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盛夏, 爍玉流金。
趙祁銘的婚禮就定在這個時候。
請帖上新人的照片男帥女美,臉上笑容如出一轍,宛如佳偶天成的一對。
白璐只看了一眼就扔得遠遠的。
反胃。
景言彎腰把請帖從地上撿起,嘴角掛着笑把她擁到懷裡低聲道:“這是他們兩個的事, 我們就別摻和了。”
“對呀, 你們蛇鼠一窩。”白璐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景言悻悻的摸了摸鼻子, 立刻轉移話題:“老婆, 我們今晚吃什麼嗎?”
“不吃!氣飽了。”白璐一把拿掉他的手, 噔噔噔跑上了樓。
景冤枉茫然又無措的坐在沙發上, 望着她消失在樓道口的背影滿眼委屈。
趙祁銘結婚那天, 白璐沒有出席。
她正在陪着程語嫣度過這非同凡響的一天。
上午先去做了頭髮美容,逛街買了一堆有用沒用的奢侈品, 下午卻突發奇想要去蹦極。
白璐:“……”怎麼辦, 也只能陪着了。
等兩人驚魂未定的從高空落地時,只看到彼此新做的頭髮變成了一團雞窩。
得,一早上的造型白搞了。
一直鬧到晚上, 她終於消停了下來, 趴在吧檯一杯杯灌酒,醉眼朦朧, 眼淚卻不停的往下流。
擦了又很快溢滿整個臉頰,來回幾遍,程語嫣索性掩面大哭起來,在酒吧嘈雜的音樂中未濺起一絲波瀾。
白璐就這樣坐在旁邊靜靜的看着她。
看着她由最初的幸福欣喜變得麻木不快樂, 到最後的得過且過和現在的支離破碎。
即使未曾親身經歷過,白璐也能感受到她此刻的痛徹心扉。
愛情這種東西真是不能碰。
她萬分慶幸, 自己還是如此清醒。
兩人不知道在這個酒吧呆了多久,耳邊的音樂一直未曾停歇, 年輕激情的男男女女在舞池裡肆意扭動着身體,程語嫣面前已經空了一堆的酒瓶子。
白璐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等待着最後結束。
酒吧的氣氛在接近凌晨時達到了最高點,程語嫣如同迴光返照般起身,鬧着要去跳舞,白璐連忙跟着她往人羣中走,手機卻在此刻響起。
白璐勉強伸出手從包裡拿出手機,來電顯示的是景言,她一邊接通放在耳邊一邊手裡緊緊拉着程語嫣。
“喂,嫂子啊!景少他喝醉了,你快點來接他回家。”那頭傳來的卻是秦子然咋咋呼呼的聲音,渾厚高亢,震得她耳朵有些微痛。
“你幫忙送一下他,我現在沒空。”白璐幾乎是對着話筒在吼,那頭卻疑惑的嘀咕兩聲:“你那頭好吵啊,我聽不見。”
“這樣,我把地址發短信給你,我待會還有事,你趕快過來啊!”
秦子然說完,不由分說的掛了電話,白璐看着手機上被切斷的通話頭大,立即按鍵重撥過去卻被掛斷。
一旁程語嫣已經掙脫了她跟隨着人羣狂魔亂舞,白璐立刻跟了上去。
過了幾分鐘,白璐手機上收到一條短信,上面是詳細的地址和房間號。
伴隨着秦子然的解釋。
[嫂子!我們還要趕下個場子,麻煩你來接一下景少啦!]
白璐扶額。
這是一羣什麼樣的狐朋狗友。
簡直交友不慎。
白璐看着程語嫣,正在束手無策時周顯卻突然給她來了電話。
“白璐!我看到你了!”他聲音格外激動,暗藏着得意欣喜。
“哈?”白璐一頭霧水。
“你回頭。”
白璐聞言照做,然後在半米處看到了周顯那張洋洋得意的臉。
如果目光可以化爲實物的話,白璐想自己的雙眼裡頭肯定瞬間冒出了星星。
“周顯!幫我一個忙!”
“啊?”
白璐連拉帶拽把程語嫣丟到了他身上,氣喘吁吁。
“景言喝醉了,我要去接一下他,這裡還有個醉鬼,麻煩你幫我看着她一下,我很快回來!”
白璐可不放心讓周顯送程語嫣回家,孤男寡女,失戀的女人又是最容易讓人乘虛而入的時候。
她把這個燙手山芋送出去之後立刻拿出手機往外走,周顯在後頭大喊:“喂,她是誰啊!”
