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孩兒?”
京城有名的酒樓雅間內,鳳酌瞅着吃的歡快的小十一,震驚地看着徒弟問道。
樓逆一盞茶還沒喝進去,就被嗆了口。他頭扭一邊,咳了咳,順了氣,纔不滿的對鳳酌道,“師父這是什麼話,弟子尚未娶親,哪裡來的孩兒?”
他被嗆的面色發紅。又義正言辭的說着話,倒叫鳳酌心虛了幾分,她揉了揉?尖,目光錯開,不去看樓逆,嘴裡嘀咕道。“爲師哪裡曉得,誰叫這崽子細看了和你有一星半點相似來着。”
小十一雙手是油地啃着雞腿,聽了這話,嘴裡還含着肉就口?不清的反駁道,“美人,我是皇子呢,十一皇子。”
樓逆將唯二的雞腿夾到鳳酌小盞中。又丟了張帕子給小十一,十分嫌棄他沒吃相的模樣。這才道,“他是自小養在皇后膝下的十一皇子,也是徒弟的兄弟。”
說道這,他寡情的薄脣便就浮起一絲譏誚。
鳳酌聽着。就見十一將自個那雞腿啃完,竟將小爪子伸到了她的小盞中,企圖虎口奪食,她瞪眼過去,運起竹箸,飛快地夾起雞腿,送入口中,狠狠地撕下塊肉嚥了下去。
這是徒弟給她的,憑甚便宜旁人!
小十一目瞪口呆,顯然沒見過居然還有人不肯謙讓他的,且這又是一個和九哥一般的美人,實在叫他爲難。
鳳酌慢條斯理地嚼着雞腿嫩肉,淺淡的琉璃眸斜看着小十一,絲毫不因他是幼童又是皇子而有所顧忌,那模樣,分明就還有自得。
小十一也瞅着她,聽九哥喚這美人師父,便曉得這其中關係定然頗好,他慢吞吞地挪動膘肥身子,挨蹭過去,衝鳳酌笑着問,“美人,可曉得這桌席面是誰付銀子?”
鳳酌瞥了樓逆一眼,見他正認真地給她剝蝦,就示意小十一繼續說。
十一湊過去,嘴巴上還有油光,就噘着道,“是我九哥呢,九哥專門請我用的。”
鳳酌眸子睜大了點,她嚥下嘴裡的吃食,就挑眉反駁道,“胡說,分明是徒弟孝敬我的!”
“我是皇子,我纔不會胡說。”小十一也不甘示弱,鼓着腮幫子,九哥是幾個兄長裡,他一見之下就最喜歡的,是以,九哥也肯定同樣喜歡走哪都討得好的小十一。
鳳酌擱了筷子,一探手過去,拉住樓逆的手臂,劈頭蓋臉的就問,“這席面,你請誰用的?”
小十一也蹭蹭跑過去,不顧一爪子的油污,抓着樓逆衣袍,順勢踩凳子跳到他大腿上,同樣眨巴着眼問,“九哥,你是請小十一用的對不對?”
樓逆瞅着衣襟上的油漬,臉瞬間就黑了,他將小盞中剝好的白嫩嫩的蝦肉推到鳳酌面前,深邃的鳳眼一眯,淡若清風地看着十一。
在宮裡長大的孩子,即便是養在皇后膝下,少了諸多勾心鬥角,可到底也是敏感的,只這一瞬,他就察覺出樓逆對他無甚喜歡,當然也無甚討厭就是了。
小十一覺得傷心了,他低着頭爬下來,懨懨地坐到位置上,連席面也不吃了。
樓逆撿起起先的帕子,復又扔給他,淡漠的道,“自己擦擦。”
總歸照料這小孩,那也不過是皇后的意思,眼下兄弟之間雖無爭端,可誰說的清日後呢,特別還是他已下了奪嫡的心思,故而能不親近爲最好,省的以後諸多麻煩。
本來,他下朝出宮來找鳳酌,身後多了個累贅,哪裡會有歡喜的。
鳳酌用了點蝦肉,席面間一時無聲,她擡眼看了看不甚有表情的徒弟,又瞧了瞧垂頭喪氣的十一,猶豫了下,便將小盞中的蝦肉分了一半到他盞中。
十一那雙純粹如冰水的眸子一下就亮了,他捏着樓逆給他的帕子,抿着小嘴偷笑,想動筷用,可似乎擔心又惹樓逆不快,故而看一下他就低頭,然後又看一下。
鳳酌在桌下猛地踢了徒弟一腳,板着臉喝道,“多大的人了,還和小孩計較,丟不丟臉面。”
樓逆冷不防被踢,他愣了下,看見小十一忐忑的模樣,覺對鳳酌無奈的很,起先兩人還在爭搶吃食來着,這會他倒成惡人了。
“好,師父說不計較就不計較。”他滿口應承,好臉色也只是對着鳳酌。
“用!”鳳酌十分霸氣的將竹箸塞到十一手裡道。
十一咧嘴笑開了,出於小孩子趨吉避凶的單純性子,他懵懂的覺得靠近了鳳酌,那便不用再怕九哥。
