩太多,讓人總覺得像是封建社會的舊家庭,什麼都要照着規矩來,她就是因爲受不了這些才大學一畢業就搬到外面單住,週末纔回來一次。
“表姐。”剛落座,小表妹就賊嘻嘻地湊過來,那表情裡滿是幸災樂禍,“你要當心了,我媽今天給大姨送了一份特別的禮物,不過你纔是那個拆禮物的人。”
敘言沒聽懂這小丫頭說什麼,見菜上的差不多了,也就忙着應付那張嘴了。在路上的時候她就感覺餓壞了,這下在長輩面前也就懶得顧及形象了,反正自己就是他們看着長大的,什麼德行他們都瞭然於心。
“言言啊,今天你媽媽生日,你準備了什麼禮物啊?”小姨忽然停下筷子看着她,她一口飯還沒嚥下去,想到生日禮物,差點把飯都嗆出來。
“這個……額……禮物……還在路上。呵呵。”敘言擦擦嘴,歉疚地看向姚女士。
小姨聽後也是一愣,她其實是想用這個問題拋磚引玉,方便展示自己的禮物,沒想到這丫頭竟然壓根就沒準備禮物,一下子氣氛有些尷尬。
敘言沒有說謊,她的禮物確實還在路上,手機的備忘錄上姚女士的生日是個大事件,她提前好幾天就開始準備,知道姚女士喜歡首飾,她找了好多關係才得以在法國拍下一串寶石項鍊作爲禮物,可是那競拍的人卻因爲公事一直滯留在國外,因此她的禮物也就不得不缺席了。
“呵呵,言言的禮物先欠着,我們母女倆平日裡就總送這送那,我都不期待她的禮物了。倒是你們,一個二個都帶了東西,不是說好了不破費的嘛,怎麼非要這麼鋪張。”姚女士笑着替女兒解圍,順便轉移話題。
小表妹聽完這句話悄悄吐了下舌頭,敘言也暗自嘆了口氣,姚女士這口是心非的毛病,什麼時候才能改改。
“等一下,我這禮物得讓敘言先猜猜,不然就沒意思了。”小姨這麼一攪和,整頓飯基本已經提前結束了,不過這樣神秘的禮物,倒是讓大家頗有幾分好奇。
敘言愣愣的,今天可不是她的生日,有什麼禮物是非要她猜纔能有意思的?
要是按照姚女士的喜好,無外乎是些珠寶首飾,可是小姨家並不富裕,小姨父又是個文化人,平時裡最看不慣這些珠光寶氣的東西,她送什麼還真是難猜。
反正也猜不對,敘言乾脆自暴自棄:“您不會是把宋仲基給請過來了吧?我媽媽最近可是迷他迷的不行。”
哈哈哈,衆人一陣鬨笑。
“哎呀,敘言你可真懂小姨,不過不是什麼宋仲基,但是也是從韓國回來的,帥的一塌糊塗哦。”小表妹適時又衝敘言吐了下舌頭,端坐在那裡一副坐等好戲的樣子。
“敘言啊,你看你過了今年就26了,可是男朋友卻一個也沒交過,小姨總聽你媽媽唸叨這個,這不,就託你姨父給你介紹一個青年才俊,你去見見,最好能發展發展,小姑娘家總是一個人,別人還以爲你……你可不能學你哥。”小姨欲言又止,可不敢在敘家繼續提敘誠的事。
敘言暗覺不妙,這是要逼她相親的節奏嗎?
不對啊!她爲什麼要去相親啊?像她這樣的家庭條件,再加上長得也不賴,爭做上門女婿的大有人在,她什麼時候淪落到需要相親的地步了?
況且……
敘言咬了咬下脣,“其實,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姚女士一聽,不對勁了,女兒不交男朋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讀書的時候總說要以學業爲重,畢業了又在那麼個荒山野嶺工作,根本遇不到什麼人更別說男人了,每次問她都被含糊應付,這回竟然憑空冒出個男朋友來了。
“什麼時候的事?”心裡雖有千千問,但臉上卻不能露出端倪。
“差不多……一年半。”
“對方多大?做什麼工作的?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敘言認命地閉上眼睛,看來這次是真的逃不過了,只能如實說。
“他……今年好像不到三十,跟着家裡做生意的,是來我們花圃的時候認識的,因爲關係一直不太確定,所以就沒告訴你們。”
姚女士眼一瞪,似是生了氣,“你這話……說的跟真的似的,不過你別想再糊弄我,今天你小姨送的禮物我很喜歡,你趕緊的,收拾收拾跟你小姨一起去把人見見,不要再想什麼歪主意,我一個字都不會相信你!這麼大了還不交男朋友,你難道是想交女朋友嗎?”
