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佳恩抱着雙膝縮在角落裡, 紅着眼仰着頭看向那個站在前方的男人，此刻天色已經昏暗下來了，該是看不清的，可衛明言的臉上，卻像是有光一樣，讓人安心下來。
她原本亂糟糟的大腦彷彿也漸漸平息了下來，白着臉好一會，才緊緊抱着雙膝，用帶有哭腔的聲音道，“你下次，下次不要這樣了……”
少年鬆了一口氣，走到了她身邊，沉聲答道，“不會。”
他不會再傷害她。
而是, 一直保護。
兩人之間的心結解開，長相帥氣的學生又將目光放在了躺了一地的三個人身上。
楚佳恩也努力的擦乾眼淚，害怕又充滿恨意的望向這幾個人，“他們怎麼辦？要叫警察來嗎？”
這話剛一落地, 她臉色又白了幾分, 如果警察來把他們抓走，那大家是不是就知道他們想對她做什麼了。
雖然年紀小, 但楚佳恩也知道如果這些事被別人知道, 她將會面對怎麼樣的流言蜚語。
她有些怕了，衛明言卻是直接上前, 對着地上的黃毛又是一腳，他原本就因爲某處的劇痛趴在地上慘嚎不已，此刻猛然來了一下，整個身體都劇烈的彈跳一下，沙啞着嗓子求饒，“別打，別打了，我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
衛明言直接蹲下身，拍了拍黃毛的頭，又嫌棄的從懷中扯出紙擦了擦自己的手，漫不經心道，“說說，你們這幾個人，之前是不是也是這麼欺負別的女生的？”
“沒有沒有！”
黃毛被打怕了，頭立刻搖的跟撥浪鼓一樣，“她是第一個，真的是第一個。”
“第一個？”
脫下校服外套，裡面只剩下一件黑色襯衫的少年的勾着脣皮笑肉不笑的站起身，“怎麼，是想報復上次我打你？”
“不是不是！！”
這個問題即使是傻子都知道該怎麼回答了，黃毛一個勁的否認，望着面前人這副要算賬的模樣反而鬆了一口氣，他也不是沒有接觸過初中生，像是這個年紀的初中男孩都特別喜歡裝逼，今天他求求饒，滿足了這個初中生的裝逼心理，指定能什麼事都沒有的功成身退。
這樣想着，黃毛立刻諂媚道，“大哥，這次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我們有罪，我們錯了，下次見到您，我們肯定躲着您走，您就放過我們這一會吧……”
衛明言冷笑着看着滿眼算計的黃毛，幾乎是一眼就看穿了他腦子裡在想着什麼，他轉身撿起之前爲了打架丟在地上的書包，翻找了下，在黃毛等人驚悚的視線下，拿出了一把水果刀。
“我說，你還記得上次我們老師說的話吧？”
少年拿着蹭亮蹭亮的刀，一把將看見刀就瘸着腿爬起來丟下另外兩個人一瘸一拐要逃命的黃毛扯了回來，在他滿頭冷汗的驚恐視線下，冰冷的刀刃貼在了他的臉頰上。
像是，下一刻就要劃下。
黃毛顫抖着身子，眼睛瞪得老大，耳邊是年輕學生如同惡魔一般的低語，“未成年殺人，可不用坐牢。”
“更何況，這可是你們三個大男人，來圍攻我們學生吶。”
“不，不……”
黃毛幾乎要嚇尿了，現在完全可以說後悔的腸子都青了，早知道，一開始就不該因爲認得乾妹妹哭訴翻牆去學校找茬，也不該堵住女學生想佔便宜。
現在好了，便宜一點沒佔到，小命都要搭進去了。
他還年輕，他不想死啊。
帶着滿額的汗珠，黃毛努力的做着最後的掙扎，“大，大哥，我們剛纔真的沒碰着她，她一直在拿腳踹我們，我們就是想……”
