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白璐興奮勁過去了,倚在座位上又昏昏欲睡,景言雖然性格偶爾浮躁,但開車卻是極穩,白璐張嘴打了個哈欠,眼淚花花。
“怎麼這麼困?”景言忍不住側目:“昨天晚上沒睡覺嗎?”
“嗯”,白璐睏倦的點點頭,輕聲道:“差不多沒睡。”
“我弟弟做噩夢鬧了一晚上”,白璐淡淡的解釋,景言聽完,安靜了下來。
車子在巷子口停了下來,白璐解開安全帶下車,忽而想起什麼,回頭衝他嫣然一笑。
“今天謝謝你。”
“嗯?”景言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謝謝你帶我去打牌,讓我發了筆財,對了——”白璐突然凝眸。
“下次還是不要帶我去了,這種活動還是不太適合我。”她笑道,接着平靜告別。
“回去路上小心。”
白璐說完下車關上了門,景言注視着那道挺直的背影,突然好心情蕩然無存。
真是,讓人討厭的驕傲。
霖市最近氣溫驟降,大雪開始紛紛降落,把整座城市染成了一片純白。
臺裡最近沒什麼事情,於是乾脆把她們都分配出去,報道路面狀況。
白璐穿着厚重的羽絨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和電視臺攝像小劉深一腳淺一腳的往雪堆裡扎。
寒風凜冽,拍攝了幾則小報道之後白璐手指都凍僵了,幾乎捏不住手裡的話筒,鼻涕也開始流了出來。
白璐拿出紙巾擦了擦,吸吸鼻子之後和小劉告別,直接打車回家。
她平時經常出外景,沒什麼事的時候幾乎都是直接回家,況且今天身體不適,白璐隱約覺得自己好像要生病了。
果不其然,在車上暖氣一吹,一回到家就頭昏腦漲,屋裡沒人,白子軒房門緊閉。
白璐不放心的打開門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又在拼圖,安安靜靜的沉浸在自己世界裡。
她輕輕關上門,到客廳翻出兩包沖劑泡了,洗了個熱水澡就上牀裹着被子睡覺。
醒來天色已經暗黑一片,路燈昏黃的光線從窗戶投了進來,幾縷散在地板上,隱約可以看清屋內景象。
白璐眼睛睜開又立刻沉重的閉上,翻了個身繼續睡,意識沉浮間,客廳卻傳來了笑聲,熟悉的,卻是許久未曾聽到的。
她腦海某根神經立即一緊,警覺的注意着外頭動靜,那道笑聲繼續傳來,發自內心的歡快,還帶着一絲未褪的童稚。
不是幻覺。
白璐立刻翻身而起,穿上拖鞋走到門邊,下擰,拉開。
明亮的光線傾瀉而入,撲面而來,白璐不適的眯了眯眼睛,接着看清了眼前一幕。
客廳沙發上,景言正在陪着白子軒拼圖,他手指輕輕一點,白子軒就照着他的動作落下小卡片,接着端詳幾秒,發出了歡快的笑聲。
景言也望着他笑,眼睛輕輕彎起,嘴角上翹,眉頭舒展開來。
燈光下,那雙烏黑的眼裡晶瑩璀璨,白皙俊俏的面容溫柔得如同三月春風,輕輕拂過,讓人渾身發軟,舒服的只想永遠停在這一刻。
白璐站在原地,握着門把腦海不由自主想到了從前,記憶中很久遠的時刻。
在白子軒還小的時候,白璐也會陪着他玩,每當拼圖遇見關卡難點的時候,白璐幫他拼好,他就會開心大笑。
後來隨着工作越來越忙,加上年齡增長,白璐極少會陪他再玩,白子軒也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開心過了。