根本不用想,他滑下椅子,甩着雙小肥腿,跑鳳酌那椅子挨着坐,還指着席面中一些菜式介紹開了。
鳳酌本對吃食不甚有研究,向來她都是隻用自個喜好的,如今聽十一這麼一說,諸如那盤白玉青菜,只吃最嫩的尖上,味道最好,螃蟹麼,個大的才肥美。
十一說一道,她就用一道,還不忘分給徒弟和十一,三人分而食之,一大桌的席面,很快就吃個七七八八。
如此,鳳酌吃撐了。
她和十一倆小小的人攤在椅子上,腆着肚子,動也不想動。
樓逆搖頭,他坐過去,擡手就爲自個師父揉肚子,“又不是吃不到,怎的那般貪嘴。”
鳳酌舒服的哼哼兩聲,瞥了他一眼,“可不就是要吃不到,我和五長老說好了,明日就去尋玉脈,這一去少說也要半月時間。”
樓逆手下動作一頓,十一蹭過來,順便將他另一隻手放自個小軟肚上,顯然要他一起給揉揉。
他無意識的兩隻手一起動,揉了揉,這才眸色幽深道,“雖說是幫襯五長老,可也沒必要走的如此着急。”
鳳酌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擦了擦析出水光的眼角,溼潤着眸子答道,“早去早回,早點拉下下端木,掌控了端木家,對你也算助力。”
樓逆不曾想鳳酌還有這層考慮,自個的處境她盡全部看在眼裡,往日不說,只一應爲他付出,心下暖的一塌糊塗,若不是礙於十一在場,他都想將人給抱進懷裡好生揉弄一番。
“那弟子從十六衛那邊撥出二人與師父。”既然事已至此,他也不兒女情長,當下考慮開了。
感覺沒那麼撐了,鳳酌撐起點身,手一重,這才發現十一靠枕在她手臂,吃飽喝足睡了過去。
她小心地抽出手,將十一的小腿搬順了,讓他睡的更舒服一些,轉頭就跟樓逆道,“雖說也是皇子,可總也還是個孩子,勿須跟個孩子計較。”
樓逆不待見鳳酌將心思花在旁人身上,他瞥了瞥嘴道,“是皇后交代照料,弟子不喜小孩,不懂事還鬧騰的很。”
聽聞這話,鳳酌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說得像日後你不娶妻生子一樣。”
樓逆睨着鳳酌的臉,腦子稍稍想了想,要是膝下多個和鳳酌長的一模一樣的小小姑娘,軟軟糯糯的黏着他,頓時他整個心思都活絡了。
“娶妻生子自然是要的……”
得娶師父,和師父生。
這剩下的話,他沒敢說出口。
鳳酌低頭看着嘟嘴睡的吐泡泡的十一皇子,不無疑惑的問,“皇后爲何要將十一皇子託付於你?”
樓逆便將今日朝堂冊封雙王之事說了遍,連同白玉竹節壺也一併說了,末了他也皺眉不解,“弟子也想不明白皇后究竟想幹什麼,畢竟賢妃可是時常對弟子耳提面命,說皇后可是弟子的殺母仇人。”
確定十一熟睡了,樓逆說話也就不瞞着。
鳳酌想也不想就道,“以己度人,皇后真是個有帝王之才的能人,可就使不出來那種後宅婦人的手段,不屑爲之而已。”
這話像是一道閃電,將樓逆腦子深處的鬱暗嗤啦一聲劈開,透出撲天的光亮來,用鳳酌的話一解釋,很多的東西就能理順暢了。
諸如,皇后本就是打着想多賞賜他一些的心思,可不便明言,故而才提明知會有人反對的冊封雙王之事,再如,曾有所傳言,皇后屬意膝下的十一皇子,日後多半會扶持爲太子儲君,而對親生的大皇子卻是不看好。
如若真是這樣,那麼他是不是也可以認爲,皇后將十一皇子交付給他,任兩人拉近關係,其實也是爲了日後打算,畢竟有感情的兄弟和沒感情的,那差別大了去了。
鳳酌一看樓逆那模樣,就曉得他又不知想哪去了。
“爲師知道你是要做大事的,可爲師還是要多嘴一句,成大事雖不拘小節,有爲之可也有不爲,切莫失了初心。”鳳酌皺眉,瞧着睡的毫不知事的十一皇子,不無擔心的道。
樓逆曉得鳳酌在擔心什麼,他靠過去,指腹挑起她的下頜,將她臉轉過來面對自己,“莫非在小師父心裡,弟子就是那般野心勃勃又不折手段的?”
