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農戶感激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口中連連感嘆,說自己真的是遇到了活菩薩一樣,幾度哽咽,在祝餘他們要走的時候,硬是把家裡能拿得出來的東西攏了兩個布包,非要讓他們帶着。
“你們幾位氣度不凡,一看就不是一般人,按說也瞧不上我這些破玩意兒,但是我們這梵國地界不比別處,有些東西拿錢也未必買得到,你們趕路的時候帶着,萬一用得上。”他誠心誠意地把東西往幾個人懷裡塞。
祝餘看農戶這個架勢,似乎什麼都不拿他是絕對不會同意的,於是便從那兩大包東西里面拽出來一個小布包,那裡面是這農戶家後院那棵樹上全部已經成熟了的杏子。
“師父,既然人家這麼誠心誠意,咱們什麼都推辭是不是也辜負了人家的一片心意?”祝餘手裡拎着那個比拳頭大不了多少的小布包,在面前晃了晃,“那咱們把這個收下吧!行不行?”
“罷了罷了,我怎麼就收了你這麼一個貪吃饞嘴的徒兒?”陸卿嗔怪地看了看祝餘,配合着她,擺擺手,“那便拿着吧。
還不趕快謝過人家。
若是再貪嘴兒那別的,可別怪師父的戒尺打人疼。”
祝餘歡天喜地狀將杏子抱在懷裡,對農戶道:“那別的我可就真的不能要了,不然師父要打的!”
農戶雖然是個心思單純的人,倒也聽得出來,這哪是什麼徒弟怕師父責打,分明是人家推辭的理由,不想拿走他那麼多東西。
這樣的心腸,更加讓農戶感動,忍不住在他們離開之前,又拉着幾個人一同叮囑。
他告訴祝餘等人,之前同村從京城學徒回來的人還說過,因爲早先太多郎中對那豐厚的獎賞趨之若鶩,結果卻只見有人去,沒見有人走,更無從打聽梵王到底生的是什麼怪病,有哪些症狀。
於是外頭漸漸有了風言風語,說那些郎中應該是治不好梵王的毛病,所以都被梵王給殺了。
這個猜測一傳出去,敢來梵國去主動給梵王看病的人也變得更少了。
所以後來,梵王府那邊似乎也改了策略,只要送上門來的郎中,治不好也全須全尾地將他們送出王府。
這些人往往會在京城裡逗留個一兩日,很多人都能瞧得見他們在外面走動,但是之後這些人就會再次消失不見,客棧的人不見他們離開,街市上也再沒有他們的身影。
坊間傳聞說這些人其實就是被放出來的幌子,讓人以爲不管能不能治好梵王的病都不要緊,不用擔心掉腦袋之類的事情,這樣就能吸引更多貪財的郎中、巫醫跑去給梵王瞧病。
但是爲什麼要暗殺這些去瞧過病的郎中,那就說什麼的都有了。
有的人說是因爲治不好讓梵王惱羞成怒。
還有人說是因爲進了王府之後,自然就看到了一些本不該看到的東西。
而那些東西很顯然是梵王不希望外人發現的。
“這麼說的話,那梵王府裡豈不是屍骨堆積如山了?”嚴道心在一旁聽着,笑了笑,似乎對這個說辭不是特別相信。
農戶見他不當回事,有點着急,那畢竟是肯施藥給自己孩兒的神醫,他無論如何也不想看到對方出事,趕忙又叮囑:“我這輩子還沒進過都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過我聽他們講,那王府後頭有一座山,王府和山中間隔着一條很深的峽谷,本來這也沒有什麼稀奇的,我們梵地最不缺的就是高山和峽谷,但是回來的人說,那條山谷下面經常能聽見猛獸的吼叫聲。
按說我們梵國是沒有那麼多猛獸的,偶爾有,但絕對不會一大羣聚集在一起。
除非……除非那裡有吃不完的肉……”
農戶打了個哆嗦,似乎感到了那種無以言表的恐懼,有些說不下去了。
嚴道心和陸卿向他再次道了謝,表示他們對於金銀財寶和梵王能許的榮華富貴並不感興趣,這才離開了那院落。
農戶還想追出來送,祝餘提醒他回去給孩子分藥丸,早點弄好了好開始吃藥。
農戶這纔不再堅持要送他們,感激萬分地扶着籬笆衝他們揮了好久的手。
四個人牽着馬朝官道方向走了差不多二里路,遠遠就看到符文嘴裡咬着一根草棍兒,背靠着一棵樹,正在陰涼下面等着他們呢。
看到他們過來了,符文吐掉草棍兒快步迎了上來。
“爺,辦妥了。”他對陸卿點點頭,“那些人是梵王府的護衛喬裝假扮的,他們本來得了消息,打算去隔壁村的一戶村民家裡去抓那一戶藏起來的女兒。
不過算他們倒黴,先推倒了夫人,中了我的埋伏,這會兒那幾個人估計還躺在爛泥溝裡昏着沒醒呢。
那個村子的那一戶,我也給他們報了信兒,讓他們趕緊把女兒先送去別處暫時藏起來,無論如何別藏在原本的地方了。”
“做得不錯。”陸卿對此似乎比較滿意,點點頭。
“爺,還有這個。”符文並沒有退到一旁,而是把手伸進懷裡,從懷裡摸出一個東西,遞給陸卿,“從他們一個人懷裡掉出來的,被我看到,直接就撿了回來,說不定咱們也能拿這東西派上用場!”
陸卿從他手裡接過來一看,沉甸甸的一塊牌子,上面的凹凸不平的紋理之間還夾着一些沒有被清理乾淨的泥巴,不過依稀還是看得出來,這應該是一塊梵王府的腰牌。
“喲嗬!這可是個了不得的玩意兒!”嚴道心挑眉,看了看那東西,又看看陸卿,“你怎麼想的?真打算拿着這東西喬裝往梵王府裡混啊?
我跟你說,別的事兒都無所謂,那好歹是個藩王,叫是叫王府,但是跟混進你家逍遙王府的嚴重程度,多少還是不太一樣啊!”
“聒噪。”陸卿橫他一眼,“你說的這些難道我不清楚?誰說我要混進去的?
有這腰牌,在梵王府以外的地方能糊弄一下也就夠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