“膚白貌美大長腿!”白璐頭也不回的答。
一路開車往秦子然發給她的地點趕,到了地方之後發現酒店外頭還放着趙祁銘和李煙的結婚照,她面無表情的從照片前走過,裙襬被腳步帶起的風蕩了起來。
趙祁銘竟然還沒走。
大堂內空無一人,他坐在角落垂着頭一動不動。
鞋子扣在地面,發出清脆響聲,他驀地擡頭望了過來,眼裡的光在看清白璐面容之後又瞬間熄滅下去。
“怎麼?以爲是程語嫣那個蠢貨呢?”白璐譏諷一笑,語氣嘲弄的開口,腳步一轉,控制不住的往他那個方向走過去。
桌上已經被收拾乾淨,從整整齊齊擺滿大堂的桌椅中,隱約可以窺見白日的熱鬧。
他面前擺着一個玻璃杯,裡頭裝着水。
白璐直接拿起,往面前人臉上一潑,動作乾淨利落。
趙祁銘眼神射了過來,眸光泛着冷意,襯着那張面無表情又棱角分明的臉更加讓人發憷。
白璐卻表情未變,神色更加凌厲,想起程語嫣今天的模樣,心中怒火燒得越發旺盛。
“她恐怕不會過來了,春宵苦短,趙總還是好好享受吧。”白璐冷笑說完,把手裡的杯子重重一砸,玻璃磕在桌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白璐大步流星的往電梯走去。
“她…”後頭響起短短的一個字,嗓音裡頭充滿澀滯,未出口的話彷彿被梗在喉間,靜默許久,最後歸於平靜。
白璐腳步停頓一瞬,隨後毫不猶豫的繼續往前走,趙祁銘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
深夜都已入眠,電梯很快就下來,裡頭空無一人,光潔的鏡面中映出白璐的臉,那雙眼裡的冷厲彷彿滿得快要溢出來。
她微微愣住,眨了眨眼睛,不過幾秒,面色便柔和下來,變得無比平靜。
一路找到景言的房間號,白璐擡手敲門,過了好一會,才聽到裡頭傳來響動。
門被打開,露出景言那張充滿醉意的臉。
雪白的皮膚帶着絲絲嫣紅,雙眼朦朧,臉上睡意未散,在看到白璐的那一瞬間,嘴角浮出笑意。
他立刻軟了骨頭似的傾身抱住她。
“老婆…”景言頭在白璐頸間輕輕蹭着,高挺的鼻樑和柔軟的脣時不時滑過她的肌膚,帶起絲絲酥麻。
白璐把他的頭扳正,凝視着他的雙眼蹙眉問道:“喝醉了嗎?還能不能走?”
“我沒醉!”景言立即抗議,隨後又抱着她蹭蹭蹭。
白璐把人從身上拉起,無奈道:“站直,帶你回家。”
“那你親我一下。”景言吃吃笑了起來,一臉狡黠的說。
白璐望天翻了個白眼,湊過去在他脣上碰了一下:“好了,快走。”
他方纔直起身子,白璐立刻拉着他往電梯口走去,景言乖乖跟在身後,只是步伐凌亂,呈S形前行。
白璐邊走邊問,餘光打量着他:“沒什麼東西落下吧。”
他狀似側眸思索了一下,然後大力點頭。
“什麼?”白璐目光微凝。
景言又傻笑起來,接着怕別人聽不到似的,大聲說道:“我的心落下了。”
“落在你身上了。”
白璐:“……”
她加快了腳步,趕緊去按電梯,生怕被其他人看見。
“快走吧,別在這裡丟人現眼了。”
電梯門開,白璐拉他往裡走,景言被她說完便不做聲了,像個乖寶寶一樣被她牽着,低着頭十分安靜。
白璐到大堂的時候往角落看了一眼,趙祁銘依舊坐在那裡,臉上的水珠已經擦乾了,頭髮依舊溼噠噠的。
他聽到腳步聲擡頭望了過來,目光落在兩人相牽的手上,神色怔怔,眼裡閃過一絲不知名的的東西。
白璐只一瞬間便收回視線,帶着景言毫不留戀的走出酒店。
開車時白璐撥通了周顯的電話,他那邊依舊很吵,白璐擡手調高了藍牙耳機的音量。
“她還在跳舞呢!我完全hold不住啊!”周顯在那頭大叫,白璐平靜的回覆:“沒事,你不用hold住,看着她不要出事就好了。”
話音落地,周顯在那頭還欲說什麼,車子駛入主幹道,車流量多了起來,白璐立刻打斷他:“好了,我在開車呢,你再堅持一個小時,我很快就過去。”
白璐剛掛掉電話,那頭裝死很久的人突然出聲:“這麼晚了你還要去哪?”
“語嫣喝醉了,我要送她回家。”
“那我也喝醉了!”景言不滿的叫道,白璐彷彿聽到了啪啪啪的打臉聲,她沒理那人,專心致志的開車,從而錯過了景言眼裡滑過的一絲惱意和深色。
下車,前不久還能自己走路的那人突然如若無骨,必須要依仗着白璐攙扶才能走路。
白璐把景言的胳膊搭在肩上,幾乎是全部依偎在他懷裡,沉沉的重量壓在她身上,白璐勉強支撐着往前走。
待開門到臥室時,白璐已經累得沒有一絲力氣。
大牀近在咫尺,她鬆了一口氣,把身上那人放上去之後手腕卻被拽住,大力襲來,白璐一個不穩摔在了他身上。
接着天翻地覆,兩人換了個姿勢,白璐被景言牢牢壓在身下,還未脫口而出的話淹沒在柔軟的脣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