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兄長……你……這……”陸炎是個直爽的脾氣,向來是憋不住事情的,現在也是一樣,伸手朝祝餘一指,“你要與我聊聊,我當你是要與我說些兄弟之間推心置腹的話。
這小子是你身邊的左膀右臂,你讓他也進來跟着聽一耳朵,我倒也不介意。
可是……這直接坐到桌邊來了……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適啊?”
陸卿笑了笑,扭頭看了看祝餘,對陸炎道:“她可不止是我的左膀右臂那麼簡單,說是我心頭上的那塊肉也不爲過。”
這話一說出來,別說是陸炎了,就連祝餘都硬生生被激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別的女子到底是如何消受那些肉麻情話的,她是不太清楚,不過今日她可以非常確定,自己絕對是那種“生性涼薄”的類型,實在是吃不消這種肉麻麻兮兮的表白。
她作爲當事人都吃不消,陸炎這會兒臉上的表情就更加古怪了,他瞪大了眼睛看了看祝餘,又看了看陸卿,嘴巴里面舌頭直打結,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要怎麼把自己心裡面的震驚和疑惑問出口。
陸卿也沒有等着他找回自己不聽話的舌頭,又道:“還有,你也不能叫她‘這小子’,理當稱一聲嫂嫂纔對。”
這話一出,陸炎的下巴差一點掉在桌面上,他狐疑地看着陸卿,想要從他臉上看到努力隱藏起來的戲謔。
可是他什麼也沒有找到,陸卿看起來態度十分認真且誠懇。
“你……你是個女的?”陸炎的腦袋終於轉了轉,有些吃不準地問祝餘。
祝餘這會兒已經從一身雞皮疙瘩的狀態中恢復過來,面色淡定地對他點了點頭,開口不再啞着嗓子,用自己正常的聲音道:“如假包換。”
陸炎還記得之前發現他手下那幾個慘死的課稅使,就是這個“餘長史”驗看的屍首,不禁驚訝道:“一個女子竟然有這樣的膽色和手段,實在是世間少有!”
“三殿下過譽了。”祝餘謙虛地擺擺手。
陸炎卻並沒有再同她說什麼,而是轉向陸卿,微微皺起眉頭,開口問:“兄長……據我所知,之前父皇曾經賜了一樁婚事在你頭上,你也已經奉旨完婚了,對吧?”
“的確如此。”陸卿點點頭。
“那……”陸炎的目光又朝祝餘看了看,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很直接地問道,“你尋了這麼個心頭肉一般的小嫂子帶在身邊,那位賜婚的大嫂子……她知道嗎?”
“我這人,對感情本就淡薄,能遇到一個令我心動的女子就已經是上天眷顧了,你哪來的什麼大嫂子小嫂子。”陸卿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那這個嫂嫂在你跟前,京城那邊不是還有父皇賜婚給你的朔國……”陸炎只是一個嘴巴和行動有些時候比腦子快半拍的人,並不代表他笨,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究竟是怎麼回事了,表情更加詫異,看向祝餘,“你便是朔王的那個庶女?!”
“是我。”祝餘被他的反應逗笑了,相比之下陸嶂發現“餘長史”就是逍遙王妃的時候,驚訝得過於剋制,反而顯得平淡無趣,陸炎的反應就好玩兒多了,“我替陸卿作證,他的後宅之中真的就還自己有我這麼一個夫人,至少眼下是這樣的。”
她最後那句調侃,讓陸卿擡手在她後腦勺輕輕拍了一下。
陸炎聞言,連連咋舌:“嘖嘖嘖,想不到,這還真的是想不到!
祝成那老匹夫,竟然能生養出這麼有膽色的女兒!”他的封地位於與朔地和瀾地都有接壤,平日裡自然也沒少聽說朔國的事情,對於祝成是個什麼樣的人自然也不陌生。
估計是實在過於驚訝,讓陸炎的腦袋也有些短路,竟然將心裡面最吃驚的事情脫口而出。
說完他才意識到祝成畢竟是祝餘的父親,自己當着人家女兒的面叫人家“老匹夫”這實在是有些不合適。
“嫂嫂……抱歉……”他有些尷尬地扯了扯嘴角。
祝餘笑了笑,擺擺手。
不論從哪個角度來講,她對祝成都沒有抱着多麼深的感情,祝成對她而言,與其說是敬愛的父親,倒不如說是不可或缺的雙贏盟友。
更何況,客觀來說,陸炎的那個稱呼,倒也還算客觀……咳咳……
“嫂嫂……這些天……有些失禮,還請嫂嫂不要見怪!”陸炎回過神來之後,想一想,這些天裡自己好像沒少管祝餘叫“你小子”,有些訕訕地摸着後腦勺,趕緊表達一下歉意。
“三殿下爲人坦率,個性爽直,待人誠懇,又不端架子,並沒有什麼冒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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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自家叔嫂,更談不上什麼冒犯了。”祝餘笑着擺擺手,表示無妨。
“我帶她四處行走,本不合禮數,向來不同外人言明,所以今日才特意等到所有人都散了,才私下裡告訴三弟。”陸卿適時地補了一句。
陸炎恍然大悟,一臉瞭然地趕忙點了點頭。
祝餘不動聲色地瞥了陸卿一眼。
這隻狐狸,話說得可真漂亮。
明明陸嶂早就在朔地知道了真相,又被陸卿拿捏準了不敢把這件事抖出去,之前在陸炎面前絕口不提,也算是在幫陸卿打掩護。
結果現在陸卿這句話聽在陸炎的耳朵裡,可就是截然相反的味道了。
這簡直就是不動聲色地賣給陸炎一個大人情,把兩個人的距離又拉近了一大截兒。
“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說說今天的事吧。”陸卿在賣完人情之後,一本正經地將話題拉了回來。
陸炎一聽他說到這個話題上,臉上再度陰沉下來:“兄長之前莫不是不信我所言之事?爲何要讓陸嶂那廝藉故離開,還讓他手下那校尉將我令人抓住的奸細也一併都給帶走了?”
“我自然是信你的,若是不信你,這會兒也不用坐在這裡,與你關起門來說話。
既然你都知道陸嶂的人馬之中可能有內奸,將陸嶂和他的人都留在跟前,豈不是更不用想如何捉住那假堡主的事了?”陸卿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