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實心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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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說錦帝真的是有心讓陸朝和陸卿交好,之後又故意允許陸朝去南書房拿書看,給陸朝機會讓他發現與陸卿身世有關的官書,偷偷帶去給陸卿看。
這一切又恰恰發生在陸卿還有不到一年便要被找回京中的時候,如果說這是巧合,那這個世界上就再沒有更巧的事了。
錦帝分明是希望陸卿在回京之前能夠通過那本官書瞭解到當年的事情。
那麼,爲什麼非要通過這麼一個拐彎抹角的方式去讓他知道呢?
除非……
“當年在這件事上,還有別的說法?”祝餘猜測。
“的確還有一種說法,”陸卿點點頭,“當時江湖上還有一種傳聞,是說到了最後,我祖父和父親認爲治天下應施以仁德,尤其是在天下初定之時,正是用人之際,對於那些最初並不支持那位,但最後依舊選擇了歸順的有才德之人,還是應當摒棄前嫌,加以任用,否則容易失了人心。
而那位卻認爲當初便與他不同心同路的人,其心必異,就算現如今願意歸順,也不過是形勢所迫,一旦有了別的機會,便又會生出反心,想要斬草除根,一個不留。
因爲在此事上意見相左,我的族人便萌生了退意,而這在那位眼中形同背叛,於是便暗中授意下去,將所有不肯與他同心之人一律除了根。
只不過,那時已是繼位前夕,這種髒手的事情自然不能親自去做,不料最後走個過場的時候,卻發現還有我這麼個活口,便也是騎虎難下,只好抱回去,養在身邊。”
“果然,原來如此大費周章,就是怕你信了江湖傳言記恨他。”祝餘回想着錦帝對陸卿的態度,“所以即便官書都拿給你瞧過了,他依舊擔心你對史官所記錄之事不曾盡信?”
“或許吧。”陸卿對此不置可否,“你只需知道,那位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自己的目的。
至於這個目的與我們自己的是相輔相成,還是背道而馳,就需要我們自己去分辨了。”
祝餘嘆了一口氣。
所以說,陸卿族人的死因仍舊是沒有解開的謎團,錦帝對陸卿的好亦真亦假,但對他的提防卻是實打實的。
他既想方設法保全他性命,幫他鋪路,讓他有機會在高人身邊學習,又小心提防,處處算計……
他可能是收養了陸卿的恩人,也可能是害死陸卿家人的罪魁禍首……
祝餘揉了揉額角。
如果說蠢貨和聰明人有什麼共同點,恐怕就是跟他們打交道都會多少覺得有點心累吧……
過了一會兒,水燒得溫度剛剛好,陸卿幫她用木盆舀了些出來,祝餘仔仔細細洗了手,又洗了頭臉,換了一身乾淨外袍,這才進了他們的大帳。
“你今日一個人跑去做什麼了?”她一邊擦着溼漉漉的頭髮,一邊問陸卿。 “此事一會兒你二哥來了之後,我們再說。”陸卿朝帳外看了一眼,坐在祝餘身邊,接過她手裡的布巾,一邊輕輕擦拭一邊說,“趁着這會兒他和符文還沒回來,你跟我說說你的這兩位嫡兄如何?”
“好。”祝餘想了想,“他們兩個你都看到了,祝家其實沒有性子藏得太深的人,什麼脾氣秉性,幾句話之間便能感覺得到。
大哥祝傑從小便要更強勢一些,因爲是嫡長子,聽說從小便體弱多病,所以也最受龐玉珍寵愛,連交給乳母照顧都覺得不放心,都快長到十歲了,還日夜不離開母親的眼皮子底下。
後來還是父親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說若是再這麼下去,只怕以後就長不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漢了,令人將他搬去偏院與二哥同住,只留兩個嬤嬤和幾個小廝照顧他們的生活,不許龐玉珍再那麼偏疼了。
二哥祝峰從小就比較不讓人操心,就算是交給乳母帶着也不會哭鬧,更是很少在父母面前爭寵,大部分時候比較安靜,性子也更溫和沉穩。
不過可能就是因爲他的性子實在是太讓人省心了,龐玉珍反而並不是特別的疼惜她,三個兒子不是惦記着長子,就是心疼着幺兒,對二哥談不上不好,只是不能同其他兩個嫡子相提並論罷了。”
陸卿一邊擦拭着祝餘的頭髮,一邊聽她說,聽完之後又問:“龐家更看重的,是祝傑?”
“沒錯,因爲大哥平日裡表現得更加精明強幹,也有一身作爲世子繼承王位的傲氣,自然是讓龐家更看重的那一個。”祝餘笑着回答,在說到“精明強幹”和“傲氣”的時候,語氣中不自覺地多了幾分戲謔,“換言之,龐家掌家的龐玉堂之於祝傑,便如鄢國公之於陸嶂。”
“龐家並不看好祝峰?”陸卿挑眉問。
“相當不看好,幾乎無視了二哥的存在。”祝餘點點頭,“龐玉堂認爲二哥性子太像我父親,做事太實心眼兒,沒有大哥的那種野心和魄力。
大哥也對得起龐家對他的看重,凡事非常積極,表現出了當仁不讓的氣勢,不僅父親的很多事情他爭着分擔,與龐家有關的事情,也是責無旁貸,無時無刻不在向龐家和我父親證明,他是最適合繼承王位的人選。
今日在修渠那邊,就連這附近過來幫忙幹活兒的百姓都知道,大公子去了黑石山那邊,因爲那邊需要與錦國的人接觸,需要有頭有臉有身份的人出面,而日出嶺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二公子過來就好了。
連下面的百姓都看得這般清楚,想來這也算是一種既成事實了吧。”
陸卿起身把布巾搭在一邊,轉過身來對祝餘搖了搖頭:“我看未必。
若你父親真的贊同你母親和龐家的看法,直接上書朝廷,要求立祝傑這個嫡長子爲世子,那是再正常不過的。
我倒覺得,你父親自己心裡也還沒有決定好,究竟誰纔是他心目中合適的人選。
我也不認爲祝傑與陸嶂是可以相提並論的。
如你所見,陸嶂這個人,其實沒有什麼主意,和鄢國公在一起的時候,所言所行無不是來自於趙弼的授意。
而一旦離開了趙弼眼皮子底下,他自己的決定,還有行事風格,便與在趙弼身邊時有了明顯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