刀往面前遞了遞，黃毛咕咚嚥下一口口水，臉白的像是剛剛刷了漆，幾乎要哭出來，“我們，我們真的沒想幹什麼，我們就是嚇唬嚇唬她，真的，真的，大哥你不信你問她，我們剛纔，真的沒過分……”
他雖然一直是個混混，但也知道一點常識，佔佔便宜還好，要是真的做了，被抓到絕對進局子，這種事他怎麼可能幹。
黃毛求饒的快，衛明言卻一點沒心軟，“我現在給你兩條選擇，1，我們報警，你和他們都進監獄。”
“2！！！”
他話還沒說完，黃毛就迫不及待的做了選擇，“2！！我們選2！！”
“行。”
穿着黑色襯衫更加襯的膚白的少年站起身，衝着幾個人一笑，“你們三個打一架，打給我看，我再以聚衆鬥毆的理由叫警察來。”
見三人都是一副不可置信臉望着自己，衛明言挑挑眉，“怎麼？還是你們覺得聚衆鬥毆進去的時間短了？那選3吧，我一刀一個。”
“不不不不！！！”
黃毛連忙道，“我們選2！我們選2！”
地上被打的早就動彈不得的另外兩個屈辱的望向他們的帶頭大哥，“老大……”
“別吵！還是說你想被判個強|奸未遂！”
關鍵時刻，黃毛還是拎得清的。
他乾脆利落的對着地上的兄弟一拳打了過去，那人被打的一懵，黃毛卻還在看衛明言，見他臉上露出了不滿意來，一咬牙，把臉對着地上那哥們伸了過去，“打我！”
“啊？可是老大……”
“趕緊打！越用力越好……嗷！！！”
衚衕中，三個菜雞互啄，衛明言扶起穿好校服，雙|腿還是軟着的楚佳恩，往外面走去，在幾人以爲自己逃出生天時，少年輕飄飄的聲音在他們耳邊響起，“繼續打，一直到警察來爲止。”
呵呵，等傢伙走了，他們馬上跑。
“對了。”
已經走遠了一些的衛明言轉頭來了一句，“我爸是衛宏，你們要是想跑，可以試試看。”
三隻菜雞僵硬在了原地。
衛衛衛……衛什麼？？？
***
“你剛纔說，你爸是衛宏，是什麼意思？”
楚佳恩走出衚衕口才發現自己剛纔可能掙扎的太厲害把腳踝給扭了，現在也只能一瘸一拐的任由衛明言扶着自己往前走。
他的手現在是抓着她的手臂的，只是與之前的避之不及不一樣，現在的楚佳恩對衛明言的碰觸完全沒有想躲開的衝動，反而還覺得，有點安心。
“我爸啊，他沒認識我媽的時候，也是個混混，後來混出了點名堂又認識了我媽，纔去開公司的，但在咱們這，也還算是有點威望。”
楚佳恩似懂非懂的點頭，她從小就是乖乖好學生，沒接觸過這些，自然也就不會懂了。
對於救了自己的衛明言，她是十分感激的，尤其是這個人還一路把她送回了家，直到看着她回了家，這個人還一直站在門口等着，在她站在陽臺衝他招手後，才放了心一樣的離開。
衛明言，真的變了啊。
家裡沒有人，楚佳恩一瘸一拐的挪動着腳步從陽臺回了臥室，打開藏在最底下一層的日記本，想了想，字跡有些凌亂的記下。
【他像個紳士，也許之前，是我還不夠了解他。】
記完這句話，楚佳恩想了想，到底還是沒有像是以前一樣把一天裡發生的事都寫在上面，這些回憶中，只有衛明言是值得寫下的。
她躺在牀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白天受了驚，一晚上都在做噩夢。
夢中的她一直在哭，雖然沒有說話，但楚佳恩莫名就知道了那個她在想着什麼。
她想要得到一個道歉。
哪怕是隻有一句話。
楚佳恩看着夢中的自己，大腦還是迷糊的，爲什麼要道歉，要誰的？
衛明言嗎？他已經道歉了啊。
他說了對不起，以後不會再那樣對她了。
