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言在倫敦眼找到裴以爍的時候,對方正蹲在地上嘔吐,一副撕心裂肺的樣子,看得敘言莫名的心酸。
敘言走近了看,裴以爍的身體在寒風中微微發抖,不知道是因爲冷還是別的什麼。
“你這是怎麼弄的?”敘言遞上紙巾問。
裴以爍這才擡眼看她,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我不是讓你別來英國嗎?你怎麼不聽?”他不答反問。
敘言不知怎麼回他,不來英國怎樣?來了英國又怎樣?他管的似乎有點寬。
裴以爍沒聽到回覆,直起身子向敘言探過去,“你扶我一下,我腿好像麻了。”
說着一隻手就搭上她的肩膀。
異國他鄉,兩個已分手的男女,這場面多少有點尷尬。
“你手機呢?剛纔那個顯示的怎麼是本地號碼?”敘言這纔想起問正事。
“砸了。”裴以爍說的隨便,甚至不帶半點思考。
敘言突然好想打人,“你知道你的助理到處在找你嗎?剛纔我差點報警了!”
裴以爍卻一把用搭在她肩上的那隻手扣住她的手腕,凝視她的眼睛說:“敘言,你回去清一下東西,跟我回國。”
“我不回去。”敘言想都沒想就反駁。
她來英國才只住了一個晚上,怎麼能這樣就回去?再說,還是和這個神經病一起。
不遠處敘誠的車閃了兩下車燈,敘言回頭衝他點了點頭,問裴以爍:“你這幾天在英國幹嘛的?有沒有空到我哥那裡去坐一坐?”
說完纔想起他們已經分手,帶他回去這又算什麼呢?
裴以爍大概早想到這一點,此時正意味深長地望着她,好半天才開口:“我給你一晚上的時間,明天你必須跟我回國。”
這人的語氣比倫敦的冬天還要冷,與旁邊絢麗的倫敦眼景色簡直格格不入。
敘言懶得再管他,人好好在這兒呢,用不了多久路特助也會過來,根本不需要她做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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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何念一起的晚餐不能算愉快,四人的餐桌,敘言坐他們對面,一直規規矩矩用餐。可是何念沒骨頭一般靠在敘誠身上,還時不時互喂兩口,讓她一個單身狗看着覺得腦袋直冒煙。
“你們夠了,我還在這兒呢。”敘言冷着張臉提醒。
敘誠忍不住笑話她:“言言你真和那傢伙分手了?我怎麼不太相信啊。呵呵。”
“有什麼難相信的,花花世界,你管我一個人還是兩個人過。”敘言莫名就想發火,不敢衝何念就衝自己哥哥。
何念晚上留宿在這裡,第二天一早要回學校,敘誠抱了被子睡沙發,第二天一早腰痠背疼還要開車送人。敘言就趁着敘誠不在開始收拾東西。
她想說,她絕不是聽了裴以爍的話纔打算回國的,她是不想見到何念,她現在竟然開始覺得敘誠還是喜歡男人比較好,那樣她還比較容易接受。
敘誠新買的兩件羽絨服敘言想了想還是就放這裡了,聽何唸的意思這衣服是她替她挑的,也是她幫着試的,她便沒有了想穿的欲、望,擅自套了件敘誠的大衣,她撥了路特助的號碼。
也不說廢話,直接上問題。
“你們在哪?機票買了沒有?今天我搭個順風機。”
手機自然被自動傳到裴以爍手上,那邊似乎笑了笑,她聽見裴以爍說:“這次怎麼這麼聽我話?我有點不太適應。”
不適應個鬼!男人都是欠虐的是吧?以前她愛反抗他,他說她沒長大,現在她稍稍溫順一點,他又說他不適應!
路飛打了車親自來接她,敘言禮貌地請人家進客廳,然後像中國人迎客一樣給他泡了杯茶。
路飛這才第一次親眼見到敘言本尊,果然是膚白貌美又年輕,不外乎自家老闆被她迷的暈頭轉向,就連他一個生人見了都要咽咽口水。
路飛受了裴以爍的差遣來接敘言,熱情地幫她提行李箱,因爲茶喝的急了,此時卻有幾分尿意,借了敘誠的家的洗手間上了個廁所纔出來。
路飛對敘誠這洗手間倒是多看了兩眼,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看什麼,可就是覺得要再多看兩眼。
敘言到了酒店就看到坐在大廳長椅上的裴以爍,他今天換了件衣服,深灰色風衣,沒有打領帶,鞋子也很隨意,不是皮鞋。除卻偶爾的戶外活動,敘言其實很少見他這麼穿。
敘言諷刺道:“今天穿這麼休閒,飛機上可不好勾搭空姐。”
裴以爍示意路飛把東西拿回酒店房間,一隻手神不知鬼不覺地牽上她的,敘言掙扎着罵他:“裴以爍你又發什麼神經!豬蹄子別碰姑奶奶!”
她的聲音過大,引得周圍的人頻頻回頭看他們,敘言覺得丟人,一腳踩過去,“無賴。”
裴以爍臉皮厚,手還是緊抓着她的不放,他怕把敘言逼急了咬人,這次沒有直接擄人,而是詢問意見。
裴以爍搖搖頭說:“敘小姐學富五車又見多識廣,可是在這來了好幾趟了的英國怎麼還是摸不清方向,爲了讓你長長見識,我屈尊一下給你當一次導遊吧。反正事情都辦完了,就當是拉你出來遛遛彎。”
敘言聽出來了,裴以爍這是要帶他觀光啊!可是遛彎這詞到底是侮辱誰呢!
