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小廝送來的晚飯沒有任何問題,經過了嚴道心的確認,祝餘終於踏踏實實地吃了一頓飽飯,還喝了兩杯甜滋滋的果子釀。
在結結實實又渴又餓了快兩個天之後,吃一頓飽飯還是非常舒服的,哪怕眼下無法放鬆下來,也還是覺得好過了不少。
吃過飯沒多久,那兩個小廝過來把碗碟撤走,祝餘照舊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又把兩個人送到門口,趁機看看外面。
結果她發現自己似乎有些多慮了,那兩個小廝拿着東西就走,理都沒有多理會她,甚至沒有監督着她把門關好,任由祝餘站在門前朝外張望。
一直到那兩個小廝走遠了,祝餘依舊站在門口,看到木梯下面也沒有什麼人,四處安安靜靜的,視野所及範圍內,只有四通八達又曲曲彎彎的路,並不能看到另外的房間。
過了一會兒,祝餘把門關起來,回頭對屋裡的嚴道心說:“我覺得他們根本就不擔心這裡的人會逃走。
而且這裡的女子,似乎也沒有咱們之前在外面聽到傳聞之後揣測的那麼多。”
嚴道心這會兒已經又歪在貴妃椅上了:“方纔進來的時候,門口那兩個虎背熊腰的護院,還有那個超級高的門檻,其實也不難猜出來。
我估摸着,這裡的藥人體力八成都不怎麼樣,那麼高的門檻,可能爬都爬不出去,實在遇到體力不錯的,反正這個樓就只有那麼一個出口,有兩個魁梧的護院就攔得住了。
還有,爲什麼這裡面沒有窗子,原本我琢磨着可能是害怕有人從窗口逃走,不過剛剛又想一想,我想起了嫦娥醉。”
祝餘恍然大悟:“這東西內服也同樣懼怕光照?”
嚴道心搖搖頭:“這個現在可說不準,畢竟那麼邪門的東西我也沒吃過,所有可能性也都只能是自己瞎猜。
這事說起來也的確不好辦,就算是讓咱們撞見一個他們的藥人,咱也不能把一個活生生的人弄到太陽底下去曬一曬試試!”
“那琴師倒是提了一嘴,說她們那鴇母撞見石嬤嬤帶着女子出去量體裁衣的時候,並未在外面逗留很久,只在布坊裡面脫了披風和帷帽,出去之後就又都罩起來了。
這倒也算是印證了咱們的猜測。”祝餘回憶了一下。
兩個人相顧無言,心裡面都有着不約而同的揣測——這個看似平靜的小山樓,裡面藏着的秘密可能非常恐怖。
當天晚上,屋外十分安靜,並沒有人來打擾兩個人,但是祝餘和嚴道心依舊沒有辦法放鬆下來,兩個人一個在外間一個在裡間,幾乎都沒有敢踏踏實實睡過去。
哪怕嚴道心說他會守着,讓祝餘和衣而臥好好休息,祝餘也依舊因爲高度緊張而無法入眠。
到了第二天,早飯剛剛纔吃過沒一會兒,石嬤嬤就帶着人來了。
嚴道心依舊是披頭散髮,一副虛弱的模樣,躺在貴妃椅上,祝餘則坐在旁邊,準備隨時替他打掩護。
石嬤嬤只要一看到嚴道心那張臉,眼睛裡就止不住的放光,“心花怒放”四個字簡直都要寫在臉上了。“兩位姑娘昨日休息得如何啊?”她一張老核桃一樣的臉依舊堆着看不出幾分慈祥的笑,一把從自己身後拉出來一個手裡提着藥箱的郎中模樣的人,“昨日我見你們虛弱得厲害,擔心這一路奔波,你們的身子再出什麼問題。
這不,今日剛好郎中過來咱們這小山樓裡面給大夥兒診脈,我叫他給你們也順便看看吧!
你們現在還年輕,還不知道把身體熬垮了是個糟心的事兒,正好咱們有這個緣分,我也不能眼看着這麼兩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落魄到如此地步。
你們兩個呀,也甭跟我客氣,咱們號號脈,回頭該怎麼調養就怎麼調養,反正在石嬤嬤我這兒啊,那都是捎帶手的事兒!”
祝餘的心跳猛然加速,手心裡冒出一層汗,嘴裡說着客氣話,表示自己和姐姐得到石嬤嬤的收留,能吃口飽飯,不被餓死,就已經是非常大的恩情了,哪裡好意思再給她添麻煩,讓她破費。
實際上她心裡面是有點打突的。
這郎中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水平,若是號脈之後,只是覺得她和嚴道心的身體並無大礙,那這事兒倒也好說。
可萬一號脈的時候發現嚴道心其實是個男兒身……那這不就一下子暴露了麼!
就在她和石嬤嬤說着客套話拖延時間的時候,祝餘察覺到嚴道心的手在她背後幾個位置不輕不重地戳了幾下。
這動作幅度很小,非常隱秘,從石嬤嬤他們那些人的角度根本就看不見,但是祝餘卻清楚地感覺到,隨着這幾下戳在自己背上,她的半邊身子莫名的開始有一種說不出的痠麻,從一處迅速瀰漫開來。
石嬤嬤那邊也並沒有給她繼續客套的機會,直接衝那郎中模樣的人擺了擺手,那人便大步流星走上前來,從懷裡抖了一塊帕子出來,對祝餘點點頭:“姑娘,請把你的手腕伸過來。”
祝餘隻好依言把手伸過去。
那郎中把薄薄的帕子蓋在祝餘的手腕上,然後把手指搭在上面,微微閉上眼睛,片刻後又讓她換了一隻手,從頭到尾一板一眼,煞有介事。
祝餘心中忐忑,臉上還是誠惶誠恐的模樣,像極了一個忽然得到照顧的窮苦女子該有的反應。
那郎中仔仔細細給她診脈過後,就轉向了她身後的嚴道心。
嚴道心一副虛弱的模樣,微微衝那郎中頷首示意,郎中眼睛都要看直了,石嬤嬤在後頭清了清嗓子,他纔回過神來,略帶幾分窘迫地趕忙幫嚴道心診脈。
祝餘坐在一旁,一顆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兒。
好在忙活了半天,那郎中終於抖了抖帕子重新塞進懷裡,起身走回到石嬤嬤跟前,對石嬤嬤說:“這兩位姑娘都是體虛,並無大礙,可能是先前過於勞累導致的,稍加調養便可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