像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景言擡頭望了過來,看清她之後嘴角很快浮出一抹笑意。
白璐眨眨眼,和他對視幾秒之後才反應過來,低頭打量了一眼身上粉藍格子睡衣,飛快關上了房門。
簡單的洗漱了一下,白璐換上寬鬆的毛衣和休閒褲出去。
衣服是淺粉色的,棉質長褲是灰色,兩種顏色中和在一起,清新干淨,被她穿在身上,鬆鬆垮垮,又多了幾分不一樣的氣質。
白璐高挑纖瘦,天生的衣架子,雙腿勻稱不說,筆直又修長,上身胸部飽滿,腰身卻是盈盈不足一握,再加上那張好看的臉蛋。
只想讓人把她往懷裡攬。
景言看着她走過來,喉結微不可查的動了動,他平日裡見到的白璐都是穿着得體職業,只有上次帶她出門時才窺得一絲風情。
沒有想到,這幅隨意的模樣,纔是最爲誘人。
景言目光灼灼,白璐覺察,低頭打量了自己兩眼,不自然的抓了抓頭髮。
景言拉着她在旁邊坐下,理了理被她方纔弄亂的那頭黑髮。
雖然是剛從牀上爬起來的,但這一頭長髮卻依舊柔軟順滑,從指間滑過,沒有任何阻礙的來到髮尾。
涼涼的,柔軟細膩,很舒服。
景言湊過去在她白嫩的頸間蹭了蹭,低嘆一聲:“好香。”
淡淡的牛奶香,讓人想輕輕咬上兩口。
他動了動脣,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被白璐一把推開了。
路菲從廚房端着菜走了出來。
“璐璐啊,你醒了呀,景言聽說你今天有點不舒服,特意過來看看,我順便做了幾個菜留他吃個飯。”
路菲一改從前那副貴婦的模樣,圍着淺藍色格子圍裙透出幾分賢妻良母的氣質,臉上精緻的妝容也變成了不易察覺的裸妝。
更難得的是,她今天竟然主動下了廚房。
幾人圍着桌子坐下,白璐看着眼前精美的菜色眼裡閃過一絲複雜。
路菲手藝很好,以前爲了討她爸開心,隔三差五會下一次廚房,自從白家破產之後,就極少會做飯。
白璐已經忘了有多久沒有吃到她做的飯菜了。
路菲雖說自私又虛榮,但應酬交際能力真是一等一。
一頓飯下來絲毫不見冷場,和景言聊着那個圈裡的私下八卦,近來大事,時不時發出一陣陣愉悅的笑聲。
就在白璐以爲會在這樣的氣氛中走向結束時,路菲突然話頭一轉。
“景言啊,像你這個年紀的男人,一般都不會想太快定下來吧?”
景言動作一頓,目光看向了對面臉上瞬間沉下來的白璐,微微一笑。
“這要看對方是誰了,如果是璐璐的話,我應該想很快就定下來。”
路菲眼裡瞬間綻出驚喜,連語調都比方纔要激動幾分。
“這樣啊——”
“那什麼時候和你爸媽一起出來見個面,聊天喝下茶?”
景言神色未變,臉上笑容適宜又得體:“待會回去和他們商量一下,到時候再通知您這邊。”
“媽,我們吃飽了”,白璐放下筷子,面無表情的站了起來,看着景言開口:“我送你下樓。”
她說完走到門邊,景言連忙收拾東西跟上,路菲在後頭叫,白璐沒理,拿了羽絨服就出了門。
外頭,寒風呼嘯,吐出來的呼吸很快化成白色霧氣,溫度極低,冷得就像白璐此刻的心,拔涼拔涼。
她在樓道口停住了步伐,低着頭,雙手環胸緊緊裹住自己。
“你走吧,我穿得少就不送你了,剛纔的話你不要當真,路菲這個人——”
“和阿姨沒有關係。”
景言低聲道:“我本來就想和你結婚。”
“我們才交往三個多月。”
“可是已經認識很多年了。”
白璐疑惑的盯着他,景言聲音帶笑,摸了摸她的頭頂。
“從你十六歲開始我們就認識了不是嗎?”