語畢,整個客廳都安靜了,姚女士的氣場太大,敘言一下子被堵的無話可說。心裡卻忍不住在想,這回可不是她想藏着掖着,她都準備好坦白從寬了,可女王大人不信她也無法。
結果可想而知,飯局還沒結束她就被強行帶去了某個不知名的餐廳,本來吧,這相個親也沒什麼,可偏偏太不巧,和那青年才俊還沒說足五句話,對方就建議和一個朋友拼桌,而那朋友,不偏不倚正是裴以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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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言幾乎是被裴以爍一隻手拎到停車場的,一路上惹來不少訝異的眼光,裴以爍也不管,自顧自地把人扔進車裡,低頭就是一陣亂吻。
“裴……以爍。”敘言自知有錯,也不敢反抗,只徒勞一般捶打他的背,嘴裡迷糊不清地叫着他的名字。
裴以爍反手固定住她捶打自己的手,繼續他那堪比世界末日還讓人窒息的深吻。
“你別亂動,好好想一下等下怎麼和我解釋!”終於,某人結束脣齒間的折磨,對着那張已經紅的滴血的小臉掐了兩下,手勁不算輕,敘言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很生氣。
車子徑直開進中鼎敘言才意識到自己被虜了,車子在入口處停了一下,有保安大爺上前和裴以爍打招呼,後者將車停了一會兒,匆匆下車,一分鐘後才又開車門上來。
敘言窩在後座不敢看前座,男朋友出差期間她卻與別人公然相親,還被他逮了個正着,真是怎麼解釋都是錯。
“拿着。”裴以爍眼睛注視着方向盤沒有看她,隨手將手裡的一袋東西往後丟給她,慢慢開車進小區。
“裴以爍!”敘言一看那袋東西,剛變回原色的臉又蹭的一下紅了,原來他剛纔下車就是爲了買這個……
“怎麼,一個星期不見,你不想我麼?”裴以爍穩穩將車停好,轉身對上後面那雙眼睛,笑得極爲陰險。
“不想。”敘言實話實說,這一個星期,她每天作息規律,除卻花圃裡新添的那些花花草草讓她多費了點心,其他還真是沒什麼不順心的。裴以爍不在,她還自由了不少,更不用擔心隨時會被壓榨,這樣的好日子她巴不得一直過下去。
裴以爍顯然被她這明顯挑釁的兩個字激怒了,下車打開後門就將人抱起,忍不住哼道:“沒良心的女人。”
敘言一瞬間只覺冷氣直往上涌,雙腳騰空的感覺已經很不好了,再加上手上拎着的尷尬東西以及剛纔從裴以爍嘴裡冒出來的那句話,她感覺自己死期將至。
果然,門一關上裴以爍就欺身壓了上來,她兩隻腳纔剛剛沾到地面,就又被他換了姿勢,直接按在門後打算就地正法。
“大王饒命!民女自知有罪,但在受刑之前,能否允許洗個澡先?”敘言看形勢已然不容樂觀,只得佯裝順服,先討個便宜再說。
裴以爍一愣,“大王”這個詞她叫的倒挺順口,他聽着卻不是很自在,哪怕這個詞第一次是出自他自己之口。
那時候他們剛剛在一起,兩人都像是打了雞血,一有時間就心有靈犀地往牀上跑。對此,他的解釋是“敘言你魅力太大,是我自制力不夠”,敘言聽後卻不肯苟同,開玩笑道:“小說裡霸道總裁這時候都該亮出經典臺詞‘你這磨人的小妖精’好麼?”
霸道總裁文裴以爍自然不可能看過,但是“小妖精”三個字他自認爲是熟悉的,畢竟西遊記看過上下五千遍,於是很自然地接過去,“你是小妖精,那我呢?大王麼?”
敘言被這人雷得說不出話來,但這句笑話她倒是一直記着,有一回他心血來潮在親密時提議她稱呼他一個特殊的情人之間的暱稱時,她十分煞風景地來了一句“大王”,終於如願以償報了他的“一雷之仇”。
分神之間,人已從雙臂之間逃走,不久浴室裡便傳來水聲,裴以爍忽然莫名想笑,接下來的戲碼,是不是可以稱作“大王大鬧浴室”了?
“敘言,開門!”手觸到門把手才發現門從裡面被鎖上了,某人本來念在她認錯態度端正準備溫柔待之的,可是現在,他不準備讓她晚上睡覺了。
裴以爍意思意思地撞了兩下門,“你內衣也不用換的嗎?”
敘言正清洗着頭髮上的泡沫,完全沒聽見一個字。所以當她洗好澡擦乾以後纔想起自己沒有乾淨衣服時,裴以爍自然已經不在門外了。
現實並不像小說,裴以爍不會學那些總裁們紈絝地直接踹門進去,畢竟他不是暴力狂,也沒有強迫別人的另類喜好,他在客房衝了個澡,然後躺在牀上看晚間新聞。
果然,幾分鐘後,浴室裡就傳來了某位小妖精小心翼翼的聲音。
“大王你在嗎?可以友情贊助一套睡衣嗎?”
中鼎是裴以爍常住的房產,但是算起來,敘言來這裡的次數並不多,她在花圃旁邊有一棟小別墅,兩人更多時候是待在她那裡的。因爲敘言人懶,通常不會主動聯繫某人,所以常常是裴以爍委屈一下開車去找她,甚至有時候休假能在她那兒待上半個月。所以,敘言的衣櫥裡裴以爍的衣服能找出十幾套來,而在中鼎,敘言的衣服一件都沒有。
友情贊助?這個真沒有。
不過如果肉、償,那他倒也不是不可以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