早上出門後敘言就給敘誠去了電話,藉口說凌城那邊老闆有急詔傳她回去,所以走的匆忙,還沒把英國逛遍。敘誠也沒說什麼,叮囑了兩遍注意安全就掛了電話。
敘言不知道當時敘誠在哪,不過她覺得應該是陪着女朋友的,所以電話都掛的那麼快。
敘言想了想,把手從裴以爍掌中抽出來,“我要是不去呢?”
裴以爍從衣服口袋裡掏出張房卡在她面前晃了兩下,邊往出口走邊說:“我隨便你,不過你的行李箱現在在我房間,你也可以就這樣一個人去機場。”
敘言氣得牙癢。真是個狡猾的商人!
上了車,敘言才發現司機是裴以爍自己,沒好氣道:“模範前男友,又當司機又當導遊,來你讓我給你拍個照發條微博,明天和汪峰搶頭條你準贏!”說着豎起大拇指比過去。
裴以爍專心開車,根本懶得理她,敘言覺得無聊隨手按了音樂播放鍵。
裴以爍這車當然是在本地租的,出個國他還不至於買輛車,不過敘言沒想到這車的主人還聽中文歌。
也許車主是華人也說不定,敘言想。
敘言又伸手調了幾首歌,最後停在一首陳奕迅的【富士山下】上。
敘言擡頭瞄了眼裴以爍,對方還是淡淡的沒什麼反應,敘言做勢又要調,裴以爍一隻手按上她的,“就放這首。”
敘言對裴以爍瞭解不算深,歸根結底還是她這人懶,平時馬馬虎虎,很多事情根本不會讓她上心。和裴以爍在一起那會兒,裴以爍除了人腹黑了點,其他方面還都無可挑剔,大部分事情都是他上心,標準的二十四孝男友。
不過敘言也稍稍注意過一些裴以爍的喜好,比如喜歡穿西裝,有小潔癖,討厭狗狗,喜歡聽陳奕迅的歌……
記得去年敘言過生日的時候,裴以爍請了她幾個朋友和同事一起吃飯,吃完飯又去唱K,敘言是那種拿了話筒就不願意撒手的人,就像嬰兒抱奶瓶一樣緊,誰都搶不走。況且那天她是壽星,大夥兒都讓着她,她連唱了幾首感覺嗓子都要冒煙了。
莊微就起鬨讓男主角也來一首,裴以爍不喜熱鬧,可是在那種情況下,他被推着推着也就妥協了。
他唱的是陳奕迅的【穩穩的幸福】,明明是首甜膩膩的歌,他卻唱出了一種不一樣的感覺,敘言望着暗黑燈光下的他,恍惚間感覺他唱的分明是“我要給你穩穩的幸福”,一顆心沒由來地亂跳了好久。
敘言想,若那一天是末世,那麼最後一秒她承認她的確也爲他心動了。
裴以爍沒有問她的意見,直接把車開到了劍橋大學。
敘言遲疑着不願意下車,裴以爍替她開了門,“怎麼,是要我抱?”
敘言罔若未聞。
裴以爍兩隻胳膊一左一右直接把人抱了起來,惡狠狠地說:“要不是因爲這是別人的車,就你現在這小模樣,我還真想深入地品嚐一下。”
敘言慌忙從某人懷裡跳下來,隨即將兩人中間拉開一段她覺得比較安全的距離,擡手擋着裴以爍,“男女受授不親,你別佔我便宜。”
裴以爍“哈哈”誇張笑出來,“你全身上下哪一塊便宜我沒佔過?你不記得了?”
敘言其實很想提醒這位小人得志的先生,他們早已經不是情侶的關係,現在這樣玩曖昧又算什麼呢?
裴以爍不再逗她,正經起來拉她手。
情侶之間親密的舉動中,除了牀上運動,裴以爍似乎最喜歡牽她的手。敘言手小,而且很軟,又白皙,從小嬌生慣養更沒做過家務活,就是搬離了敘宅敘言也會定時找清潔工打掃,所以她一雙手伸出來就像是藝術品。兩個人以往一起逛街或者散步時裴以爍就喜歡偷偷把她手拐進自己手掌裡,力度不會大到弄疼她,但卻又是她剛好不能掙脫開的力度。
裴以爍指着不遠處問敘言:“你知道這是什麼學院嗎?”
敘言搖頭,都說了自己對英國毫不瞭解,還來問她這樣的問題。
這次裴以爍倒沒有打擊她,“我給你個提示,你看那邊那是什麼?”他指着大門入口處右側的樹問。
敘言走近一點看,“蘋果樹。”她一個研究花草多年的人,自然不會連樹的種類都分不清。
只是這和剛纔的問題有什麼關係嗎?這也算提示?
裴以爍無奈嘆氣,“敘言,你到底是不是理科生?蘋果樹在你面前你都想不到牛頓!”
裴以爍頗有些恨鐵不成剛的心塞。
敘言囧,她當然是理科生了,不然大學怎麼會無聊到學擇農業大學,她家又不是在東北!
可是她又想問了,牛頓這又算哪門子的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