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餘感覺到自己原本被身邊兩個人死死鉗住的手臂終於被鬆開了,她顧不得揉一揉發疼的手臂,趕忙先把勒在眼睛上的布條解開扯掉。
方纔被蒙上眼睛的時候,她的心裡就有一種不安,總覺得對方似乎並不會那麼容易地送她出去。
畢竟前幾天她在樓裡偷偷溜出來轉轉,都沒有被呵斥過,擺明了是一副不鼓勵但也不忌憚的態度。
可是今天說是要送她出去,卻又是矇眼睛又是被人架着走,這本身就很反常。
還有周圍的那一股子陰冷潮溼的氣味,以及鐵門的吱嘎聲,這都是來的時候根本沒有的。
祝餘很確定,她這會兒一定不是身在小山樓的大門口。
把臉上的布條扯掉,祝餘終於看清了自己的處境。
她周圍的光線甚是昏暗,只有牆壁上的火把跳動着不算明亮的火焰,在周圍投下一片忽明忽暗跳動的光線。
在她面前擋着兩個又高又壯的護衛,方纔應該就是這兩個人把她給“拎”下樓來的。
石嬤嬤站在那兩個護院身後,一張老臉在忽明忽暗的火把光中,看起來多了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石嬤嬤,您……您這是做什麼?”祝餘裝作有些茫然的樣子,環顧四周,看着周圍黑黢黢的土牆,還有絲毫不見天光的黑暗環境,“您不是說送我出去嗎?這兒……這兒應該不是出去的路吧?”
石嬤嬤笑了笑:“你說之前那個門?不不不,那個門是我們小山樓進人的,可不是往外出人的。
我剛纔在上頭可是反反覆覆問過你,勸你留下,是你執意要走,那我也沒轍了。
這些日子,你在我們小山樓裡頭,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我還找了郎中來給你診脈熬煮補藥,結果苦口婆心勸你留下都不肯。
那我們這小山樓也不是讓人白吃白喝的地方,想來就大搖大擺的來,想走就大搖大擺的走?那可不行。
所以,我已經把你帶到這兒來了,你身後就是出去的路,你決議要走,那我們也不想再浪費那個功夫送你了。
小山樓待你仁至義盡,接下來就看你自己的命好不好啦。”
祝餘心裡面有些不安,看石嬤嬤那語氣和眼神,裡面分明帶着幾分陰狠,於是她趕忙開口:“嬤嬤,我不是不懂感恩,若是您早說是這樣的,那我留下便是了。
我現在改主意了,要不然,我還是留下來陪着我姐姐吧!”
“呵呵呵,那倒是大可不必。”石嬤嬤不耐煩地擺擺手,示意兩個護院擋住祝餘,不讓她有機會靠近自己,“你當小山樓是什麼地方?你想留就可以留下來,你想走就可以走?
當初給你機會是擡舉你們姐妹倆,沒想到你竟然不識擡舉,那就不能怪石嬤嬤我不給你第二次機會了。
不過你放心,你姐姐是個識時務的,她留在這裡,我肯定會好好待她。
至於你麼……”
石嬤嬤似笑非笑地將祝餘從頭到腳又打量了一遍:“自求多福吧!”
說罷她擺擺手,其他幾個人迅速跟着她一起轉身離開,壯碩的護衛走在最後,將一扇鐵門關了起來,落了鎖,然後又關上了一道看起來十分沉重的門板。
光線太過於昏暗,祝餘仔細看了看,依舊沒有辦法辨別那扇門是木頭的還是石頭的,總之又厚又重,即便是那麼大塊頭的護衛,都要兩個人合力才能將門推上。也就是說,憑自己的這一把力氣,根本不用想能不能把面前這兩道門再開的可能性了。
兩扇門都被關嚴之後,周圍變得一片寂靜,祝餘一動沒動地站在那裡,豎起耳朵聽着周遭的動靜。
什麼也沒有,就連石嬤嬤他們那幾個人離開的聲響都聽不到半分。
雖然說吵鬧嘈雜會讓人心煩氣躁,但是過於安靜也同樣令人心慌。
祝餘深呼吸,先穩住自己的心跳。
她並沒有急着有任何動作,而是一邊仔仔細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一邊分析着自己眼下的處境。
現在她應該是在一處地道的入口處,身後的退路已經被封死了,唯一能夠前行的就只有不遠處的一個出口。
但是這空氣裡面若隱若現的腥氣,讓祝餘的心頭有一種強烈的不安。
這絕對不會是一條坦途,甚至就不會是一條能夠活着走出去的路。
從方纔石嬤嬤的反應,祝餘已經有了猜測——凡是被帶進這小山樓的女子,不論同意還是不同意留下來,結局都是一樣的。
沒有人能活着離開小山樓,還自由自在地繼續過自己的生活。
前方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光景,或許是步步驚心,處處危機四伏,隨時隨地會有什麼能讓人喪命的機關之類東西。
祝餘腦海中浮現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留在原處。
既然已經猜到了這小山樓根本不允許有人活着離開,自由行動,前方可能危機四伏,那自己倒不如留在這裡,在這裡只需要考慮忍飢挨餓,至少沒有別的危險。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祝餘便不由自主皺起了眉頭。
看方纔那些人熟門熟路的樣子,這裡此前應該不知道處理過多少不聽話的姑娘了。
所以,也不可能只有自己能夠想到這樣的法子。
她環顧四周,這周圍只有硬邦邦、黑乎乎的土牆,別說是屍首,就算是白骨的殘骸都看不到一塊兒。
看樣子,想要等在原地,節省體力,等待救援的這個辦法行不通。
他們應該會有什麼法子,逼着人必須要往那地道里面走……
祝餘才冒出這樣的一個猜測,就聽見身後忽然有淅淅索索的聲音傳來,扭頭一看,原本靠近那鐵門的地方,頭頂忽然打開了一個洞口,這會兒從那個洞口裡面正在稀里嘩啦地落下許多的細沙。
那些細沙又細又幹,落在地上之後就開始向四周瀰漫開去,彷彿是水一樣。
那沙子落下來的速度越來越快,眼看着就在地上堆起了一層,迅速將祝餘的腳踝都給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