清晨，臉圓圓的女孩在陽光下睜開眼，才發現自己哭溼了整個枕頭。
她疑惑地起身，擦了把被淚水打溼的臉。
奇怪，是因爲昨天太害怕了嗎？
楚佳恩去了學校，今天天依舊藍藍的，一路上都能碰到不少和她一樣穿着校服的學生，她吃過了媽媽做的早飯，不緊不慢的一邊走路一邊默背英語單詞，身後卻傳來了女孩子清脆的喊聲。
“楚佳恩！”
她迷茫的回頭，是張秀在叫她，張秀梳了高馬尾，見到楚佳恩回頭，臉上立刻露出了笑來，跑到了她身邊，十分自然的攬住了楚佳恩的手臂。
“我們一起去上學吧！”
楚佳恩頗有些受寵若驚，她和張秀一直沒什麼交情，偶爾對上個視線，她還總是拿白眼橫她來着。
她不擅長拒絕人，雖然心底還有些疑慮，卻還是就這麼被張秀抱着手臂一路遲疑的往前走。
張秀根本沒注意到身旁人一臉的迷茫，還在一邊走一邊道，“之前對不起啊，一直都針對你。”
楚佳恩：“……沒關係。”她被針對過？什麼時候？
“其實上次打掃衛生的時候，我只是想讓她們都跑掉讓你一個人打掃，沒想到害你一個人擦窗戶摔跤，要不這樣吧，下次你值日的時候，我來幫你做，就當做是補償了，我可以幫你做三次。”
“啊……”
“昨晚上班主任打電話給我爸媽了，還把之前那些事都告訴他們了，他們讓我跟你道歉，還讓我離林浩遠一點，其實我也想離他遠一點，長得好看有什麼用，關鍵時刻一點都靠不住。”
楚佳恩尷尬的伸出手壓了壓劉海，“是啊……”
張秀在說什麼，爲什麼她一個字都聽不懂，但是這個時候要是打斷，是不是有點不太禮貌。
而且……
她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被身旁女孩抱着的胳膊，初中之後，這還是第一次有同學願意這麼親近她。
張秀還在說着，“衛明言昨天真的很帥，我決定了！以後，他就是我新的男神！”
楚佳恩眨了眨眼，見張秀說完就一臉期待的看向自己，遲疑了一小會，才小心的回答，“我支持你。”
果然，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張秀那張瓜子臉立刻笑開了。
她一擡眼見前面有賣牛奶的，眼立刻亮了起來，“楚佳恩，我請你喝牛奶吧！就當是賠罪了！”
“不用不用。”楚佳恩擺着手，見張秀不繼續說了，這才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剛纔說的是賠什麼的罪？我爲什麼不知道？”
張秀愣愣的與臉圓圓眼也圓圓的女孩對視，幾秒鐘後，驚歎出聲，“楚佳恩！你人也太好了！”
居然就這麼不怪她了，她之前怎麼就沒發現楚佳恩人這麼好呢！
“不行！就算是你原諒我了，我也要請你喝牛奶！”
她風風火火的拉着人到了牛奶攤，買了兩杯牛奶，兩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揹着書包，一人捧着一杯牛奶，一邊喝一邊往前走。
楚佳恩剛喝下一口，就聽張秀信誓旦旦的保證。
“你放心吧，男神和喜歡的人，我還是分得清的，以後，衛明言只是我的偶像，我絕對不會對他有什麼非分之想！”
楚佳恩又喝了一口，若有所思的點頭，這是怕她打小報告？
“你放心，我不跟老師說。”
張秀十分贊同的點頭，偏頭對楚佳恩道，“嗯！我也不跟別人說你和衛明言談戀愛的事！”
楚佳恩一口奶被嗆了出來。
她……吐奶了。