“小學妹。”
“可是…”白璐想說,他們隔了兩個年級,她之所以知道景言的名字不外乎是因爲他花名在外,而像白璐這種不樂於交際的人,怎麼會讓景言認識呢。
“好了,下次帶你見我爸媽,他們對你一定會很滿意的。”
景言動作很快,沒過幾天,白璐就被告知晚上要和他爸媽一起吃飯。
當天,她特意穿了條米色毛呢連衣裙外加駝色大衣,露出筆直的雙腿踩着一雙杏色羊皮小靴子。
景言開車來接她的時候,目光直落在那雙裹着絲襪纖細的雙腿上,待她上車,立即摸了摸她的手。
一片冰涼。
“不冷嗎?”他抓起白璐的手往懷裡捂着,蹙眉眼裡都是不贊同。
“不冷。”白璐扯了扯腿上的絲襪,解釋:“加絨的,保暖。”
“那你手怎麼這麼涼?”景言不信。
以前那些女伴們爲了漂亮顯露出身材,在冬天也是絲襪短裙,然後風一吹,便凍得瑟瑟發抖,撒嬌着要往他懷裡鑽。
景言纔不讓,那麼冰涼冰涼的一個人往他懷裡一捂,不把他也給凍着了。
後來那些女孩子就和他鬧着要分手,分就分,他纔不喜歡這種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女人。
然而現在換成白璐,他只覺得滿滿的心疼,還有——
她怎麼這麼可愛,爲了見他爸媽還特意穿得這麼漂亮,不惜受凍挨冷。
景言想着越發心疼,從懷裡把那雙捂得差不多的手拿出來放到脣邊,忍不住親了又親。
“我天生手涼,就算是夏天也是這樣的。”白璐解釋,把手從他掌心抽了出來,繫好安全帶平靜的開口。
“好了,開車吧,別待會遲到了。”
兩人抵達包廂時,景言的父母已經坐在裡面,白璐連忙彎腰打招呼,把手裡提的禮物遞了過去。
“叔叔阿姨好。”
“你好,來,這裡坐——”
“哎呀,人來就行了,還帶什麼禮物,這孩子真乖,阿姨喜歡。”
景言媽媽拉着她的手笑得十分和藹,手心溫度通過皮膚傳了過來,溫暖又舒服。
白璐的那一絲兒緊張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頓飯可以說是其樂融融,估計景言事先打過招呼,兩老對白璐的家庭情況隻字不提,只問候了一下路菲的身體。
飯局尾聲,景夫人笑眯眯的問她母親什麼時候有空,兩家商量一下婚事,白璐有些錯愕。
她以爲只是單純的見一面,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提出了結婚,白璐感覺有點快,但又說不出來拒絕。
這一切都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推着往前走,白璐就在隨波逐流中,選擇了唯一的方向。
“啊…這個,我回去問一下她,然後叫景言答覆你們。”
白璐很快就把情緒掩了下去,臉上帶着得體的微笑,景夫人頷首點頭,景言在旁邊望着她滿眼溫柔。
整個房間暖意融融,一切都是很好的模樣。
回去,白璐忍不住再一次質疑。
“你真的要和我結婚嗎?”
景言開着車,聞言無奈的看了她一眼,點頭,鄭重的回答:“真的。”
“爲什麼?”白璐問出了這個煩擾她的根源問題,話一出口,整個人瞬間輕鬆。
是了,所有的不安慌亂,不過是因爲沒有得到答案。
景言抿緊了脣沒有做聲,只是車子明顯加速,白璐執着的望着他,並沒有發現這並不是她回家的路。
待車子停下,面前是一家名牌珠寶旗艦店。
景言下車,繞過車身過來替她開門,白璐遲疑幾秒,提步下車,景言拉着她的手直接往裡走。
門邊的穿着制服的員工立刻迎了過來,成隊列在兩邊站好,彎腰成九十度朝他打招呼。
“景總好。”
看到眼前的架勢,白璐纔想起來這個品牌的珠寶也是少臨旗下產業。
兩人踏着光潔照人的地板一路走到貴賓室,身後跟着的那位穿黑色套裝像是經理級別的女人很快走到前頭。
拿出鑰匙俯身打開櫃子,把一個小盒恭敬的捧到了景言面前。
“景總,這是您預訂的鑽戒。”
造型精緻小巧的盒子被打開,裡頭靜靜躺着一枚銀色鑽戒,秀氣的指環上是一顆被切割成無數面的鑽石,在燈光下璀璨得讓人不敢直視。
真漂亮啊…
白璐微微睜大了眼,忍不住感慨,身旁那人已經在她面前單膝跪下,景言望着她,眼裡鄭重而真摯,漂亮的面容帶着難以言喻的溫柔。
“因爲我愛你。”
“你…願意嫁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