見鳳酌不說話,明顯就是默認了。
他眨着眼,右眼瞼小黑痣一隱一現,“原來弟子在師父心裡竟是這樣的人,弟子真是傷心了,小師父要如何補償弟子?”
鳳酌擡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他腦門,將人一點一點的推遠點,“哼,臉皮厚!”
樓逆順勢而爲,笑着一把拉下鳳酌的手,“弟子那就臉皮厚一次。”
說着,他竟如餓狼撲食,罩過去就要將鳳酌攏進懷裡。
鳳酌眸色微閃,手腕翻轉,就是一掌格擋過去。
樓逆左肩一側,避讓開,另一手已經粘上鳳酌的細腰,鳳酌回手再出掌,照着他胸口就是一下。
樓逆一躬,那掌風擦着他胸襟而過,偏生他還側頭朝鳳酌勾脣一笑,“小師父,弟子拳腳可有進步?”叉撲狂弟。
說着,他一帶鳳酌的細腰,將人帶出狹窄的桌椅間。
鳳酌一躍,以背抵樓逆的背,雙腿一翻,就從樓逆後背滾了過去,空當的另一手指刀一豎,劈的就過去了。
樓逆以掌心相擋,衣袖翻飛間,帶出獵獵的聲響。
兩人就在不寬的雅間你來我往的切磋起來,你退我進,你攻我守,你來我往,打的好不精彩。
眼見僵持不下,樓逆瞥見鳳酌身後小憩的三圍羅漢軟榻,他心頭一動,使了個詐,與鳳酌一個交身而錯,佯裝腳下後退不穩,騰的就往後栽去,且他下意識的手往前拉,抓着鳳酌的手腕。
鳳酌不防沒避開,被拉的兩人一同倒在軟榻上,且她還實打實的壓在樓逆身後。
樓逆低笑了聲,袖長的雙腿一夾,將她的腿給禁錮了,雙臂用力,一個翻身,就以下犯上的將鳳酌壓下身下。
如瀑青絲一瀉千里,雙雙糾纏到一起,分不清彼此。
男子天生力道就強過女子,鳳酌不運內力,竟一時半會動彈不得。
她?息間皆是徒弟身上陌生又熟悉的冷香,且帶着無比的灼熱力道,讓她十分不適,又心有小慌亂。
“放開!”她怒道。
樓逆繃着脣,直直看着鳳酌,卻不吭聲了,良久才聽他道,“弟子捨不得小師父離開……”
這等軟語哀求,一下就讓鳳酌心軟了。
她想着兩人自認識以來,確實沒怎麼分開過,而且如今京城之勢混亂的很,她其實離開的也不放心。
“小師父離開了,弟子要想念師父了,可如何是好?”他緩緩的說着,身子越來越低,幾乎?尖相觸她的,感受到身下有別於男子的柔軟,頓好一通的心猿意馬。
“……半月就回……”鳳酌不太有底氣的道。
“小師父不在,弟子若又被人暗算,可就沒信任的人了……”他嘴裡說着別的,目光卻落在她粉櫻的脣畔不去,恨不得咬上一口吞了纔好。
然,他終歸不敢這般大膽妄爲,只試探的一點一點將頭靠在她白膩如瓷的脖頸,嗅着她獨有的女兒香,全部的理智都用來按捺心頭的綺念。
鳳酌偏了偏頭,她覺哪裡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徒弟說的都對,但她總覺怪怪的,不過她本就不是喜多想的性子,這種疑惑只一閃而逝。
她伸手拍了拍伏在身上神色不好的徒弟,挖空心思想着要說點什麼,才能安慰好徒弟。
哪知,她還沒想出來,便聽聞——
“九哥,美人,你們在做甚?”小十一不知何時醒了,小孩睜着亮亮的漆黑眸子,眼神潤潤的,十分好奇。
鳳酌一愣,她轉頭看着跑過來的十一,分明感覺到身上的樓逆一僵。
“九哥,”十一到榻邊,手腳並用地爬上來,拱着腦袋想擠到兩人懷裡,“母后說過,只有成親了,才能和媳婦兒在一張榻上,九哥你已經娶了美人了麼?不過小十一也很喜歡美人,以後也想娶美人怎麼辦?”
鳳酌終於曉得哪裡不對了,她轉頭怒視樓逆,對這大逆不道的徒弟,擡腳就踹下榻。
坑了兄長的小十一,終於心滿意足獨佔美人香香軟軟的懷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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