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透明到看不清的水晶磚擺成的迷宮中間穿行,本身還是比較困難的。
比這更困難的是,在穿行的過程中,祝餘還要承受着來自於頭頂的炙烤。
這個陣的佈局十分詭異也十分精巧,人走在裡面並不能通過反光提前發現擋在面前的水晶磚,卻又經常會被不知道從什麼角度折射過來的光線刺得難以睜開眼。
這樣一來,想要辨別方向就變得更加困難。
在高溫和刺眼的雙重夾擊下,祝餘感覺到自己體力的下降變得更快了。
她一陣陣感到兩眼發黑,身上的力氣越來越虛,腿上的傷口好像長出了一顆心臟似的,每走一步都一跳一跳的疼。
那種感覺實在是不好,祝餘憑藉着自己的經驗,立刻意識到一定是那機巧中的鐵針刺穿小腿,傷口得不到及時的處理,只能粗暴地包紮止血,現在隱隱已經有了要感染的跡象。
可是眼下她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向前。
畢竟連是不是能堅持着活下去都是個問題的節骨眼兒上,誰又能有心思考慮怎麼處理傷口呢!
又摸索着兜兜轉轉了好一會兒,祝餘被那明晃晃的白光曬得頭昏眼花,只好貼着一塊水晶磚坐下來,從腰帶裡摳出一顆藥丸塞進嘴裡。
這藥丸是準備到小山樓來一探究竟的時候準備的,當時兩個人擔心小山樓的人會伺機在他們的飯菜裡下東西,所以一人備了兩顆嚴道心親手配製的大補丸。
這藥丸雖然不能讓人肚子不餓,但是至少能提供一點力氣,讓身子不至於太虛。
在被丟進這裡之後,祝餘就一直拿這兩顆藥丸作爲自己精神上的支柱,哪怕之前餓得飢腸轆轆了,也沒捨得拿出來吃一顆。
但是這會兒她實在是頂不住了。
如果不吃一顆,她應該都撐不到走出這水晶迷宮。
藥丸大約有小山楂那麼大,幾乎是入口即化,很迅速地便化作了一團微甘且草藥味濃郁的水,咕嚕一下便嚥下肚去。
祝餘閉上眼睛,稍微緩了緩精神,逐漸感覺到好像有一團溫熱從她的胃裡朝四肢百骸擴散出去,方纔那種力虛氣短的感覺逐漸消失不見了。
她趕忙站起身,生怕浪費了這大補丸帶來的藥效,連忙拖着傷腿繼續尋找方向。
到了夕陽西下的時候,光線漸漸開始變暗,祝餘這幾天裡頭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晝夜的更迭。
雖然說那種炙烤的痛苦開始有所緩解,但是祝餘卻絲毫沒有鬆一口氣的感覺,因爲光線開始變暗,這也就意味着,那些現在還躲在洞裡的蜘蛛很快就不需要繼續躲了……
想一想方纔一路小心翼翼挪過來的過程,祝餘覺得無比崩潰,完全不想再經歷一遭。
終於,在最後一抹天光就要消失的時候,祝餘的腳終於踏出了方纔的那一片佈滿了巨型水晶磚的開闊地帶,又重新來到了一條狹長的甬道內。
站在甬道口,祝餘回頭看了看身後,遠遠看到有一大片黑影迅速向這邊移動過來,就好像是有什麼龐然大物把影子投了下來似的。
但是祝餘知道那並不是什麼龐然大物,因爲那黑影移動起來並不是一個完整的整體。
那些蜘蛛又來了!
祝餘進退維谷。
身後的甬道是陌生的,是不是藏着什麼殺人的機關,她現在一無所知。
面前迅速移動過來的蜘蛛又着實可怕。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前有狼後有虎”啊!她連忙將之前因爲太熱而從頭上取下來的裙紗又重新圍了回去。
不管怎麼樣,多一層防護就多幾分活下去的希望。
方纔那些蜘蛛畢竟沒有真的咬到自己,說明這個法子還是可取的。
就在她手忙腳亂將裙紗包裹好自己的頭臉脖頸的時候,那些蜘蛛也已經到了眼前。
奇怪的是,那些蜘蛛衝到了甬道口,卻紛紛停了下來,它們密密麻麻地在甬道口邊緣來回爬動,卻好像被一道隱形的障礙擋住了似的,只有一兩隻小小的爬過了界,在爬到祝餘腳旁的時候被祝餘一腳踩死。
祝餘沒敢輕舉妄動,留意了好一會兒,確定那些蜘蛛是真的不願意爬過界,這才轉身,小心翼翼往前走。
雖然說那些蜘蛛不過來,這讓祝餘少了一重顧慮,但是她還沒有天真到會認爲這算得上是什麼好事。
要知道,昆蟲和動物很多時候會有一種預知危險的本能。
那麼多的蜘蛛,除了幾隻不開眼的之外,其他無一例外都不敢越雷池,,或許是因爲它們感應到了這邊有某種氣息,來自於比它們更加危險,讓它們不敢靠近的東西。
至於那東西是什麼,祝餘也不知道,但是她這會兒別無選擇,只能硬着頭皮往前走。
她下意識摸了摸腰間,抽出兩支鐵針攥在手中,以備不時之需。
向前走了一段,甬道兩邊的地面上開始出現了一些零零碎碎的骨骸。
那些骨骸並不大,很多都只剩下一些碎片而已,沒有血,沒有肉,甚至就連骨頭都看不到一塊完整的。
越往前走,甬道里的碎骨頭就越多,光線也越來越暗。
祝餘又往前走了一段之後,終於在腳邊看到了一小截相對完整的骨頭。
她連忙俯身撿起來,掀開面前的裙紗,把那一截骨頭拿近了仔細看看。
那是一截指骨,從長度和形狀來看,很顯然是來自於人的。
確認到這一點,並沒有什麼令祝餘感到驚訝的。
在這要命的地道里面,如果始終看不到任何的屍體和骨骸,她可能反而要更加害怕。
再仔細看看,那一截指骨雖然完整,卻並不光滑,上面有很多的坑坑窪窪,就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啃食所導致的一樣。
在前面等着自己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祝餘的內心感到無比崩潰,這種看不到盡頭的險象環生,幾乎要把她僅剩的意志都給消磨殆盡。
就在這時,她腳下不小心又踩到了一塊骨頭,“咔嚓”一聲將那塊白骨踩碎了。
與此同時,在前方几乎完全黑暗的甬道深處,忽然多了兩個小紅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